《唤取归来同住》第30章


温曙耿点头。他近日消瘦不少,着实看着叫人心疼,宋子玉坐到床侧替他诊脉,道:“客栈里送来的饭菜未曾细心搭配过,你在病中,肠胃娇弱。药里再添一味枳实才可。”
温曙耿陡然听得那二字,只觉脑袋猛地被砸了下,一阵阵的发木,又莫名其妙地眼眶湿润起来。
他微微侧头,露出一截细长的脖颈,迷惘地想捕捉那两个已然飘散的字:枳实。
温曙耿张口想说些什么,却仿佛被人捏住了咽喉,他什么都说不出。
那两个字排山倒海地砸来,震碎筋骨,踏破心脉,疯狂窜动,掘地三尺而挖出他藏得极深的东西——从那血淋淋的豁口里,淌出一点他曾在生死之际拼命握住的光亮来。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我感觉剧情节奏挺快了,怎么还没写到小温小顾见面。
下一章一定见面!下一章很甜!(感觉这两章也不算虐吧?)
第25章 
宋子玉见他情状有异,担忧道:“怎么了?”
温曙耿一个激灵回神,伏到床上,声音有些嘶哑:“近日晨昏不分,想来是有点疲惫了。”
何止有点疲惫,他虚弱得几乎下不了床。纵然意志坚定,不至于日夜悲戚,却也心障暗生,汤药无灵。
既为知己,宋子玉怎会看不出。但宽慰之词,温曙耿并不需要。他替温曙耿掖好被子,轻声道:“那你好生歇着。”
宋子玉吹了灯,掩门出去。温曙耿笼在被中,只露出一双眼睛,瞧着地面上的月影,只觉心底还一阵阵的发疼。
自从离开夷希山庄,奇怪的事情便接踵而来。他越来越意识到自己可能丢失了什么,越来越明白山庄里的日子充斥着多少假象。
人心终归是肉长的,他不可遏制地感到悲凉。
手臂伸出被窝,从一侧的矮几上摸索到什么东西,冰凉的、激得他手指微微一缩,他却又立马握住了,牢牢地握在手心里,放进温热的被子中。
玉质细腻,很快便与体温融合,再不冰手,而触感滑腻,还隐隐有些温柔。脑海里闪过最初那段日子里,他捏着这玉佩调笑那人阿堵物如何抵得过玉石缱绻的场景。
温曙耿不自觉泛起微笑,那少年在旁人面前万般冷情,却总叫他见到他那副局促又真诚的模样,活像小孩子,真是……可爱极了。
紧攥着那玉石,他竟难得地进入了深眠,无梦惊扰。
偏偏夜色深沉里,人心亦黑。温曙耿在一片打斗声中猛地惊醒,刚睁眼,便见宋子玉闪至他床前,牢牢将他护住。
黯淡的室内,唯有凄凄的月光与冷铁的刀光彼此交错,投下深宅风云下殃及无辜的血腥暗影。
数日来,与李泓歌朝夕相对,温宋两人对这谈吐不凡的男子颇为赏识,引以为知己。又得知对方出身不俗,竟是来自于素有天下第一庄之称的矢日庄。
李泓歌为妾室所出,虽风采过人,却频频受长兄打压。他本无意于争夺家业,但长兄百般刁难,设计陷害令他失了父亲欢心,无奈之下李泓歌只得背井离乡,浪迹天涯。
却不料那兄长赶尽杀绝,竟打探到他的行踪,千里迢迢地派人追杀于他。
李泓歌本以为逃窜至昌州后,他扮做许府小厮已能够掩人耳目,将那批人甩开。岂知他兄长毒辣如斯,竟又派出一拨人去别处追踪,而昌州仍留守着一批杀手,鹰隼般四下搜寻。
近日李泓歌出门频繁,恐是暴露了行踪,那批杀手趁夜便杀至此处。
“子玉!”温曙耿疾呼,“小心!”
宋子玉头一歪,直直夹住眼前的长剑,再在剑身上弹出一指,将那黑衣人震退。他敏捷地一脚踢开正向他而来的一人,又拔出自己的剑,飞身横扫一圈,将周围人逼退。
温曙耿穿衣,纵然精神不济,却丝毫不敢分心,急急地系上腰带,不让宋子玉过分忧心。
李泓歌提着剑,脸上沾了血迹,越发显得苍凉落寞。狠狠地一剑刺进眼前杀手的心口,他哑声问:“哥哥他就这么恨我吗?”
这些人皆为死士,虽有死伤,却毫不退缩。只见众人又围上来,为首之人冷声道:“二公子,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有数,少庄主此举已是无奈。”
言罢又是一阵剑光舞动,杀手们招招致命,毫不留情地攻向李泓歌。
李泓歌奋力抵挡,愤怒不已:“我做了什么?”兄长欺他便罢,那莫须有的罪名也要死死地压在他身上吗?
李泓歌悲愤交加,渐渐落至下风。宋子玉虽支援他,却也要看顾着温曙耿,实在力不从心。
李泓歌杀得红了眼,又浑身是血,这时却分神道:“宋兄,带温兄走,别管我了。”他一边躲避着猛烈的攻势,一边诚恳道歉:“我虽与两位萍水相逢,实在心慕君子风采,有意结交。但此番我处于危难之中,却如何也不能再连累二位了。宋兄、温兄,咱们就此别过吧。”
宋子玉砍断身侧一人臂膀,高声答道:“你我三人相处已有些时日。李兄睿智机敏,莫非看不出我俩为人如何?难得我们能任你陷于危难之中而视若无睹?”
李泓歌听了这话,着实感动。但他苦笑道:“我自是知两位是真君子。可……”他语气悲凉,“连父兄都视为我尘埃。两位实在不必因为我而如此,泓歌不配。”
他此时情绪震荡,分了心,那为首的刺客觑机攻向他下盘,剑已堪堪逼近大腿,耳边听得宋子玉一声疾呼“李兄,小心!”;李泓歌猛地回神,万分惊险之中他猛地踢向左侧一人,再以其作肉盾,躲避了攻击。
额边冷汗滴落,李泓歌飞身跳至高处,扔出数个飞镖,他剧烈喘息着,却听到温曙耿虚弱的声线:“当日许宅中,是你接下我脱下的那身衣裳,好好地叠着了放进秦母的手中。仅凭此举,你便配。”
李泓歌眉宇间神色痛苦。他哑声道:“何足夸耀?不过人之常情罢了。”
“不。”
李泓歌循声望去,只见床上那男子病容苍白,轻轻地看向了他,然而目光却重得几乎叫他肩上一沉。他道:“不是每个人面对死者都有着那种从容而温和的力量。”
温曙耿咳了几声,眼里染上几分红色,又道:“当日你意气风发,制住那许钦时何等英雄风采。如今,却要这般妄自菲薄吗?舍了那天下第一庄的庄主之位,将无边权势抛诸脑后,你真的是因为无力反击所以狼狈逃窜吗?”
李泓歌怔愣着。温曙耿再瞥他一眼,轻声道:“你是吗?”
李泓歌长啸一声,眸中光亮明灭不定。他不是,他不是那等鼠辈。他并非无力反击,他并非无能之人。父为子纲,兄为弟纲,是这八字叫他愚忠。
立于梁上,李泓歌深深望了温曙耿一眼,道:“泓歌莽撞,竟陷两位于不义。”
不等刺客近身,李泓歌将长剑舞至极致,霎时周身气势全改,他道:“兄长欺我,而我甘为竖子乎?”
接着他一脚踢开再度迎上的刺客,跳下来,再抬眸,已是换上了一副骄傲万分的神情:“我既出自矢日庄,又何惧矢日自白?”
李泓歌战意正酣,情绪激昂。既与君子结交,他岂能同鼠辈一般逃窜?便迎头而上,他要回去矢日庄,洗清污名!
李泓歌有如战神附体,一时力大无比,竟直直将宋子玉身前两人拉开,如同耍陀螺般将那两名杀手旋转一圈,从窗口扔了出去。
再接着,他跳上窗台,长发在风中扬起,他侧头笑道:“李兄温兄,泓歌再不做缩头乌龟。虚阳矢日庄,他日候君来,必当畅饮三千杯。”
此番豪情万丈油然而生,陡然劈开迟疑和蒙昧,再化作无数剑气。李泓歌箭一般飞速驰去,身后笑已消散,而剑意仍凌厉,震得众刺客愣了数秒,才急急追上去,化作黑夜里道道暗影。
温宋两人来不及唤他,李泓歌一身轻功运至出神入化之境,宋子玉飞快地贴近窗台,却再望不见他的身影。
回头与温曙耿对视,宋子玉以袖掩口,目光复杂,这一室之内尸体横陈,血气弥漫,恐惊扰官府。
楼梯上已传来脚步声,应是店家瞧打斗已停便前来查探,那声音又重又急,一下下直踩到两人心口之上。宋子玉当机立断,电光火石间便抓起包袱,背上温曙耿亦从那窗户跳了出去。
……
黑夜里一匹骏马疾驰,快似闪电,却犹如身后有阎王索命般,惊恐慌乱。
李泓歌那兄长狠辣异常,手下的刺客均也是心肠歹毒。李泓歌以为那伙人既是冲他而来,他便引开那群人,则不致伤及温宋二人。
岂知那群人见李泓歌逃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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