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取归来同住》第45章


温曙耿和顾枳实自拱桥上走过,只见满城灯火醺黄暖融,空气里更可闻不远处酒肆醉人芬芳,男子皆衣着光鲜,侃侃而谈,满腹经纶。女子亦婀娜动人,步摇晃动,珠玉脆响叮当。
温曙耿久居深山,虽于书卷中获知红尘之景,但直至此刻才知从前想象实在太过寒酸。他好奇地四处打量,像孩童一般瞧着桥下被风吹远的莲花灯。
“如此富庶之地,自然人才辈出,怪不得天下第一庄位于此处。”他道。
风流至鬓边,他头上几缕发丝散落,顾枳实抬手为他轻拨头发,揽着他看向左前方。
接天楼高可摘星,自是夸张。但见眼前那美轮美奂的建筑,亦叫人心惊不已。天色深蓝纯净,那楼睥睨天下,高可百尺,毫不留情地展现迫人气势。而其狂妄至极,那顶尖檐角高飞,正头顶一轮圆月。仿佛那冰轮,不过是其装饰罢了。
月色尽流于其上,微蓝而冰凉,更显其圣洁莫犯,冷若冰霜。
周围人皆仰望着那高楼,惊叹不已。从他们的言谈中,两人方知今夜乃是虚阳城约定俗成的赏月之夜。每逢十五,接天楼灭其灯火,仅剩月色飞流而下,恰似天边悬瀑。
温曙耿不由得微张嘴唇,难以置信地道:“这楼以何为材料建成,竟仿佛能吸收那月光一般,周遭黑漆漆一片,仅存这一处光芒灿烂,实在诡异。”
他尚在惊愕之中,却没发觉身侧一名华服男子亦为他出尘风姿而惊艳。那男子缓缓摇扇,含笑看向他道:“这位公子是外地人?”
温曙耿转头,见这人相貌楚楚,便道:“是。初来乍到,叫公子看了笑话了罢。”
那男子道:“世人受眼前美景蒙蔽,常忘了究其本质。你洞察反常之处,可爱而率真,又岂会叫人看了笑话?”他满口称赞,目光直直落在温曙耿脸上。
温曙耿微觉不快,这人虽温和有礼,眼神含蓄却暧昧。未及他出言,顾枳实却牵起了他的手,轻描淡写道:“谁笑话你,我就拔了谁的舌头。”
那男子一凛,又见顾枳实气度不凡,猜想是个习武之人。
温曙耿却笑出了声,微微仰头看着顾枳实道:“好呀,原来你这么凶恶,平日在我眼前都是装样子么?”
顾枳实有些羞窘,小声道:“我才不会凶你。”
那男子也是个会看眼色的,见他俩宽袖交缠,便也知情识趣地隐下倾慕之意,正色道:“世人皆知接天楼巍峨貌,却不知虚阳城城民津津乐道的,却是每逢十五的簪月奇景。”
温曙耿道:“簪月?这名字倒恰如其分,深得其精髓。”
那男子颇有些自得,继续道:“每逢月圆夜,接天楼独揽月华,尽吸月灵,为天地所滋,已有百年历史。其沟通天地,庇佑此地福泽,是以成为城中佳话。”
顾枳实看着眼前那奇异的景色,若有所思道:“难怪接天楼虽举世皆知,这簪月之景却是从未听过。”
那月瀑如飞流,楼高不胜寒。若非亲眼所见,谁能相信竟是真的?
温曙耿微弯嘴角,压低声音道:“如此奇楼,岂不令城中人趋之若鹜?风流权贵、豪奢缙绅,竟无亲临楼中者?”
那男子闻言便摆手,神色高深莫测,道:“矢日庄重重守卫,又岂会叫平常人登临接天楼?”
温曙耿一怔。这矢日庄竟与接天楼也有着渊源?
那男子却不肯再说了。只愿意再陪两人闲聊当地风土人情,以尽地主之谊。
温曙耿婉拒其好意,称赶路疲惫,要寻处住所,便不再搅他赏月雅兴。
那男子有些遗憾地看着温曙耿离去。沈郎腰瘦,何及他似潇潇暮雨,踏云而移。
温曙耿被顾枳实牵着手,边走边道:“看来子玉也不知这接天楼竟如此神秘,我们便在附近寻处客栈等他罢。”
鼻尖嗅到一阵清香,温曙耿心头一动,又道:“不如小酌一杯,瞧瞧酒醉的顾公子会不会凶我?”
顾枳实哭笑不得:“你想喝酒便喝,绕圈子做什么?纵饮三千杯,我也不会凶你的。”
温曙耿一笑,握紧顾枳实的手,踏进了一家酒楼。
这晚游人众多,酒楼靠窗处正是赏月的好地方,要价奇高。然而顾枳实毕竟为一教之主,出手大方,带着温曙耿就坐到了位置最好的地方。
温曙耿手撑着下巴,眨巴两下眼睛,道:“有教主撑腰,我日后怕是要横着走了。”
顾枳实觉得他的样子分外可爱,没忍住从桌底下又去牵他的手,在他手心里轻挠两下:“你竖着走都可以。”
“怎么竖着走?”温曙耿笑着道,“飞檐走壁,做梁上君子?”
顾枳实看着他的嘴唇:“从我的嘴爬上鼻梁,再前往眉心。”
温曙耿顿时听明白,面红耳赤。
顾枳实以前哪里说过这种话?脱口而出以后,耳根也悄然发红,但见温曙耿乖巧羞涩的样子,又觉心动非常。
从前当他是师父,自然不敢逾距。如今,他食髓知味,竟不要脸地偷偷想着:还要逗他。我爱极了他这样。
小二送上了糯米酒,酒液澄澈,酒香扑鼻。瓷白杯子里斟满透亮的橙红米酒,顾枳实浅饮一口,绵厚温软,回味清甜。
温曙耿一杯接一杯饮着,倚着窗看那边月色。颊边泛了薄红,更显其俊秀。
顾枳实便也看着他,无知无觉地饮酒。他少年时被师父哄着饮了一夜的柚子酒,头疼多日,苦不堪言,是以多年来滴酒未沾。糯米酒虽不醉人,却也能叫他有些飘忽。
咣当!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顾枳实蹙眉,扭头一看,一只酒壶被砸烂,碎片四散,酒液溅开。
目光上移,只见一名家丁打扮的男子,对他怒目而视。可见,那可怜的美酒,毁于他手。
掌柜的咚咚咚地上楼,脸色十分难看,哀求那男子:“爷,您消消气。不是我们不做您的买卖,实在是您家主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总也不来,我们留着位子也没用啊!”
那家丁狠狠地剜他一眼:“我家公子想何时来便来!你为何出尔反尔,将我家公子的专座让给这些人?”
温曙耿与顾枳实对视一眼,均已明白了几分。这家丁的主人想来在该地有些势力,要包了这地方,可是行踪不定。掌柜的是生意人,自然不肯不做买卖,便抬高价格,让他俩先坐了那人的位置。
掌柜的唯唯诺诺的,小声道:“我也不知道爷今晚要来啊。都几个月不来了,我这还只是第一次呢。”
顾枳实面色冷淡。他虽不齿这家丁仗势欺人的做派,然而掌柜的言而无信,却是自作自受。
那家丁眼一横,掌柜的只好苦着脸,低声下气地求顾枳实:“两位公子,实在是不好意思。可小店小本生意,实在惹不起那位爷啊。求您两位给挪个座,我退钱给您成吗?”
顾枳实见温曙耿极喜欢这位置,自然不肯,冷冷道:“先来后到,礼不可废。”
那家丁大为光火,怒喝道:“你以为你配坐在这儿吗?”
顾枳实站起身。他姿容已胜常人百倍,更兼身姿挺拔,眉宇间冷冽逼人,直教人心生敬畏。他手指已覆在剑柄之上,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
那掌柜的是个怕事的,已然吓破胆,只待要鬼哭狼嚎。家丁却真像个背靠大树之人,还相当镇定,只凶恶地瞪着顾枳实。
温曙耿不是好惹是生非之人。正待要开口,以免此处有血光之灾,却听到一人自楼梯而上的脚步声和他沉稳的声音:“小事一桩,何必惹众人不快?我换个位置也就是了。”
温曙耿一怔,这声音……
但见一人自楼梯口缓缓步来,气宇轩昂,俊朗无双。
温曙耿情不自禁唤道:“泓歌。”
那男子一顿,猛地瞧见他,眼中光亮大放:“温兄?”
李泓歌大步走来,激动得握住他的手,道:“没想到这么快又能见你,一别数月,我很思念你们。”
温曙耿喜色难掩:“你没事吗?当时景况那般险恶,我很担心你不能全身而退。”
顾枳实冷冷地看着李泓歌那只胆敢触碰他的人的手,只觉十分扎眼。
李泓歌察觉到他的目光,缓缓松了手,疑惑道:“这是?宋兄呢?”
提起子玉,温曙耿又有些担心,抽回手,那点激动如今也已平复。
“这是顾轶,我如今与他同行。那日你走后,又有一路人马追杀我和子玉,当日我虚弱不堪,子玉为了掩护我,与我走散了。”
李泓歌大为吃惊,提议道:“不如去我府上,我们今夜细谈,我设宴为你接风洗尘。”
温曙耿与李泓歌曾共处数日,一时引以为知己,自然不会推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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