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取归来同住》第66章


方始影无可奈何。她经受的都是无妄之灾。
李泓歌自然是物尽其用之人。她富有才貌,自然会被他利用,而且还是用最拙劣也最有效的手段——以她的母亲来威胁她。
他实在太残忍了。就算顾枳实遍寻师父不得,也不过一试,以手掌血献。而李泓歌,才是真凶。
他暗度陈仓,假意向兄长学习事务,却偷偷抄来庄内那阵法的一卷。因他不知真假,便借了顾枳实一事,辣手无情地杀了那八十人。可笑至极的是,他还说要为那些村民讨个公道。
然而,尽管痛下杀手的是李泓歌,她方始影也必要担一个帮凶之名!
方始影推开门,慢慢走到庭院里。
灿烂的春光拍击着石板,盈盈的青草在树下润泽生亮。她自知亏欠吞云教良多,李泓歌说的没错,他俩本就是一丘之貉。
绣鞋底薄,足底感到些微凉意。庭院中间那株海棠枝繁叶茂,正垂绿绦,点点粉花缀于其间。
方始影不知怎么的,忽地忆起那一夜的梅花。
明明未曾目睹,偏觉心动非常。她行至那树下,轻轻让面颊贴上一根花枝。
不像。不是那样的触感,那样。。。。。。安心的感觉。
方始影在树下魔怔许久。
最后急急后退了几步,仿佛被风扑了小腿,活泼泼的春风强拉着她出了门。
在不远处,她记得的,一间老房子的墙角,有一棵梅花树。兴许还未落花散尽。
春色是闹人的。方始影从未有过这般小女儿心思,一句“摽有梅,其实七兮”竟也大着胆窜上心间。
她像云。被多情的风带去了不该她留情之地。
可是造化何必如此弄人呢。方始影还是在数米之外停住了脚步,并不抬头去看了。不该的。
手指紧紧捏着丝绢,她绷着的心砰砰跳了一路,此刻终于不再那么诡异地活泛了。
细细的风撩动她的几缕发丝,柔柔地擦过颊边。方始影轻声道:“这已经是春花开放之际了,你怎么不明白。”
“既然春光烂漫,不若看纸鸢飞天?”一道清澈的声音自背后响起,在此等深杳僻静之处显得尤为清晰。
方始影的心猛然巨跳,稍稍迟疑片刻,便回头看了一眼。
墙角的梅花却已凋零。然而冷香尚存,在春意大片大片地淌出之际,可怜巴巴地护着那一点残余的寒意。
却在见到那个人的刹那间,冰雪消融,再无痕迹。只因他眉间眼底尽是暖意。
她怔怔的,停顿数秒方问:“你怎的在此地?”
她要问的是他为何不躲避灾祸,在这城中逗留。
宋子玉见她心事重重,却盼她忘记烦忧,答道:“虚阳城春色无边,河畔风光迷人。旧友已至千山万水之外,我贪恋美景,想寻个朋友一同去游戏一场。”
言下之意,温曙耿是安全的。而他,决意留在这里,也许真的只是静候花时。
他从来不愿意叫人难堪,语气是平淡而温和的:“城中无故人。你愿意,和我一道吗?”
兴许是这个冬天太长了,方始影被冻得有一些麻木,竟真的随他踏青远足。
绿汪汪的一池春水,灼灼的两岸桃花,他们在浅水漫过的青草地上放纸鸢。
方始影是不放的。她总是内敛、缄默。
在青空之下,宋子玉颀长的身影在她的视线里来去。
长长的线,一上天空就变得遥不可及,勾着漂亮的燕子形纸鸢,好像变得越来越细,即将要脱手而去。
那只燕子飞远了,她耳边却听到清晰的呼吸声。
“给你。”宋子玉道,额角有一点亮晶晶的汗,“拿着线。”
他把线圈递给方始影。方始影也许是怔住了,无意识地接到了手中,指尖还触及了他的手心。
有些湿润。却很温暖。
她有些无措,而一阵风吹来,她几乎被那纸鸢拽着微移了几步。线绷得紧紧的,方始影也紧张地用一只手勾着线圈。
她的样子近乎窘迫了。笨拙得有些可爱。
宋子玉笑了,看向那远去的燕子,轻声道:“始影,燕子想要飞到更高处去。”
他无心而失言,叫了她的名字。
方始影顿时方寸大乱,手上松了些,却发觉风和她一起转动起了线圈。
线被拉长,在翠绿色的视野里模糊不清了,只有那黑色的小燕子还清晰可辨。
这是生机勃勃的一年。
方始影却不由自主地感到怅惘,她绞断那线,让纸鸢兀自飞上晴天。
“宋公子,人死后是不是就什么也不是了?”她问。
宋子玉笑了下,有些感慨地道:“我总爱信些无稽之谈的。民间常说,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但他总是坦诚率真:“我宁愿信这言论。星星很美的。便也算不得什么也不是了。”
方始影沉默了半晌,最后竟转向了宋子玉,笑着道:“是很美。”
她却不知自己那一笑多美。夹岸桃花失色,鱼儿也跃出水面,宋子玉心跳一乱,也似河面涟漪圈圈漾开。
明朗的日光扑击绿叶,方始影弱不禁风地立在湿润的河岸上,忽地便欢喜起来。
若是化作星辰,便也不足为惧。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肯定是HE哈~
第56章 
踏着暮色而归,两人之间始终是宁静的,春日的傍晚有着清丽的晚霞,擦在方始影头发上。
宋子玉目睹着沿途的玉兰,袅娜随风颤动,也似隔着一步之遥的那女子的步伐一般。
在一堵生着青苔的旧墙下,方始影停下脚步,微微侧过头,声音和缓:“便就此别过吧。宋公子,多谢你今日陪我。”
低垂的长睫一点点抬起,露出那双润泽沁凉的眼睛,她道:“风和日丽,纸鸢飞天,我想没有比这更美了的。”
踌躇片刻,方始影笑了一下,就像对自己的一次纵容,由衷道:“我会一直记得它。”
宋子玉却道:“春宜放纸鸢,夏宜看风车,秋应赏雨打残荷,冬更有白雪红梅。”
宋子玉文质彬彬,又从来坦荡:“四季皆美。哪里能说没有比这更美的?”
方始影有些惊讶地看向他。
只见宋子玉虽然耳根通红,却看着她的眼睛道:“不信的话,我可以都带你去看。”
方始影有些后悔了,她不该说那句话。她只觉双脚踩在地面毫无实感,身子轻飘飘的几乎像被云包裹着。
心却涩极了。
枝头的玉兰花,仿佛都砸到了她的身上。一朵接一朵,像小姑娘发脾气,别扭又委屈。
她轻声道:“自那次中毒后,目力受损。纵然恢复了,视物也总觉朦胧。再好的景色,叫这残破的眼睛瞧了,也不过是暴殄天物罢了。”
朝那男子轻轻点一点头,她便提裙去了,也不管身后人再会说什么。
不敢听。
所有的花都砸到心上了。方始影不是那么疼,只是可惜花都被砸烂了。这心真坏。
回到住处,天色向晚,院中那株海棠飞红于空,漫天花瓣擦着她的脸颊飞过去,她却视若无睹般一步步穿了过去。
方始影行至屋外,扶着门框静伫许久,娇弱无力地捏住裙角,看向沾上泥土的绣鞋。
春泥是这般油润可爱。夏泥呢?秋泥呢?还有,冬泥呢?
她其实是那么那么地想知道啊。
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似乎正靠近这处来。方始影直起身子,打起精神看过去。
安插在李泓歌身边的探子却不知这时怎的来了,他神色慌张,方始影不由得提起心脏。
那弟子快步靠近,却是飞快地跪下了,膝盖重重磕到地上,伴随着一句荒凉的话:“方长老,手下无能,直至今日才查明,您母亲。。。。。。三月前便已因病去世了。”
弟子浑身是汗,心底直叹气。方长老素来亲厚,教内弟子甚为崇敬她,可她最要紧的亲人去世了,也不晓得会对她打击多大。
他跪了半晌,却没听到方长老出声,疑惑地抬头,猛地叫了声“方长老!”
视线里的方始影与平日里截然不同。那张脸惨白得近乎可怖,晚风吹乱她的发丝,而她的眼睛简直像两颗石子嵌在眼眶里,毫无神采。
弟子不忍心,轻声道:“方长老,节哀。”
方始影依旧没有出声。她那双眼睛就像不会动一般,眨也不眨,死寂地看着前方。
接着,她动了。
那具瘦弱的身躯如同纸糊的人,僵硬麻木地向前走,走下了台阶,硬邦邦地一步步行至庭院里。
海棠花还在空中飞舞。
她失神地走过去。弟子担忧至极地跟在身后,见到她踉跄一下,又狼狈地站稳了,仍似个假人,笨拙地向前走。
她走得好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