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惊鸿曾照影》第10章


她低头看着蜡笔小新圆领套头棉睡衣,再想想随便用抓夹盘起的乱糟糟的头发,脑袋垂得更低,恨不能直接缩进衣服里。
他伸手把她散落的发丝撩到耳后,叹了口气,语气极软:“不就是身体不舒服考试考砸吗?谁没个马失前蹄的时候,下次再努力就是了,咱底子好,不怕,啊~”
她想一定是他的语气太像哄小孩,太温柔,自己才会鼻子发酸,忍了多少天的眼泪忽然又在眼眶里打转。陈亚飞的工作太忙,他甚至忘了问她期末考试成绩如何,也没有发现她放假以来的足不出户。陆靳泓是第一个这样给予她鼓励与安慰的人。
她那双杏眼原就比旁人要大,此刻还拼命撑起眼皮不让泪水滑落,一面用带了鼻音的诺诺的声音顶嘴:“谁怕了……我就是,就是想好好在家复习而已。”
他哦哦哦地连声应和,转身从旁边的车后座上拎了个小袋子递给她:“呐,吃了心情会好些。”
她狐疑地打开袋子一看,是个装在纸盒里的草莓三角蛋糕,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就掉下来,砸在塑料袋上吧嗒一声。
她又垂下头,不敢抬眼让他看见泪眼婆娑。
他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手轻轻地落在她头顶揉了揉。
她感觉自己的情绪顿时像断了线的风筝不受控制,泪滴接二连三得打在手心的塑料袋上。
这下轮到他慌了神慌了,习惯性地抬起双手捂着她的耳朵,强迫她抬起头来。
她想自己的眼睛一定像兔子一样红,因为她听见他紧张得说话都结巴:“你,你别哭了,先吃蛋糕,吃了就好了。”
她瓮声瓮气地“噢”了一声,一边掉眼泪,一边去拆草莓蛋糕外面的塑料袋。
☆、打击X安抚
忽然传来一声断喝:“陈赵影,你们在做什么?”
惊吓来得突然,赵影正在拆包装的手没拿稳,草莓蛋糕整个儿打翻在睡衣上,再掉落在地变成一摊奶油和支离破碎的蛋糕。
赵影和陆靳泓一起回头,惊诧得看向正推着老旧的二八男式自行车瞪视着他俩的兰博。
此刻陆靳泓的双手正捂着赵影的耳朵,而赵影正呆呆地拎着没了草莓蛋糕的塑料袋不知所措。
兰博把脚踏车撑好,大步流星上前。
陆靳泓似乎已经比他高出一些了,可他的气势丝毫没有被削弱,一把推着陆靳泓的的胸口,将两人隔开,然后盯着赵影的眼睛:“陈赵影,你太让人失望了。”
陆靳泓看了眼被兰博震得几乎要发抖的赵影,忙出声解释:“她这些天一直在家复习功课……”
“闭嘴!”兰博个头虽小,气场可不低,“我有眼睛。还有,你,赶紧给我回家,改日我再你好好谈谈。”
陆靳泓看了赵影一眼。
她的眼泪都被吓停了,慌张地眼神示意他先走。他只得推车离开,到拐角口还又回头张望,她眨眨眼示意他赶紧走远点。
兰博把两人的眼色都看在眼里,等陆靳泓走远了,冷哼:“能干啊,陈赵影,才几岁?就想些糊涂心思,你也不想想人家什么成绩,你什么成绩?”
赵影感觉手上残留着草莓蛋糕上的奶油,黏腻腻的,哽咽着:“我没有……”
话还没说完,就被兰博抢白:“没有?你还记得一年前你是什么成绩考进为民的吗?”
她理亏地低头不语,兰博的语气让她觉得自己活在这世上多一秒都是惹人生厌。
“你知道你现在年级排名多少吗?一共348个学生,你排262名,怎么还不懂得反省,还有时间在这里谈情说爱?”
赵影觉得耳根刹那间又红又胀。她没有料到当成绩、排名被班主任用这样的语气赤裸裸地说出来时,比自己站在成绩榜前还要难堪一万倍,更没有料到的是兰博会用这样的字眼来形容她和陆靳泓。
在这种巨大的难堪下,她反而倔强地扬起泪水未干的脸,直视着兰博:“江老师,我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成绩下降我会反省,找原因……”
“怎么找?”兰博的语气几乎是刻薄,“在这黑乎乎的楼梯道里,跟男同学一起就能找到成绩下降的原因了?”
她辩白:“他只是路过,我们……”
“我们?”兰博冷哼着,“你可长点脑子,陈赵影,拿自己的青春当游戏,你这样子对得起你妈妈吗?”
赵影死死地咬住下唇,盯着兰博,不让又一次泉涌的泪水轻易掉出眼眶。
兰博紧盯着她的眼睛:“上学期期末的时候,你爸和我说你妈走得早,他独自带你一个女孩子不容易,让我多照看点。我也没想到你生了一脸聪明象,怎么就这么糊涂?一头扎进去就成天稀里糊涂,你和他混在一起,人家照样门门优秀独占榜首,你呢?吃亏的还不是你自己?”
见赵影再不吭声,兰博深呼吸叹了长长的一口气:“你脑子要清楚,别辜负了你爸含辛茹苦抚养你,更别辜负你妈对你的期待!今天我不找你爸爸,如果下一次再让我撞见你犯浑,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
赵影甚至想不起自己是怎么上的楼,等晚上陈亚飞回家的时候,她还蹲在卫生间里一遍又一遍地搓洗着被草莓蛋糕弄脏的睡衣。
睡衣上的蜡笔小新,脑袋上一块草莓的污渍怎么也洗不干净,她就一遍一遍地打肥皂,一遍又一遍地洗,直到被陈亚飞从卫生间拉出来,强行拿走衣服晾起来。
因为长时间浸泡在水里,指尖的皮肤皱了起来,她反复地撵着手指尖的凹凸,仰头看着蜡笔小新脑袋上的那抹污渍,怔怔发呆。
陈亚飞在身后叹气:“小影,是不是这次没考好?爸爸知道你是好孩子,这次身体不好没考好,还有下次,不要这么在意。”
可是赵影自己知道,有些屈辱像蜡笔小新脑袋上的污渍一样,已经刻在她的脑海里怎么也抹不掉了。兰博鄙夷的神情,刻薄的语气都像刀子一样,把这个耻辱刻了下来,温柔的安慰对抗起凌厉的伤口显得那样虚弱无力。
如果说对于过年是否感到兴奋是划分孩子与成人的重要标准。
这一年,大约可算作赵影成长的分水岭,度过了一个沉闷而无趣的寒假,她只给莫伊家拨过一个电话,是保姆接的,说是莫伊出去上课了,她请保姆转告莫伊自己去老家过年不在家,此后家里的座机再怎么响她也没接听过,再后来座机也就沉默了,她便心安理得地每日与课本死磕,就连大年初一也不例外。
陈爸给她买了一套颜色靓丽的红色大衣,她只看了一眼就束之高阁,过年期间仍穿着那套怎么也洗不干净的蜡笔小新棉睡衣,叫她出门她也意兴阑珊。最终整个寒假出的最远一次门是到步行15分钟的姑姑家拜了个年。
新学期开学定在2月10日,是个雪后的晴天,久不出门的赵影看着厚厚的积雪倒吸一口冷气,小心翼翼地踩着好心人铺设的稻草垫往前挪。
路上骑车的人骤减,行人也都是步履维艰生怕一不留神就得摔倒在雪地里。
去学校的路有一段是在老式平房区的巷子里穿行,那里自然没有人提前铲雪、铺草垫,步幅只能有平时一半大,还时不时脚底打滑,赵影走了一半就后悔不已——早知道绕远路也不从这里走,再走慢一点上学都得迟到。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摸索,还是一不小心踩上一处浅冰,一个跐溜扎扎实实地摔在雪地里,幸好手掌及时撑住地面才没有整个瘫在地上,她慢慢地支起身,却又再一次滑倒在地,抹了一把脸沮丧地想哭,一只手却忽然伸到眼前。
她抬起眼,看见陆靳泓围着深灰色的厚围巾,只露出一双眼角上挑的挑花眼带着笑意:“还不起来?打算迟到吗?”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反过身,双手撑着地自己爬起来,站稳了拍拍身上的雪,一面小心翼翼地朝前走,一面轻声问:“你怎么会从这里走?”
他看了看自己空伸的手,收回塞回衣袋:“雪天没法骑车,公交最近也只能坐到前面。”
“哦。”她闷闷地应了一声,眼神始终没有离开地面,全部注意力都在脚下的路面。
他看着前面穿着白色棉服的娇小背影,头发似乎又长长了一些,发尾俏皮地翘着,双手微微展开保持平衡,走得歪歪扭扭,忍不住赶了两步上前一把搭着她的肩:“慢死了,怕什么?跟着我走。”
她感觉肩膀忽然被他用力揽住,重心倒是稳了,跟着他走了两步也确实不那么怕摔倒,可是脑海里瞬间划过兰博的眼神,像被针扎了似的猛地一顿,蹲下身从他的臂弯里脱出:“我自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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