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惊鸿曾照影》第33章


赵影的手顿在半空中,涂伶朝她爬了两步,把风油精拿了过来:“给我抹抹,万一蚊子看你吃不得了,又来咬我就惨了。”说着话无声地和赵影使个眼色,让她别跟黎湘湘计较。
赵影笑笑没做声。
熄灯之后,几十人的大寝室里窸窸窣窣的都是耳语声。
“吴冲长得特像我初恋,就是那种憨帅憨帅的,”涂伶和赵影挤在一个枕头上,声音压得低低的,“可惜小学毕业我就再没见过他,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更帅了吧。”赵影在黑暗里眨巴着眼睛,“感觉男生都是到中学以后才慢慢长大。”
“我真羡慕你,跟陆靳泓能青梅竹马到现在,还能继续做同桌。”
“我和他……”赵影的声音有点慌,“不是你说的那样。”
“我说的哪样?”
“哎呀,就不是什么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怎么了?多浪漫,不过说起来,你俩的名字才叫浪漫。”
“名字?我俩名字怎么了?”
“你没听过陆游那首诗吗?”
“哪首?”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你没听过吗?言情小说里常见啊。”
“我不太看言情小说……”
“好吧,那至少丢了一半人生乐趣……”涂伶翻了个身,“我有点困,先睡了啊。”
“嗯……晚安。”
“晚安……”
直到大寝室里最后一点窃窃私语也消失殆尽,赵影还在黑暗中盯着天花板出神,原来他和她的名字曾经一起出现在这样缱绻深情的诗词里,那个迟钝的笨蛋,一定到现在还没有发现吧?
☆、避雨X生病
起床号吹响的时候,寝室依旧哀鸿遍野。
不过当20分钟后集合的时候,8营是周围几个营队里唯一一个全员到齐的团队。吴冲稍夸了几句,涂伶面朝前方,嘴唇都没动一下:“值了。”
赵影忍俊不禁,抬眼看看正前方的七营,站在第一排最右边的陆靳泓帽檐压着眉,不用看脸她也知道他一定正在闭目养神,不由莞尔。
“作为奖励,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吴冲背着双手,带着笑宣布。
“什么好消息?”
“今天下午,女生放假,轮流去浴室。”
“热水?”
“对。”
“淋浴?”
“对。”
八营顿时一片欢呼,七营的男生羡慕嫉妒交加。
陆靳泓被欢呼声惊动,茫然地抬头四顾,恰好撞见赵影笑盈盈的眼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皱眉表示疑问,赵影咧出一个硕大的笑容表示无可奉告。
事实证明,来得太突然的幸福往往隐藏着巨大的风险。
为了避开人潮高峰,赵影和涂伶特意选择在临近洗澡时间结束的时候才去浴室,浴室确实已不再人头攒动,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洗着洗着水越来越凉,到最后干脆冷水伺候。
赵影勉勉强强冲掉了洗发露,而长头发的涂伶却顶着满头的泡沫说什么也不肯用冷水洗头:“不行,我在这儿等等,说不定其他人都走了热水就能供上了。”
赵影感觉自己冷得打哆嗦:“我得回去弄点热水再洗洗头。”
于是涂伶留在浴室板等热水供应,赵影单独回宿舍,刚刚走出浴室就打个寒颤,只好用半干不湿的大浴巾裹着身子,一路小跑往回赶。
隐隐听见不远处传来嘈杂声,想来是男生刚刚解散从操场回宿舍,赵影赶紧拐弯绕上小岔路避开人群。果然,不一会儿,大批人马就从旁边大路碾压而过,她暗自庆幸自己机智,没有被这么一群爱起哄的男生撞见落汤鸡的造型。
“你刚掉河里了吗?”
陆靳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的时候,赵影一脸认命地闭上眼睛,停在原地没回头。他三两步绕到她面前,看着湿漉漉贴在脸颊的头发上还有隐隐约约的泡沫痕迹,以及裹在身上的大毛巾分明半干半湿:“澡堂进采花贼了?”
“没热水了。”赵影没好气地答。
“那你还站这里吹风等感冒?”
“我不就为了躲你们吗?乌压压的……蝗虫似的一片……”
陆靳泓笑起来:“牙尖嘴利,看来还不够冷。”
“冷又能怎么着?也没见你把衣服借我穿啊。”赵影翻了个小白眼,转回原路。
“倒是想给你,可这衣服三天没洗了,你要不要闻闻看?”
“说不过你。”赵影抱着胳膊笑出声,“我走……阿嚏!”一个大喷嚏不期而来,她尴尬地捂着嘴巴。
陆靳泓推她一把:“赶紧走,别在这里传播细菌。”
赵影鼓着嘴,懒得理他,小跑着拐回大路上,身后传来陆靳泓的笑声:“下次出来换身衣服,蜡笔小新真是丑疯了。”
赵影这才想起自己的睡衣背后是露着半个PP的蜡笔小新,顿时大囧,小跑变成了拔足狂奔,恨不得立刻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次日清晨醒来时,赵影疑心梦里被人一通乱棍暴揍,关节酸痛脑壳发胀姑且不提,踩着楼梯爬下床刚一着力,来自膝盖的钝痛差点让她失足摔下,跌坐在黎湘湘的床边。
“怎么了?”寇燃忙着扣着腰带,一面探头问。
赵影卷起裤脚,才发现右腿膝盖一片通红,摸一摸隐隐作痛。
“摔的?”
赵影一脸莫名其妙:“不知道啊,昨天还好好的。”
“要不请假休息一下?”涂伶也凑来看看,咂着嘴,“吴教官肯定会准假。”
赵影想了想,放下裤脚站起身,试着走了几步:“还好,就是看着吓人,走路不疼。”
天一直阴沉沉的,闷得呼不过气来,一轮军姿站下来,每一秒赵影都在琢磨要不干脆跪下算了,被烈日迎头烤是一种痛苦,被关在蒸笼屉里又何尝不是一种忧伤。
随着一阵惊雷炸过,渐渐有雨丝飘起,猛得一阵清凉,动也不能动的孩子们眼神交流着即将解放的喜悦。
然而大家低估了军人的铁石心肠,莫说毛毛细雨,直到雨水从帽檐上汇聚滴下,再到顺着垂直裤缝的手指尖滴落在地上的小水洼里,也没收到半句关于解散的通知,整个训练场仿佛凝滞在大雨之中,没人说话,没人走动,任凭大雨冲刷。
赵影隔着雨幕看着远处的陆靳泓,他和平时一样站得笔直,隔着雨幕他恰好也看过来,目光相遇他忽然挤眉弄眼做了个鬼脸,赵影一个没忍住露出笑来,被刚好经过的吴冲撞个正着:“淋雨有趣吗?”
“不是,我……”赵影连忙端正姿势,正色回答,“我就是……阿,阿嚏!”冲口而出的大喷嚏宣告着淋雨的后遗症。
吴冲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又向其他营队张望,仍然没有接到上级的解散通知,然而雨势却渐有瓢泼之势,打量着面前一群半大不小的丫头,再次叹了口气,声音不轻不重刚好够整个8营能听见:“原地解散,自行避雨。”
8营发出一阵欢呼,而后三三两两飞奔着各自找寻避雨处。其他营队静默了一阵,也陆陆续续得倒了教官的指示,竞相解散。
赵影一行七八个人堪堪挤在书报栏的遮雨棚下,雨水几乎是顺着鼻尖浇落。
分分钟的时间,偌大的操场上只有朝着四面八方奔走避雨的身影。
陆靳泓领着几个男生朝着书报栏跑来,然而这里已经容不下更多的人,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一时半会停不了,跟我走。”说着除掉行军腰带,解开迷彩服的扣子,露出里面的白色短袖T恤,脱了迷彩服顶在头上,一歪头:“来。”
赵影被涂伶一把推出来,赶紧站稳了,靠近他躲进撑起的迷彩服下。
涂伶笑:“少个人还好站一点。”
陆靳泓撑着衣服,赵影抱着他的腰带紧跟他的步伐,雨已经连成了线,成了面,十米开外的人和物都看不清晰,她只能闷头跟着他的方向和节奏跑。脚踩在积水中激起的水花都出奇的一致,大雨中,没发现他所说的汗馊味,反倒是来自于他特有的气息,让她骤然安下心来。
路上三三两两的学生或在暴雨中狂奔,或脱了迷彩风遮雨三步并两步,谁也顾不上谁。
接近宿舍楼不远时,迎面一个撑伞站在雨幕里的身影格外突兀。
赵影经过他时不由得多看了一眼,等她反应过来那个傻站在雨中的家伙是宋彦的时候,他们已经擦身而过。
赵影猛地顿住脚步,回头:“那不是宋彦吗?”
宋彦撑着伞没有回头,穿着黑色短袖和迷彩裤,雕像似的背对着他们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影有说不出的落寞。
陆靳泓用迷彩服把她别过身:“看这里。”
赵影懵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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