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惊鸿曾照影》第46章


一条清可见底的溪流横穿了整个村子,几人寻了一处石阶拾级而下,沿着河岸一字排开。
赵影的左手边是陆靳泓,右手边是涂伶,彼此间靠得很近,近到能感觉到彼此肌肤的热量。
“好热。”涂伶扇着芦苇,又问右边的王炜珺,“你热不热?”
“衣服都湿了。”王炜珺拎了拎黏在身上的T恤。
“给。”一直沉默的魏翊,不知道从哪里掏出几把印了广告的小圆扇,透过寇燃递过来。
寇燃留了一把在手中端详:“专业治疗不孕不育?我说魏翊,你从哪儿弄来的……”
魏翊黑黝黝的脸瞬间红到更黑:“出发前一天我看路口有人派发,想着也许有用……就……我没细看。”
涂伶给了赵影一把,自己则自然地给王炜珺摇着扇子:“人不可貌相,没想到魏翊你这么有先见之明。”
魏翊被一番戏谑,顿时不再吭声,继续担当沉默的背景墙。
寇燃踢掉脚上的凉拖,试探地把脚探入溪流中:“哇塞,爽!”说着招呼其他人,“一起一起,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陆靳泓接过赵影手中的圆扇,让她腾出手来解凉鞋绊子。
六双脚陆陆续续地浸入凉爽的溪水中,溪流很清也很浅,隐约可见微微摆动的水草和光洁发亮的鹅卵石。寇燃带头踢水,其他人也跟着尽全力踢起水花,溪水溅得老高,沾湿了一群人的衣物。
“哎呀,我的手机。”涂伶心疼地把手机上沾上的水迹擦掉,“这才买的要是坏了,非得挨揍不可。”
王炜珺伸手拿过她的手机放进自己的裤袋里,她抿嘴笑笑,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荡起腿。
赵影伸手摸自己袋里手机,侧脸才发现陆靳泓看着对岸的芦苇丛发呆,手里却没闲着正一下一下地给她和自己打着扇子。
“想什么呢?”
他偏过脸,微笑着看她:“太悠闲,乐不思蜀了。”
“我也不想回去了,这里多好……”赵影轻声附和。
“是啊,你们都在,真好。”涂伶满眼幸福地看着王炜珺。
“得了,”寇燃故作生气地说,“麻烦别在孤家寡人面前秀恩爱,可否?”
“谁在秀恩爱!”赵影忙反驳。
寇燃拿着手中的芦苇朝他们指指点点:“你你你你,你们四个,如胶似漆都写在脸上了,还不是秀恩爱?”转头半开玩笑地对魏翊说,“要么咱俩凑一对?”
魏翊的脸毫不意外的瞬间变关公。
涂伶哈哈大笑地维护同桌:“阿燃你不要欺负魏翊,你明知道他脸皮薄。”
“脸皮这么薄怎么行,将来怎么追女朋友啊?”寇燃故意逗着魏翊。
魏翊挠着头,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是你的,不用追也是你的。”
寇燃放声大笑:“看不出来,其实你是隐藏情圣!”
夕阳余晕透过层层枝叶撒在白墙灰瓦的房舍上,抹上一层绚烂的色彩。烟囱冒出缕缕炊烟,时不时有鸟雀从空中掠过,偶有鸡鸭大摇大摆地从他们身后的乡间小道散步觅食。
最后一缕晚霞隐去,整个村庄暮霭缭绕,万家灯火微微闪烁,忽明忽暗,几个人就这么坐在溪边笑笑闹闹,将一个下午挥霍得毫不费力。
回忆起来,那是最后一次,这一群人像这样无忧无虑地聚在一起笑闹,青春和成长似乎总是伴随着一次次的离别,和一次又一次的邂逅。
☆、星空X我们
返城的最后一晚,据说校方为辛苦学农的学生们安排了惊喜,至于惊喜是什么,不得而知。暮色降临后,所有人仍旧被聚集在学校的小操场,工作人员拉起了露天电影的帷幕。
寇燃说经过激烈争取,今晚终于不放爱国主义教育片了。
于是当帷幕上模模糊糊地打出《TITANIC》的大字时,人群中一片沸腾。
“看过吗?”陆靳泓问。
“看过,小升初暑假,我爸硬拉我去的。”想到那个暑假,有几分沮丧浮上心头,“周围哭得稀里哗啦,可我一直在问我爸为什么jack不爬到木板上来,明明能呆两个人的。”
陆靳泓笑起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起身悄悄地离开。
赵影见周围没人在意,也学着他的模样,留下板凳和水,弓着腰偷偷走开。
走到学校的铁门外,果然见陆靳泓正笑嘻嘻地抱臂看着她:“又不是做贼,你淡定点儿。”
“你跑出来干嘛?”赵影仍旧压低了嗓门,尽管周围完全没有人能听见。
他挑眉:“电影都看过了,还留那儿干嘛。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可是,好黑啊。”村里多是老弱,关门闭户极早,此刻除了这所小学校里人声鼎沸,整个村落早已经万籁俱静,路灯也是稀稀疏疏,大部分地方都笼罩在昏暗中。
“有小爷在,怕什么?”他往前走了两步,见她还在原地迟疑,上前拉住她的手腕,“快走,再晚他们解散就来不及了。”
乡间的小路间隔很远才设一盏路灯,昏黄的灯光还不如皎月来得明亮。
赵影被陆靳泓牵着手腕,走在起伏不平的乡间小道上,身畔是轻扬的夜风,月色里树影婆娑,更显得平静而安逸。偶尔,有晚归的鸟雀飞过,羽翼翻飞仿佛月下的精灵,间或几声鸣叫,才划破夜的寂静。
出村路口有一座经年的古旧石桥,经过的时候,恰好有风撩过,湖面在月光下涟漪层层,空气里有潮湿的暗香袭人,桥头的灯幽幽的照着,青石板的桥面斑驳而充满了岁月的沧桑感。
赵影几乎沉溺在这种自然的温柔中,看着走在前面的陆靳泓挺拔的背影和被他牵着的手腕,只觉得整颗心柔软异常。
“陆靳泓。”她的声音在空寂的夜色里显得更加软糯。
“嗯?”少年的面容在月光下清朗动人。
“我们……去哪儿?”
“跟着我就好。”笑起来,一双虎牙满满的俏皮。
终于,在穿过小溪,绕过池塘和农田之后,两人停在一片空寂的农田边,极目远眺一望无垠的田野,许是刚刚收割过,在稀朗的月光下更显空旷。
赵影忍不住在夜风中张开双臂,竭尽全力地深呼吸。
陆靳泓在田埂边席地而坐,抬起脸看着赵影一张白净的小脸熠熠生辉,笑着拍拍身边:“坐这里。”
赵影坐在松软的泥土上,学着陆靳泓的模样仰面望天,才发现远离灯火的这一处可以看见漫天的繁星点点,忽明忽灭,比在城市的夜晚看见星光璀璨数倍。似乎只有远离尘嚣,自然的动人才肯完整的展露,也只有这时候心底的声音才能穿破喧嚣浮上心头。
“你见过流星吗?”陆靳泓仰着脸,语声轻微。
“没有,”赵影惋惜,“那一次狮子座,莫伊叫我去……我没去成。”正是升初中的那一年,她最沮丧低落的时候。
“我见过,98年的那一场,我一个人在公园的小山上等到后半夜。”
“许愿了吗?”
“许了。”
“什么愿望?”她脱口问出,又忙捂住嘴,“别说,说了就不灵了。”
陆靳泓偏过头看着她一双会说话似的大眼睛,唇角的弧度温柔得无以复加:“已经应验了。”
“是什么?”
“回来。”目光和他的笑容一样,如五月的阳光温软,“重新启程。”
那时候他应该刚刚从丧父之痛中抬起头,一心一意重新回N市,一个半大的孩子无论是执念也好、独立也罢,不愿在南方的城市里寄人篱下,拼了一口气把所有的时间精力投注在那一场赌注里,然后赢了在监护人、老师看来都不可能的赌局,重新返回N市。这些事,他没有细细对她讲,然而从宁潇潇、从初中的老师们、从莫伊口中,她早已拼凑的八九不离。
她回以同样灿烂而温柔的笑:“欢迎回来。”
“这么久了才说。”
“一直想说,一直一直都想说。”她咬了咬唇,“就是一直没机会。”
他的笑意更深,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傍晚时候刚洗过,现在七八分干蓬松而柔软:“我知道啊。”
“哦。”她低下头,努力平复纷乱的心跳。
“我知道有人在这里等我,所以我一定要回来。”他柔声说,“虽然我花了许多时间来争取,但起码结果是好的。”
“那时候开始,我一直在想未来自己要怎么办。我没有办法像其他人一样,走父母铺设好的路,过可以被预测的人生,很多决定我需要自己拿,每一步都没有后路。”他语气很平静,但偶尔目光交汇却满满的都是安抚的神色,“我既恨我爸就这么走了,但同时我又以他为傲……他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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