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凊骨》第5章


陆青千回过神来,刚要起步离开,后头却传来了声音,肃杀之气紧逼其身:“既然被你看见了,那这就脱不了干系了。”
“那、那要如何……?”陆青千强装镇定平静,牙齿却禁不住地打颤。
“等到寅时把这人给处理了,”来人顿了顿,“你,叫什么名字?”
“陆青千。”
“好,我记住你了。”来人便如同鬼魅般消失于黑夜之中。
陆青千看不清来人的模样,那人身上散发的凛冽气场,仿佛下一刻就会命丧他手,不带丝毫感情而低沉的声音,令人心生畏惧。
陆青千吃力地拖着地上的人来到隐蔽的地方,周围杂草丛生。他把已死之人翻了个身,霎时瞠目结舌,是从那晚逃走后他再也没见过面的常权。
常权枯槁的两鬓已染白霜,老气横秋,不如从前的英姿飒爽的模样。
常权死相凄惨,胸口的血还未干涸,面色发紫,双眼圆睁,死不瞑目的模样,青筋暴起,像是中了剧毒。
陆青千不知为何有些悲恸,恨归恨,但他并不想常权死,心中累积的怨早已烟消云散。
他把常权埋葬在杂草中,手中的油纸伞斜撑在常权身上。一个人顶着寒风白雪,走回了酒楼。
陆青千亲手埋葬了两个曾对他有养育之恩的人,两根线都已断开,决绝而狠心。为常权报仇也许又是他活下去的一个理由。
酒楼的后院里,老板坐在陆青千的屋里,已经等得不耐烦,脸上起了愠色。陆青千正好回到了酒楼,走进后院,他屋里的灯火正通明。
老板见陆青千全身湿透地回来,不容陆青千解释,就是一阵劈头盖脸地责骂:“老子等了那么久,酒呢?”
“酒在回来的路上不小心洒了,再去买的时候,商铺已经打烊。”陆青千撒了个谎,表面平静,丝毫看不出破绽。
老板一把抓起早已备好浆洗衣服的棒槌,使出力气朝陆青千打了下去,陆青千闷哼一声。之后一棍接着一棍,陆青千都忍着疼痛,眉头紧蹙,脸色苍白如纸,任由老板打,一声疼也没叫出来。
酒楼老板火冒三丈,边打边破口大骂;“老子给你工钱,给你吃,给你住!果然没人教就是条狗!”
陆青千面无表情,不为所动。直到夜阑入静,灯火阑珊,酒楼老板怒火才平息下来,他扔下手中的棒槌,气冲冲地离开了陆青千的屋。
陆青千满身伤痕,伤口流着鲜血,紫青的淤痕触目惊心,全身火辣辣地疼,又带着丝丝凉意,水火相融。他一动不动地站着,一直站到了天明,眼角湿润,却没落泪。
翌日的清晨,雪已经停了,不知不觉的已是三月,这年冬天犹为漫长,春迟了半月,春寒料峭,出现了许久未见的融融阳光。
雪渐渐融化,开始草长莺飞,枝冒绿芽。阳光直射进屋里,暖洋洋地照在陆青千身上,他全身冰冷彻骨,动了动脚,站得太久脚已经麻。
没有任何可擦伤口的药物,陆青千就拿了一小盆的热水,用毛巾轻轻擦拭着伤口,嘶嘶地疼痛,换上身干净的衣物,掩盖住伤口。
石火光阴,已是四月,天气已经转暖,姹紫嫣红满城,春意盎然燕归来。
酒楼的生意如往常一般,酒楼老板并没有开除陆青千,却多了些冷言冷语,工钱减少,苦差事增多。陆青千也早已习惯这样的刁难。
“长秋,去跟老板协议,务必要到那孩子。”陈惦把马车停在酒楼附近,命令外头的长秋。
“是。”
长秋一袭绯衣,衬得身姿窈窕,风情万种,引得客人一阵私语。老板见状,放下手头的工作,上前热情地问道:“姑娘,来点儿什么?”
“不,我是来要人。”长秋朱唇轻启,声音清越。
“不知姑娘要的是何人?”长秋的一言一笑令老板看得痴。
长秋眼了眯,摆了摆手,距离长秋不远的黑衣手下把手中抱着的檀木方盒呈上桌,长秋打开檀木方盒道:“陆青千。不知这二十两黄金可够?”
酒楼老板眼冒金光,这下可大发了!虽然不知道那人什么来路。“刘三,把陆青千喊过来!”
“哎!”刘三应声而去。
不一会,刘三带着陆青千来到老板面前,老板头一次温柔地对陆青千说:“以后跟着他们,比我这寒酸地儿好多了!”
陆青千不明所以,老板的话令他恶心,毫无感情可言。
长秋打量了陆青千一番,隐约看到些遮掩的伤口,眉头紧蹙:“跟我走吧!你已经不是他的狗了,现在可是个人。”
老板听到长秋这话,脸色难免不有些难看,在这么多客人面前,令他着实难堪,面子搁不住。
陆青千也不问,乖乖地跟在长秋后头,不带任何东西,两手空空地离开了酒楼。
陆青千一夜未眠,伤口疼得他睡不着,已经发炎,一个月不见好,前尘往事也关不住,如泉水般涌现出来。
卿浣也一夜未阖眼,她惦记着陆青千的伤口,卯时时分,趁着无人去湮华舍后头采了些白芨,放在药罐捣烂,加了点消炎的膏药,给陆青千涂抹伤口。
用小药瓶装着的膏药,写有“浣”一字。当陆青千起来时,梳洗完毕,打开屋门,刚迈出去一步,脚下似乎踢倒了什么,他弯腰拣起来,拔出木塞闻了闻,味道清凉而清香。嘴角不自觉弯起了弧度。
柳栀死后,陆青千再也感受不到被人温柔以待,那样的感觉如同冬雪送春般的温暖,炎炎夏日下的清凉。
卿浣起身穿上衣服,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窗外的暮色已沉,她点起了蜡烛,照亮了屋子,朝秋正好端着晚膳推门而入。
“阿浣,醒了就吃点东西吧!”朝秋把那碗清淡的粥放在桌上
“嗯。”卿浣愁眉苦脸地应了一声。
朝秋知道卿浣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安慰道:“青千会没事的,他会回来的。”
卿浣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又听见朝秋哑声道:“还有一月之时,湮华门宫就要考验所有人的毒术了。未过关者将要被杀。”
吃得食不知味的卿浣,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一直都知道朝秋的炼毒与施毒术法并不厉害,比同龄之人差上一节,属湮华范围该杀之人。
卿浣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朝秋,握住她的手,看着朝秋,语气坚定地道:“我们经历过失去亲人的痛苦,却依旧坚强地活了下去。是因为还有各自,我们一起生死相依。
“他们不能杀你,只有能阿朝杀了湮华门宫!”
朝秋扑哧地笑了出声,脸上的愁容烟消云散。
这天命多变,谁可曾未卜先知呢。
☆、第五章 天涯未有期
陆青千独坐书房,正对小轩窗,阳光灿烂的透过窗格倾洒在案上,他仔细翻看着《情史》。
陆青千想起昨日问起学富五车的师傅柳凡赋:“师傅,青千想知苏三与王景隆出自哪出戏?”柳凡赋却故作生气地回答他:“小孩子,懂这些做什么!”
翌日,陆青千一早醒来便看见案上有一《情史》,书已褶皱了许多边边角角,字迹都已模糊不清了。
他一页一页地翻看,停留在了卷二——柳栀带自己去看的那出折子戏名叫《玉堂春》,茉龙城最为著名的戏子白留辞与娇梨唱的是最精彩的二折《女起解》,最终结局自是皆大欢喜。两人的红线亦是缘分缠绕不解。
影成直线,已是晌午。绿荫遮不住愈来愈烈的骄阳如火炙烤,青石路两旁的花都打了蔫儿,抬不起头来百花争艳。
柳凡赋虽已花甲之年,鬓染白霜,但武功依旧如故。他这几日带着陆青千练轻功、学剑术,并告诉陆青千临敌如匝地烟尘,“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才是制胜的根本。陆青千领悟透彻,专心致志的日夜磨练,长进不少。
在柳凡赋看见陆青千的第一眼时,看到了“血海深仇”,他的表面虽从容不迫,心里却在叫嚣着“报仇”。
而柳凡赋心中已做好了打算——仇不报并非君子作为,他可以把他培养成一个强者。令陆青千的武功可像他当年一样独步武林、睥睨江湖,雄姿英发。待他命数已尽时,他要亲手把归栖楼交予陆青千。
湮华门宫的陈惦数日前派长秋打探了归栖楼楼主柳凡赋的近况。他如同下棋一般,揣摩着对方心思,谨慎地落子,才不会被对方的敌军包围,看破致命点。
陈惦食指轻敲桌面,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茶凉时才说:“柳凡赋纵剑潇洒一生,膝下却无一儿女,陆青千自是最好的选择。”
“宫主,长秋觉得恐怕多有不妥。。。。。。”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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