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王》第36章

这位国王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处身於战场之上。他被战场上的惨状吓得肝胆欲裂，却仍旧咬著牙率领部下不停地进攻敌军的城堡。当他终於克服了自己害怕战争的天性之後，他踏著众多被自己亲手杀死的敌兵的尸体，攻占了那座城池。多年之後，这位国王统一了法国，成为了法兰西的新国王，开创了一个崭新的时代。　
现在，我要说的却是：「该死的天性，我征服不了它！」　
战场的惨状让我浑身战栗，空气中飘来的血腥与焦臭的气味让我恶心。我能够强忍著不晕倒就算不错了，还敢亲自上阵去拼杀吗？　
莱雅一直忠诚地守在我身边，安慰我说，我设计出的守城武器比一万名士兵还顶用。为了不让别人分心照顾我，我只能可耻地站在城楼下面，绝望地远远看著妖精族士兵与敌人的殊死拼杀。　
在一场空前惨烈的战斗之後，敌兵终於退却了，在回去吃午饭的同时，开始酝酿下一次猛烈的进攻。预备队赶紧向城上搬运箭枝、滚木、擂石，守兵们疲惫地坐在城楼上休息，抓紧时间吃下一些干粮。看他们极端疲惫的模样，下一次战斗时未必还能站得起来了。　
有什麽办法呢？一万五千守军在敌兵接连不断的进攻下已经战力锐减，伤亡了一半以上。虽然敌军伤亡比我军多得多，但是他们拼得起，而我们却是死一个少一个，实力也就更弱一分。现在，基本是上能够战斗的人都已经站在城上帮助守城……除了我之外。　
看著这些疲惫得几乎无法站起的士兵，我再次涌起无力的绝望感。靠著这些没有力气打仗的士兵，我们又如何抵挡魔军的进攻呢？　
一阵熟悉的感觉从心头涌起，我转过身，果然看到水晶公主和她的妹妹骑著两匹飞马，在希丽侍卫队长为首的护卫女兵的护送下，向这边飞来。　
我心中泛起惊异的感觉：她们来干什麽？这麽危险的地方，又怎麽能让柔弱的公主到这里来！　
耳边响起提娅将军略微嘶哑的叫喊声：「勇敢的士兵们，两位尊贵的公主殿下赞赏你们的勇气，亲自前来看望你们了！」　
我立时明白了。这是战前动员，一定是提娅将军想出来的办法。果然，坐在地上休息的士兵都激动地挣扎著站起来，对公主一行人敬以军礼。即使是受了重伤的士兵，也要躺在地上举手敬礼，毕竟，在他们面前的是北国王室仅存的两位王位继承人。　
水晶公主一行人落在城中的大道上，四面环顾著城上城下的士兵。看著伤痕累累的士兵们，公主的眼中泪光闪烁。她举起手，大声道：「英勇的士兵们，我为你们而自豪！你们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你们是妖精族最勇敢的战士！」　
士兵们疲惫的脸上，流下了激动的泪水。能够被视为王国象征的公主殿下如此称赞，便是战死疆场，也死而无怨了！　
水晶公主用她那清脆的嗓音继续大声道：「我们已经得到消息，朱雀城的援军在三天前已经出发，就快要赶到了！我们只要再坚持一天，就能够打败魔军！」　
士兵们激动得大声欢呼，象这样的好消息，是他们一直在期盼著的！　
「最後，我要告诉你们，我和我的妹妹将留在这里，与你们一同坚守阵地，与城池共存亡！」在水晶公主的脸上，露出了坚定的表情，让人知道她这一决定谁也绝对无法改变。　
我还是第一次在她的脸上看到如此坚定、决绝的表情。我相信，她已经做好了殉城而死的准备，在她的左胁下，还挂著一支匕首。尽管鞘上用宝石镶嵌得十分华丽，但终究是一柄锋利的匕首，用以自杀是再合适不过。　
我惨然微笑著。如果能再坚持一天，或许能够盼来援军，但是以如此疲惫的士兵，能够拖过这一天吗？也许今天，就是我们毕命城头的日子。　
她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到我的脸上。隔著远远的距离，我们互相对视，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意：如果一定要死的话，能够在一起相拥著死去，应该是在这个已变为地狱的世界中最幸福的事情！　
魔军的咚咚的战鼓声惊醒了所有的人，让我们发觉魔军已经发动了最新一轮进攻。　
这一轮进攻明显与以往不同。最重要的一点是，魔军已经全军出动，似乎是要一举攻占城池。也许他们也已经得到消息，知道朱雀城的援军就快要到了吧。赶在援军到来之前抢先占领城池，以避免受到两面夹攻，应该是魔军迫不得已的选择。　
所有的魔军都停在长弓强弩的射程之外，那名身材高大的魔将──大概就是魔军西路军前锋统帅达洪──大声呼喊著鼓励士气，魔兵们也都齐声嘶吼，吼声如鬼哭神嚎，震天动地。　
那魔将讲完话，手一挥，身边的魔兵们便如潮水般向城池涌来。守兵们紧握手中的武器，一个个额头见汗，每个人都知道，敌军是下决心要一举攻占城池了。　
数千张长弓、强弩射出，箭雨落在魔军中间，射翻大批魔兵，其他人却恍若未觉，依旧狂呼著向城池冲来。数百架云梯搭上护城河，魔兵们迅速涌过护城河，扛著云梯、高举著武器冲向城墙。　
上百架投石机一同投出巨石，将成片的魔兵砸成肉泥。战士们拿著弓箭疯狂地向前发射，每一个人都无暇去想别的事。　
我猛地冲上城楼，拾起一张弓，搭上箭向城外射出。这些天我除了学习剑法，射箭也学了一点，虽然射得并不准，但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射出一枝箭，我的手迅速伸进箭囊，拿出第二枝箭，向天空成四十五度角发射出去。在漫天的箭雨中，我不知道我的箭射进了哪一个魔兵的身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现在已经不是害怕的时候，我必须拿出自己的行动，证明自己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身边的士兵们也在不停地射著箭，但动作明显比我慢得多。经过这麽久的剑术和精神力训练，我的动作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快了许多，而且，这些天我一直在休息，而士兵们却都已经疲惫不堪了。　
张弓，搭箭，向远处射出去。我疯狂地重复著机械的动作，一直射光了囊中的箭，又重新拿了一个箭囊，继续重复刚才的动作。　
死在我弓箭上的敌兵应该有几十上百了吧？我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随即又把它抛到了一边。看看身边，几乎是所有能上阵的人都跑到了城楼上帮助守城，预备队彻底取消，都成为了前线士兵。即使是水晶公主的护卫队中的女兵也在希丽的带领下站在城头上向外射著箭，只留下水晶姐妹孤零零地站在城中，用热切的目光望著我们。　
在敌军中间，突然出现了异常的现象。阳光照射在魔军队伍里，反射出了几道白光。我定睛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攻城车！　
原来，敌兵还在攻城队伍里面藏了几十辆攻城车！　
这些攻城车一定是敌方赶造出来或是从後方刚刚运上来的，在车身和巨木外面都包裹上了铁皮。一开始攻城时，魔兵将它藏在队伍後面，现在，它被数百名飞行魔兵抬著，迅速向护城河飞过来！　
弓弩一齐向扛抬攻城车的魔兵身上射去，但是，在攻城车的前方，出现了上百名高举巨盾的魔兵。他们三四个人一组，举著一块又厚又重的巨盾，挡住了射向他们的利箭，後面的魔兵趁机将攻城车一直抬过护城河，向城墙这边飞来！　
怪不得这些天一直不见攻城队伍里有会飞的魔兵，原来是要留在这时候用！魔兵们在城墙边放下攻城车，展开翅膀，径自飞上了城楼。　
接下来是血淋淋的厮杀。士兵们要把敌军赶下城楼，敌军却想要扩大自己的阵地，城下的魔兵们奋力晃动攻城巨木，猛烈地撞击著城墙，余下的魔兵踏著云梯，接连不断地登上城墙。　
第十六章　魔将达洪…2
投石机不停地投石，将攻城车一辆接一辆地砸坏。但有些攻城车处於死角，投石机无法将其击毁。
一队长矛兵赶过去，与冲上城的魔兵展开了激烈拼杀。敌人的实力却越来越强，渐渐占领了城墙上大片阵地。看著战斗向我这边蔓延，我跳上飞天马，飞到了水晶公主的身边。
水灵儿见我飞回来，扁扁嘴，露出瞧不起我的样子。水晶却伸出温软的玉手，轻轻握住我的手，神态祥和。我面露惭色，说实在的，不是我不肯上前拼命，只是我这半吊子的功夫，上去也是白给，再说那麽多士兵围在那里，我也挤不上去。既然有我没我都一样，我还是守在水晶公主的身旁，就是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