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不饶恕第01集(上)》第1章


作者:潮吧(内地实体版)
第一集
引子
不怕您笑话,我很能吃。记得很小的时候,邻居小孩如果手里拿着零食,见我远远走来,都要撅起嘴巴,撒丫子走人。因为我有个外号叫“饿死鬼托生的”,他们怕我抢夺他们手里的东西。长大了就更能吃了,伙伴们把我的外号喊得也更简练了些饿死鬼。这样,我打从进了看守所,肚子就没有饱过。人家购物本上有钱的主儿,可以偶尔订上几餐盒饭什么的养养肚子,我的购物本上没有钱,所以只能吃看守所里的牢饭,那哪儿够?我试图跟家里联系,让我妈给我送点儿钱来,可管理员往我家里打了几次电话,老是没人接。我怀疑我妈不要我了,她要把我丢在这里,如同丢掉一双散发着恶臭的袜子。偶尔站在铁窗下呆望天空,我会想象自己变成了一匹白马,在空中自由地飞腾。
隔壁是一个小号,我经常要求去小号,因为小号只能关一个人,碰上送饭的高兴,可以多给半个馒头。
那天我的肚子又开始咕咕叫,正想喊管理员一声,就听见走廊那头传来一阵哗啦哗啦的脚镣声。
号老大花子把眼睛贴到窥视孔那边看了一会儿,回来坐下长叹一声:“唉,远哥终于还是过来了。”
号子里的人似乎很崇拜这个叫远哥的人,一个个像是被打了一针强心剂,唧唧喳喳地谈论起来,眼睛无一例外放着蓝光,有几个家伙的脸甚至都黄了。通过他们的谈话,我知道了,远哥大名杨远,是我们这座城市里的黑道老大,因为杀了人,在外面流窜了好几年,上个月投案进来了,据说是因为一个警察动员了他。一开始他关押在“一看”,大家分析,他被押到这里来应该是快要判决了。
看来我想去“占据”那间小号暂时成了一种奢望,心里恨恨的,甚至有些嫉妒这个被称作远哥的人。他自从来了隔壁,整个走廊便开始热闹起来,尤其是小号隔壁那个叫阎坤的,几乎每隔几分钟就要喊上一嗓子,远哥,我想你,远哥,下次出去我还要跟着你混……远哥也不说话,隔壁总是很沉闷,好像没有住人似的。有时候我忍不住喊他一声,远哥,吃饭了没有?他不出声,用手铐敲敲墙算是回应了一下。时间长了,大家都不怎么招呼他了,似乎怕打扰他。
那几天我的心情很郁闷,晚上老是做梦,有几次我梦见无数次出现在空中的那匹白马变成了一只斑斓的蝴蝶,自由地在花间飞。每次醒来,我都会下意识地舔舔嘴唇,试探一下是否有花蜜粘在嘴唇上面。一天早晨,放完茅时间不长,我被叫到了值班室,管理员问我,你今年多大了?我回答说,十九。管理员哦了一声:“多么好的年龄啊,可惜了……听说你以前在派出所干过联防队员?”见我点了点头,管理员盯着我看了好长时间,很严肃地往前挪了挪凳子:“刚才我去了趟预审科,大体对你的情况做了一些了解,你的案子不大,估计很快就结案了。我调查过了,你以前也是个很负责的队员,这一点对你很重要,现在我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的人。知道关在你隔壁那个叫杨远的吗?”
前面的话我听了很舒坦,后面的话,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所长,你是不是想让我去看着杨远?”
管理员面色阴郁地点了点头:“你不是整天喊着吃不饱吗?他可以照顾你。”
我很心虚,杨远是个黑社会头子,我害怕去了被他欺负,战战兢兢没有说话。
管理员看我一眼,摸着下巴继续说:“杨远的问题很严重,直到现在他还没有完全交代清楚自己的罪行呢。他是个什么人?他犯的那些事儿,枪毙一百次都够了。这个滑头,他这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呢……可也是,谁不想在这世上多活几天?这是个很重要的任务,说实话,也就是看你还算机灵,我们才安排你去看着他的,很多人想去,我们还不放心呢。给我看好了他,主要是别让他自杀或者逃跑什么的,有什么动向赶紧报告政府,这可是个立功的好时机。”
晕晕乎乎地回监号收拾完铺盖,我来到了隔壁杨远的号子。
记得这天是1999年10月18日,一个听上去很吉利的日子。
第一章 悠悠往事
尽管我经常隔着窗户跟他搭腔,可是面对面接触这还是第一次。杨远的面皮很白净,冷眼一看像个教师或者律师那样的文明人。但仔细一看,我还是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他的面部轮廓如同斧劈刀削,眼像鹰,嘴像狼,一身“重装备”越发显得让人不寒而栗。他的穿着也很奇特,下身是一条红颜色的毛裤,上身穿一件灰色的圆领衫,因为圆领衫的领口很肥大,露出一大截胸脯。他的胸脯很结实,肌肉凸起老高,看样子他在那上面下过一番工夫。我注意到,他胸脯上那个巨大的文身是一只飞翔的蓝蝴蝶。我的心悬得老高,局促地站在门口打了声招呼:“大哥,我来了。”
杨远不看我,横着脖子把戴手铐的双手往上举了举,顺势冲我勾了勾手,好象是让我靠近他。
我偷偷瞄了他一眼,他的脸上看不出表情,肌肉松弛,像个久病初愈的人。
看样子我知道他不会打我,可我还是很害怕,迟迟不敢挪动脚步。
那只蝴蝶可真漂亮啊,两只翅膀上的花纹像眼镜蛇。我知道有这么一种蝴蝶,它最善于伪装自己,恐吓敌人,借以保护自己。
屋子里很沉闷,我几乎都能听见空气流动发出的沙沙声。杨远并没有继续催我,他若有所思地抬起眼皮扫了我一眼,突然把双手举过头顶,哈哈大笑:“哈哈哈!傻站在那里干什么?害怕我?小屁孩子,我能吃了你吗?过来,两个多月没跟人好好说个话了,陪我好好唠唠。以前可是有很多兄弟喜欢听我说话呢……小子,这要是在外面,你想跟我说话,我还不一定理你呢……妈的,憋死我了。”
终于听到他的声音了……我发着懵,在门口找个空地放下铺盖,悬着心坐了上去:“大哥,你说,我听着。”
杨远把身子往墙上靠了靠,戴着脚镣的腿随即伸了过来:“来,先给哥哥缠缠镣子,我的手用不上劲儿。”
好漂亮的蝴蝶啊,我努力地回忆那些曾经在梦中出现过的蝴蝶,恍惚很熟悉……我突然觉得他并不是一个很让人恐惧的人,也许是因为他的脑子受了刺激才变得有些语无伦次。我挪过来,把他的腿放到我的膝盖上,他的脚腕子已经被脚镣磨得像一截烤地瓜。我用一块破床单给他缠着脚镣,他在那头就嘟囔上了:“听着啊小子,我这辈子,死了都没说的。知道吗?该死该活不由人啊。我可能就要死了,可这阵子我还活着不是?哈哈,人啊,活着的时候就应该轰轰烈烈,轮到死也不能唧唧歪歪。我还不是跟你吹,我干的那些事情,你听都不一定听说过……可是现在呢?还不是照样进来跟你这种小毛贼呆在一块儿?别紧张啊兄弟,知道我叫什么吗?蝴蝶!多么文雅的外号啊。”
是啊,你的外号很文雅,但是你的嘴巴可不怎么样。我很讨厌他这样骂骂咧咧的,我怀疑,就这素质,在社会上是怎么当的大哥?他在我的头顶上絮叨,我就在他的脚下纳上闷了:这家伙是不是犯神经病了?你说我跟你不认不识的,你跟我说这么多干什么?想插句话又不大敢,干脆任由他说下去。他似乎不知道我对他的看法,兀自唾沫横飞地说个不停。乖乖,他文在胸脯上的那只蝴蝶可真漂亮啊,我心不在焉地想,听说蝴蝶的前身是很丑陋的,得经过蜕皮才能够变得漂亮,才能够从树枝上飞到天空里面。杨远好象是个“话唠”,他不停地说话,一直说到了开中午饭,才意犹未尽地打住了。我回忆了一下,他前面说的,跟我在这里听来的那些“吹牛侃山”的故事差不多,无非就是他在外面多么的威猛,多么的有派之类,没有什么新鲜玩意儿。所以,吃饭的时候我就故意装做闷头猛吃的样子,不愿意听他继续唠叨下去了。他好像并不介意我对他的不敬,随手把送饭老头多给他的那个馒头丢给我,自己三两口吃完了饭,叹口气,又在一旁絮叨上了,难啊兄弟,难啊,到了这般时候,我是什么也不想说了,前面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回忆回忆往事喽。
拿着他给我的馒头,我很受感动,不错啊,这才像个做大哥的样子。
看在这个馒头的份上,我静下心来,摆了个小学生听课的姿势,仔细听他演讲。
这次,他不大吹了,时不时地问我对他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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