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萧艾(明朝)》第160章


朱棣骑着高头大马,望着济南北门勒住了马蹄,旧日踪迹浮上眼前……
“王爷,您怎么了?”
朱棣抬手一指,“当年带着萧儿走到这里,本王就曾留心过济南城的城墙,下面用的是条石打的地基,上面不是土木,也不是平常用的土砖,而是全部的青砖垒砌起来的,掺着石灰,黄土,整个墙体用糯米浆浇灌铸成,三丈有余啊,想要强行攻城,是不太可能的。”
张玉听他说着,心里更加佩服,王爷这么多年,到如今,他的确是用了心的。“可是济南自古便是南北要道,大军南下,是必须要拿下这里的,王爷预备如何?”
朱棣思索,终于嘴角一笑,“允炆不是罢了黄子澄这些人的官了吗?既然连他都承认本王靖难是对的,那本王作为皇叔,就是在替侄儿清除奸小,一如周公旦辅佐成王姬诵那样,本王保证会尽心的。你代笔吧。”
“王爷又想兵不血刃?”
朱棣淡然一笑,“听说李景隆又跑了?”
张玉也好笑,“是呀,知道咱们也来了济南,他赶紧逃出济南了,现在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张玉明白了,“如今济南城中一无主将,二无大军,只是一些原驻地守军而已,的确不需要费力攻城了。属下这就去。”
可是很快又回来了,张玉有些犹豫,皱着眉,“王爷,这劝降书写给谁呀?李景隆不是跑了吗?如今的济南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
朱棣放眼整个济南府,薄唇轻启,“那就写给整个济南府的百姓。”
“是。”
很快,张玉大笔,一篇《周公辅成王论》射入城中,朱棣坐在营中,喝着今年新收上来茶叶冲泡的清茶,香味远溢,饶人鼻尖,一嫩叶入口,还是有着青涩的苦味。
很快,城中有了动静,李皋捡起城中回信迅速回营。朱棣展开帛书,只掸了一眼,已无须再看。
张玉接手一看,帛书中就“周公辅佐成王”一事,对朱棣做了十条辩驳:一,周公摄政辅王时,周朝建国不足两年,国本不稳,然如今大明建国已三十余年,国泰民安;二,周成王姬诵即位时,尚为垂髻之年,周公辅佐,实属不得已;三,周公虽同燕王一样,作为天子的叔叔,但是周公辅佐成王是远离封地,只身留在□□,而燕王殿下是率兵进攻……
“是属下办事不利!”张玉赶紧说道。
“非也,”朱棣淡笑,“自古济南多文人,再说了,他们说的也是实话,与先生无关。”
张玉将那帛书一扔,眉头紧蹙,“既然城中不肯收降,那我们怎么办?”
朱棣也在思考,用不善攻城的士兵强行攻打长期守城的士兵,死伤太大啦,更何况是济南府了。
越是往南方来,越是城池堡垒,远离北方广袤野地,在这样的地方,蒙古骑兵占不到半点儿便宜。
既然如此,那就利用当地的地势。
朱棣明眸一闪,“放出消息,扒开黄河,引水淹城!”
张玉心里“咯噔”一声,满城的性命呐,可是一想不对呀,赶紧道:“王爷,现在才五月初,这个时候河里应该全是泥沙才对,根本没有多少水呀。”
朱棣哈哈一笑,拍着他的肩膀,“就像本王年初攻打大同一样,声势搞大些,是不是真的不要紧,别人相信了最重要。”
张玉明白,“属下这就去办。”
很快,“燕军要决堤淹城啦,”这一消息传遍各处,济南城里城外人心惶惶,提心吊胆的,几日之后,城中终于又有了回应,一封满怀歉意的投降书。
“燕王至,庶民无状,不明所以,拒王城外,今躬身表降,然,城中子民恐吓,见军惶惶,敬请燕军退兵二十里外,王只身入城,城内数万子民,恭请。”
“王爷,这什么意思?投降就投降了,为什么让您一个人前去?”张玉感觉不是很好,“王爷,您不能去,属下担心有诈。”
这样一封投降信,谁人不疑,但是朱棣,“本王答应他们的要求,只是支身前去而已,没什么。”
朱棣不想闹到攻城的地步,毕竟城中不是军队对持,只是一些百姓而已,贸然攻城,只会殃及无辜,纵然此信有假……但万一是真的呢。
“王爷,那属下陪您去。”
朱棣倒吸一口气,“传本王令,退军二十里,李皋,去把马牵来。”又对张玉说道:“本王心里有数,不会有事的。”
“王爷,城里还有朝廷守军的呀,这么大个济南城,至少不下一万人,您怎么能一个人去呢?”
朱棣换下盔甲,轻着便装,肩膀向两侧舒展一番,扩了扩胸口,“只要他们是真的献降,我们去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没差别,若是他们真的有诈……那本王尽力了。”
“王爷,”张玉急得直跺脚,“您怎么把盔甲也脱了?真要又危险,您连防身的都没有啦。”
朱棣迈脚出帐篷,“他们不是害怕士兵吗?本王这样去,会好些。”说着,翻身上马,策马向南。
张玉纵有万般担忧,还是必须遵令,拔营撤退。
☆、战略失策
不时,朱棣来到北城,城头山的人老远就看见了,“燕王殿下,济南军民恭候多时啦,请进城吧。”
话落,城门缓缓打开,朱棣骑马缓步进城。
可是待马前蹄刚刚落进城里,忽然悬在城头上一块千斤铁板轰然砸下,朱棣猝不及防,幸好战马扬蹄翻身,朱棣被摔下马,此时,就听见城头上,一阵哈哈大笑……
铁板落地,震得马蹄直颤,马儿嘶鸣,很快跑到朱棣身边,驼起他。朱棣闭眼攥拳,若非此马,自己真的命丧于此了。
就在朱棣上马的同时,城门已关。
朱棣骑马,距城不远,高看向城头,城上站着三个人,均不认识。
可是其中一人在看见朱棣时,脸色大变,伸手指着:“你就是燕王朱棣?”
朱棣好奇,“你认识本王?”
那人一拳砸在城墙高砖上,满脸的吃惊,愤怒,好笑,“原来你就是燕王朱棣,朱棣,你可还记得我是谁吗?”
“不记得。”朱棣坦言。
“好一个不记得,你自然不记得,”那人高声笑道:“当年,趵突泉旁的漱玉亭中,济南名士斗诗,那天有一位姓‘燕’的姑娘在亭中做了一番高论,在我问到燕姑娘家住何处时,是你走到她身边的。现在想起来了吗?”
朱棣想起来了,他就是那位第一次让自己感到“吃醋”的人,叫什么“高贤宁”,虽然萧儿完全不认识他,但是当时自己还是深切感觉到,萧儿是自己的。
自然,朱棣不想理睬他。
可是高贤宁依旧愤然高喊:“朱棣!我真没想燕姑娘会跟了你这样的人,想起当时她说过的,‘上有皇帝贤明之治,中有藩王远戍边关’的话,你不觉得可耻吗?燕姑娘劝我,不要妄叹太平年间,大志不得报,可是你,居然主动挑起战祸,你有脸见燕姑娘吗?”
“那是本王和萧儿的事!轮不着你这个外人说话。”朱棣攥着缰绳,“你应该感谢本王,给了你一展抱负的机会!”
“说得好!那我就多谢燕王殿下给这样,为皇帝尽忠的机会啦,”高贤宁叫道:“朱棣!吾师鹤山先生,撞柱而亡,以死明志,决不投降,所以,朱棣,你这个反贼,休想让济南府数万军民向你献降!”
高贤宁左手边的那人终于开口说话,“朱棣,今日没有砸死你,算你命大,但是济南数万百姓以性命守城,决不投降!”
“你是谁?”相比较他们的豪言壮语,朱棣更关心他们的身份,那位“故人”已然明了,不过一书生而已。
左边那人哈哈大笑,“我乃铁铉,山东布政使!”
朱棣没再看他,又一文人,看向右边,“你又是何人?”
右边那人咽了咽声音,还是大声道:“我乃盛庸,我是……”
“本王知道了,李景隆手下有一员都指挥使,”朱棣嘲笑,“李景隆都跑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身为大明臣子,受天子俸禄,人人都可以诛杀你这叛臣贼子,大将军走了,但是我盛庸依然要为皇帝尽忠!”
朱棣明白,城中肯定没有多少人,要不然,他们不会不敢开城门,单单站着和自己说话的,所以,“本王说了,本王起兵只是靖难,至于你们的口舌之辩,本王无意计较,本王诚心盼着三位为济南数万百姓着想,开城投降的好。”
“哈哈哈……朱棣!”高贤宁红着眼,“燕姑娘那么不喜战争,为天下百姓着想的一位姑娘,你如今起兵造反,我想问,燕姑娘对你做何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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