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皇帝》第140章


鄂硕所在的栋鄂氏(即董鄂氏)家族是满洲的世族,三代武职。其祖伦布,在太祖时曾率400人前来归附,太祖授其长子锡罕(即鄂硕之父)为骑都尉世职,后来,锡罕在随贝勒阿敏远征朝鲜时战死疆场,鄂硕继承了父业,为三等轻车都尉世职,继续跟随太宗南征北战。鄂硕曾跟随着豫王多铎征明,跟随着睿王多尔衮讨伐察哈尔的林丹汗,后多次人关征明。清兵入关之后,鄂硕马不停蹄南下征战,转战于陕西、江南等地,战功显赫,世职晋二等男爵。到顺治六年,鄂硕被擢为镶白旗满洲副都统职,追随郑王济尔哈朗,前往两广讨伐永历政权。自天聪八年鄂硕第一次参战到顺治六年征湖广和两广,鄂硕戎马生涯15年,从关外杀到关内,从塞北杀到江南岭南,为大清打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他的确是一位战功卓著的战将。只可惜,在鄂硕的女儿成为皇妃后的第二年,鄂硕便撒手人寰,还没来得及享受一下女儿给他带来的满门荣耀就匆匆离去了。作为鄂硕唯一的儿子,费扬古承袭父亲的爵位时,还只有14岁。现在,青春年少的费扬古身受重伤,面色枯黄,两眼无光,难道,他就要去见他的父亲了吗? 
“不,我要去见皇上!”董鄂氏想不下去了,心乱如麻的她哆嗦着给弟弟掖紧了皮褥子,一转身便要出去,却差一点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阿弥陀佛!老袖无意间冒犯了女施主,尚请谅解!”随着被风掀起的风帘一开,一位光头和尚双手合什低垂着眼睑站在了董鄂氏的面前。 
“你——是什么人?要干什么?”惊慌之余,董鄂妃后退了几步,声音中带着不安和惊恐,右手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 
“嘘——”门帘又一闪,银袍小将耿昭忠走了进来,照例带来了一股冷风,他的衣帽上落了厚厚的一层雪,想必在野外耽搁了不少时间。 
“小人不知娘娘在此,冒犯了。”耿昭忠行礼之后,将董鄂氏带到了一旁,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遍。 
“当真?”董鄂氏不再惊慌,仍带着疑问。这个身份不明的和尚能医好弟弟的内伤? 
“这全是皇上的旨意。娘娘放心,您就先回吧,给将军治伤要紧哪。” 
“那……”董鄂氏犹豫片刻,把目光转向光头和尚。“就拜托这位师父了。” 
“嘻嘻!老讷发过誓,说今生决不再多管闲事,可禁不住这位小将军的再三恳求。对了,小将军,你不是说这里有上等的美酒吗?先抱两坛来让老衲喝了暖暖身子。”光头和尚用手挠着头皮,摇头晃脑,嘻嘻哈哈。 
董鄂氏刚放下的心又提紧了:“这样一个疯疯癲癲的臭和尚凭什么相信他?万一是贼人……” 
“老师父,你若要小的拜你为师,得先治好这位将军的内伤,不许耍赖!这是皇庄,少不了你的酒喝!” 
“岂有此理,老袖救了你的命,你反倒忘恩负义翻脸不认人了!”老和尚一双金鱼眼瞪得更圆了,显得怒不可遏:“若不是见你小子天资聪颖,是个可造之材,鬼才救你呢。” 
这么一说,董鄂氏想起来了,这个光头和尚就是那一日在比武场上从胡图的飞马连弩下救出耿昭忠的玄袍和尚!嗯,他出手不凡,或许真的能医好费扬古?别人不信,耿昭忠和皇上自己总该相信吧? 
“求师父快快医好我兄弟的病!小女子先谢过师父了!” 
“这个是自然……哎,男女有别,多有不便,女施主请不必施礼了。罪过,罪过,阿弥陀佛!”光头和尚结结巴巴,居然收敛了刚才的痴狂样子。 
董鄂妃这一次是错怪了福临。费扬古为救自己而中了毒砂掌,福临能无动于衷吗?更何况费扬古还是自己爱妃唯一的弟弟? 
那一日比武场上的混乱让福临大吃一惊。当了这些年的皇帝,从小就处在担惊受怕之中,凭福临那双擅长察言观色的眼睛,什么事都瞒不过他的视线。胡图这头笨熊自称是阿巴塔,把比武场搅得乱七八糟,当时福临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果然一阵风沙起后,人群中有人朝自己下了毒手,多亏忠心耿耿的费扬古挡在了身前,否则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可就是他福临了! 
思先想后,福临起初的念头是即刻结束行猎回京,可他又不甘心。身边有这么多的侍卫和大内高手护驾,难不成让一两个反毒小人吓破了胆?再说了,这个歹人是怎么混进来的?他跟眼前的这邦大臣侍卫们有没有关系?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福临不愧为真龙天子,当时他就觉得救出耿昭忠的玄袍老和尚大有来头,这使他颇感兴趣。这位老和尚无疑是位武林高手,否则他怎么能在瞬间从胡图的连弩箭下救出呆得半死的耿昭忠?他为什么要救耿昭忠?身为小王爷,耿昭忠断不会与这些来路不明的武林中人扯上关系的,这一点福临颇有把握。隐患未除,势必重现,福临拿定主意再拖延些时日,索性驻扎下来接着进行冬季木兰,故意给歹人一个有利的时机,另方面也看看那位老和尚是何来路。如果老和尚有意相助,那可就太好了,福临有了这位武林高手的保护,尽可以放心地在雪原林海中追逐野兽,猎豹打虎,玩个痛快。甚至,福临还打称聘老和尚为师傅,让他训练八旗子弟,顺便在木兰中选择精兵强将。八旗子弟明显的是一代不如一代了,他们在北京的豪宅王位是越盖越大,越盖越豪华,可他们的功夫却变成了一击就溃的烂豆腐。唉,这就是养尊处优的结果呀。就说富寿吧,福临念他从小丧父,一再地给他晋爵封为显襄亲王,可这孩子却不怎么争气,小小年纪养得又白又胖的,活脱脱一个白痴的样子,唉,他的父王豪格当年可比他精明多了! 
福临的心思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秘密、天机。他不顾危险坚持要进行冬季木兰围场,惹得索尼、鳌拜等老臣们直埋怨,个个提心吊胆。而心眼活络的耿昭忠却成了皇上的心腹,他按照皇上的旨意,终于在皇庄外的一座破庙里找到了这位衣衫破烂、貌不惊人的老和尚。现在,一切的希望都在老和尚身上了。 
光头老和尚不再言语,盘腿坐在了费扬古的对面,吩咐着:“扶他起来,让他自己坐着。” 
“这……”耿昭忠迟疑着,已经气若游丝的费扬古还能自己坐着吗?但耿昭忠没再问,他对这个救命恩人有一种自然的亲近和信任感,平白无故,他为什么要救自己?他肯定是个好和尚。 
光头和尚闭着眼睛,双手合什,口中念念有词。猛然间,他伸出了黑不溜秋、粗糙不堪的双手,向费扬古的胸部重重地一击…… 
35.疯癫和尚语惊天子
疯和尚寒夜一席话,在某种程度上勾起了顺治的一腔情愫。是啊,红尘滚滚,转眼成空。也许,真该随他道这空门,青灯古佛了此一生…… 
凛冽的狂风卷着鹅毛大雪,遮天蔽日,整整下了两天一夜。行围中断了,皇庄四周的森林、草原、山岗、小溪都白茫茫的一片,无边无际,而皇庄里的一座座蒙古包、帐篷、撮篓子则变成了一只只雪白的大馒头。 
终于雪霁天晴,火红的朝阳亲吻着冰雪覆盖的大地,好一片圣洁的冰雪世界! 
闷在茅殿里两天的福临一睁眼,便兴致勃勃地喊道:“兀里虎,备马,朕要出游射猎。” 
老臣索尼在厚厚的皮帘外低声谏劝:“皇上,大雪封山,道路掩埋,难辨方向,此时出猎甚为不妥!” 
“怕什么?咱们满族的祖宗自幼便生长在这里,即使天下刀子也得出猎,不然族人吃啥?再说了,大雪后出猎正是捕逮猎物的好机会,野兽得出来觅食呀,这些老规矩难道你都忘了?”福临知道老臣索尼忠心耿耿,是群臣百官中最可以信赖的人,所以口气显得平和而亲切。 
“那……老奴去通知内大臣和御前侍卫们。” 
“不用兴师动众的。索大人,这一带的沟沟坎坎你很熟悉,就由你在前头开路,朕只带几个贴身的侍卫就得了。” 
说话间,福临已经穿戴整齐,头上戴着一顶崭新的猞猁皮帽,毛茸茸的护住了耳朵和脸颊,只露着一双漆黑晶亮的眼睛。他身上裹着同样崭新的皮衣皮裤,脚蹬上哈密的毛皮靴子,抬得老高给索尼看:“怎么样,朕的这副打扮像不像一个猎人?” 
“像倒是像,不过老臣觉得陛下您更像一个做毛皮买卖的商人。这山野里的猎户有哪一个像您这般细皮嫩肉、白白净净的?”索尼咧嘴一笑,满脸的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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