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遇》第26章


d wishes and tumultuous passions; to dream away all the bitterness of fortune, in the bosom of domestic enjoyment; this is the true delight of life.①
秦舟将这段话抄到日记上,注了二句说:“人生的真趣(the true delight of life)啊!我早失掉了!祝H小姐和F君得到人生的真趣。”他又将《许勒的生涯》读下,读到许勒与Lengefeld的次女结婚后,与爱人的生活,似乎Carlyle替H小姐和F君写照;字里行间,都露齿地嘲笑他,他再没有心绪读下了。
一位朋友来望他的病,送给他一本Storm的《茵梦湖》(Immensee),教他消遣消遣。他一页页地读下,不住的挥出眼泪。他便随手用铅笔将Elisabeth改做“H小姐”,将Reinhard改做“秦舟”,将Erich改做“F君”,他又联想到从前读过英国大诗人Tennyson的一本牧歌叫做《意奴克亚亭》(Enoch Arden)也从书堆中翻出了,将Annie改做“H小姐”将Philip改做“F君”将Enoch改做“秦舟”。
“唉,东方没有Storm,也没有Tennyson,谁把我的心事,做成了小说,做成了诗!我将主人公改换了罢!也许可以安慰我呢!”
他改了后,似乎很叹息遇不到这二位大作家,替他做成小说做成诗,使世界上的人读了,发生同情来怜悯他。他以后读这二部著作,不读著者所定主人公的名氏,读自己改换的名氏了。他的病好了后,他来来往往,总是带着这二部著作,无论在公园,在朋友的客室,郊外的路上,翻开来少至读二三句,多至二三页;行间划了许多红铅笔的痕迹,他以为像他这样的人,西洋早有过了;不妨在东方开其例端,待东方未来的作家,写出他的心事。
他病后心气很和平,每天早上六时起身,临《龙颜碑》大字六十个,临Y女士所爱的《高湛墓志》寸楷一百个;然后上学。归后又读些爱好的名诗;兴致高的时候,画几张写意画;星期日带了一枝Conte(炭精画笔),一块面包,一本Sketch Book,走到郊外去写风景人物。断绝朋友的应酬,辞去同乡会的职务,他觉得心无挂碍,身体也一天天地增健了;或者以后长在宁静的生涯中,可度过岁月,也不得而知了。
十五
他近来过这宁静的生涯,若有意若无意,很想努力做去,总为了失去了侣伴,孑然一身,徒然向上。
一九二二年的春天,学校放假了。K府有位朋友写信来,教他到K府去旅行。他素来闻名K府山水也好,人物也秀,又是到家里汇来一笔用款,打定主意,就搭上火车到K府了。
K府是日本的旧都,四面围着青山,他和朋友,就近游过几次名胜的地方。御殿,离宫,寺院,处处可以见帝王与宗教的一种威权。他曾带着爱读的书数种,Sketch Book一本,到处画些素钩,读些田园作家的诗文;觉得K府的感情不坏,深悔不到K府来进学校。
远近的山光,浓淡分得很明,他在长桥上画了一幅暮光的山景,随口念道:
“青山之眼,
她看透了,她看透了,
我的更深的忧郁!”
后来他跟朋友到音羽山。山上有一座很壮丽的寺院,善男子善女人们,都在寺院里拜菩萨;山坳中有一条瀑布冲下,水晶那样明澈,水上面也装了一位菩萨。
“这是日本人称做灵水的,凡人有了罪过,到这位菩萨的前面跪下,将所有的罪恶倾吐给菩萨听,然后赤身裸体到瀑布下去浇一下,罪恶就此消除!”
一位朋友,对他说这些瀑布的本事,他很感动,暗暗地想:不妨赤身裸体的到瀑布上浇一下子。
“求神不如求己,……我的理性啊!”
他又想到了这是第二种基督愚人的话,离去罢!一时的感动,就此打消了。
他预定十天离去K府,这是最后的一天,早上,他和朋友到圆山,人迹很是稀少;他们走上半山的深处,没有别的人。山上有一座小的寺院,他们俩坐寺院前的小桥上,桥下是无底的深渊,由山地分裂而成的。他抬头一看,有几株高大的银杏树,和他十年前在K县的古墓上见过的,枝叶一样的圆满。
“此一时,彼一时!”
银杏的微风,吹来一阵啾啾的颤音,使他昏迷失措。他站起来向桥下的深渊一望,郁黑空洞,有无限的神秘。
“那边有黄金的银杏果,那边有黄金的银杏果,我去找寻罢!”
他很愉快地说了,便向深渊一跃而入,他的朋友莫名其妙,只是声嘶力竭的喊道:
“快来救他呀!快来救他呀!”
1922年4月27日 初稿于东京御殿之墟
迷宫古董的自杀(1)
B君在宿舍中,沉闷极了;他从书架上取下了几种书籍,翻了这本又去翻别一本;他没有多大的心绪看书,只是把那些书籍的插图略略看了一下,便抛在旁边了。楼梯上有沉重的脚声和口笛的微声,一步一步的逼到楼上,他便开了窗子,向着上楼的一位说:
“老李,你见过那位新雇来的侍女吗?”
“没有见过,来了吗?”
“来了。”
“那让我放去了东西再讲罢!老李说完,便向B君隔壁的一室里走进,解去了外衣制帽,把书包随地一掷;便回到B君的室中。
他们俩对坐在席上,中间介着一个火钵;B君把铁箸措拨炭火,老李开口问道:
“那个怎么样?”“不消说,也是个古董货。”
“那是我早已猜到的。”
“又是乡下人,初次到东京呢。”
“你问得这样详细,干甚么?”
“不,因为她的话不是东京话,乘此听听口音。”
他们暂时沉默,老李吸着纸烟空想;B君将火钵上架着的开水壶拿下,冲了二杯柠檬茶;二人便呼呼地喝了一阵。灯光亮了,一个女子拿了一张晚报送上来,她跪在老李的前面说:
“以后请照料。”
老李应酬了一句回话,她便下楼去。这时老李现出惊愕的样子,问B君:
“是她吗?”
“是的。”
“真是古董店里寻出来的。”
“但是她很懂得礼仪呢!”他们俩笑了一阵,一忽儿这个女子又搬上晚饭了;B君把五角钱给她,教她去买水果。
他们俩吃过了饭,又冲了两杯柠蒙茶喝了,大家都有点兴奋;就此乱吸纸烟,一个小小的室里,满布了烟雾。老李两手抱住了膝,抬头像在想什么似的。B君也踱来踱去,不住的无聊。这时那个女子端上了一盘水果,B君并着老李坐下,对她望了一望,问她:
“你的名字叫甚么?”
“我的名字叫青枝。”她回答了,低了头万分羞涩似的;B君就在盘中拿了一只苹果给她。
“不,……不,谢你!谢你!”她羞涩得更厉害了,连说话都断续地一点没有气力。她竭力辞谢这个稀有的赏赐,可是B君再三给她,又像正经地又像戏笑地,纠缠了半天;老李只掩着嘴巴发笑;终于她千谢万谢的受了,捧在手里,像一件什么重大的宝物,又说了一套感谢的话,然后凛凛然退出门去。老李的两眼还在注视她,不住的暗笑,她下了楼梯,还听得她的不自然的急喘。
“吃罢,老李!。”B君把去了皮的一只梨给老李,老李受了,对他望了一望,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一幕奇妙的戏剧!以……后取笑……笑……的资料……定会多……呢。”老李一头笑,一头嚼梨,一头说话,一个嘴巴兼了几种的职司;B君看了这种神情,也不由得笑起来了。过了足足有半个月,他们俩课后团叙的时候,总要叫青枝上楼,做个开玩笑的一件机械。青枝的那种简易的心情,也逐渐灵活了。有一天星期六的下午,他们俩都没有课了,青枝在B君的室里,为B君缝纫被褥,B君帮助她按着被角。老李在旁边又掩口笑个不止,他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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