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之雪华前传》第65章


许太医协同拟定了方子,让人督促六个乳母喝下那些浓稠的药,再化为乳汁喂给这婴儿。
司徒远大喜过望,不但连日设宴庆贺,还赏赐婉容各种奇珍异宝,未央宫上下增发半年月例;其余各宫增发一月月例;又着内阁拟定诏书,封此子为觉慧太子,赐名司徒宇轩,并减免一年赋税。
是夜,披香宫内,鎏金麒麟绕足十六盏烛台之上,小儿手臂粗的蜡烛正滋滋地燃着,被自翠星窗纱透过来的冷风一扑,几乎熄灭,那忽明忽暗的火苗恍若情人的眼,扑朔迷离。
上官芷涵,一身水红的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只稀稀落落绣着折枝红梅,外罩牡丹凤凰纹浣花锦衫,歪在美人榻上出神。
忽然以手支颐,有些懒懒地问道:“可打听了,皇上今儿个晚上翻的是谁的牌子?”
陪嫁侍女晓梅一身浅紫绣茉莉的纱袍,不禁蹙眉道:“自皇后娘娘诞下太子,除前两日皇上招了安美人侍寢,这几日便都是歇在未央宫,今儿也不例外。”
另一陪嫁侍女晓荷失笑道:“皇上这几日不过兴之所至,若过些时日,看她还如何留住皇上?”一面作势拍了拍身上浅水蓝的轻纱软裙,露出一脸的不屑。
晓梅鼻孔轻哼一声,“也算她命好,早嫁了两个月,可说起来,不论相貌,还是家世,如何比得过娘娘?”
芷涵眼中有一丝轻蔑飞快地掠过,拔下结鬟式发髻上一支红翡翠滴珠凤头钗,在手里把玩,幽幽叹道:“那又如何?如今便是我见着她也照样得屈膝行礼。”
晓荷赔笑道:“话虽如此,可皇上一颗心还不是在娘娘您身上?”
“指不定皇上明日便会来看您了,您的恩宠谁也夺不走,”晓梅唇角微微上弯,仿佛甚是期待。
“话虽如此,但有些事只可搁在心里,不必挂在脸上,更不必挂在嘴上,让人小瞧了去,”芷涵忽地支起身子,郑重其事道。
两人皆诺。
晓梅忽地走到芷涵跟前,压低了声音,有些神秘兮兮道:“娘娘何不找太医替您调理调理身子,若是您有了,皇上岂非更高兴?再怎么说,世子可是被当今皇上亲封为五品英武将军呢。”
“娘娘,少夫人只怕这一两日便要生了,”晓荷也忙提醒道。
芷涵低头沉吟片刻道:“在皇上新近赏赐的物品里挑些好的,一得了准信儿便送过去。”
“诺,”两人忙应了。
海宁,碧连天,烛火通明。
阿全、阿淼、郑嬷嬷,正帮着阿贤、李嬷嬷一道收拾久未住人的院落。
“长姐,”一袭素净的束腰白色长袍勾勒出雪华窈窕的身材,鸦黑的秀发上插着一支被雕刻成白玉兰的玉钗,“您星夜赶回海宁,所为何事?”
走在一旁的海澜手上提着一盏羊角风灯,浅蓝色绣星子的绉纱袍,在朦胧的光中溢出一种令人心安的宁静,浅浅一笑,顾左右而言他,“也算是一种兴致罢。”
雪华似信非信,低笑道:“长姐倒真好兴致,巴巴儿的抛下一双儿女……”
海澜走至亭子,将风灯插在紧靠廊柱的一棵树上,吹了吹绿松石几旁,扶手椅上的尘埃,这才坐下。
雪华也如是坐下。
“我着人叫你避了众人出来,自是有事与你商议,”一双美眸沉静无波,定定看着雪华,“选秀不过两年半时间,你可想好了?”
雪华脱口道:“我别无选择……”
海澜觑着她道:“若是你不愿,我自会设法帮你。”
雪华尚未来得及答话,阿全已蹬蹬蹬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截小竹管,站在台阶下禀道:“小姐,丰城来的急件。”
雪华眉心忽然跳了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海澜神色平静道:“呈上来。”
阿全将小竹管里的纸条取出,交与海澜,又退到台阶下,等海澜示下。
海澜将那纸条摊开,只觑了一眼,便冲他摆摆手,示意他下去,他心领神会,作了一揖方去了。
“你先看看,”说着不动声色将纸条递与雪华。
借着风灯晕出来的微弱光线一看,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吏部尚书牛顺江正与兵部严侍郎议亲,欲为其嫡长子牛其山求娶三小姐雪华,严松已应。
……
☆、第55章 惊鸿一瞥
雪华只觉头一懵,那些字像一只只蝌蚪,在眼前爬呀爬的,不免叫人抓狂,手中纸片不觉飘落在地,眼里不知不觉淌下泪来。
海澜伏下身将纸片拾了起来,掸了掸上面的尘土,这才将它又折回原来的模样,收在自己袖袋里,也不说话,只默默陪着她。
雪华暗自纳闷,长姐本就为自己的事特地回来,如今,又是为甚,缄默不言呢?
海澜看穿了她心事似的,伸手替她捋了捋披在额上的一缕碎发,怜惜道:“三妹对这牛其山,又知之多少?”
雪华摇摇头,茫然道:“华儿纵孤陋寡闻,然对父亲的秉性倒是略知一二。”
海澜叹了口气,“原本这牛尚书也只比父亲高一级,可却掌管着百官的任免及考核,是以父亲才生了结亲之心。”
觑了一眼雪华,又道:“只是这牛其山忒不是东西,他妻子就是因受不了,又无法和离,才吞金自尽的……”
“长姐,您说甚?”雪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海澜向着她点点头,“其妻汪凝玫乃吏部文书汪士才之女,虽非大户人家,倒也知书识礼,贤惠端庄……”
雪华自袖袋里掏出一方丝帕擦拭眼角,那雪白绢丝上的樱桃像一颗颗相思血泪,那样突兀,想了半晌方抽抽噎噎道:“这两家身份并不匹配,可见其中必有古怪。”
海澜伸手抚了抚胸口,长叹一口气,“可不是?那牛其山终日流连于花柳巷早就为人所侧目,何况他还暗中包养娈童,试问谁肯将自己的爱女推入火坑?”
雪华不解道:“何为娈童?”
“莫说你不知,便是我,也是嫁人之后才偶然听人说起,”海澜红着脸道:“这娈童原本指美男子,如今乃是专指供男人亵玩的男宠……”
雪华渐渐冷静下来,“长姐又如何得知这牛其山之事?”
海澜直勾勾地盯着她,“说来也巧,汪士才之母身患重症,又急需银子,这才咬牙将女儿嫁与牛家,谁知其母非但没救活,还害得唯一的子嗣终日以泪洗面……”
雪华不禁眼中喷火,“难道他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遭罪?”
“他上门理论,却被牛家反唇相讥,气不过,便欲去告御状,谁知半路被牛其山的人截住揍了一顿,如今仍卧床不起,若非其妻到江家开的药店赊药……”
雪华摇摇头,“汪凝玫再不幸,总还有个肯为她出头的父亲,”脸色忽地变得煞白,“华儿只恨,父亲为了能再升一级,竟然要我去当这种恶人的填房……”
海澜轻轻地拍着她的背,“那又如何?”见雪华眼里闪过一丝急切,忙道:“好在你尚未及笄,谁也不敢逼婚不是?既如是,一切便有转机……”
雪华想了想,会意道:“余下的时日,倒也足够布局。”
海澜因道:“三妹,你还是不改初衷么?”
她点点头,“如今更不会改了。”
“那接下来,”海澜的声音渐渐低下来,最后变成了耳语。
她一面听,一面点头,眼中光华渐盛。
……
也不知为甚,这几日跟着周夫子学德言容功,非但不觉乏味,反而劲头十足。
孙嬷嬷一反常态的亲近与关切,让她陡生防范之心。
这一晚,如常洗浴之后,紫烟与青荷为她换上了粉红色的杭绸中衣,衬得她娇艳更胜平时。
见时辰尚早,便欲看会书,遂往红木窗楹踏脚书桌后坐定。
青荷早已眼明手快地点燃红木座屏式桌灯,又拿来一件缎织掐花披肩替她系上,方退出去了。
孙嬷嬷亲自泡了一盏茶,放在桌上,“三小姐上了整日的学,记得早点歇息,仔细眼疼。”
雪华不欲多言,只点点头,便拿过搁在桌上的《黄石公三略》。
孙嬷嬷一旁笑道:“小姐能断文识字委实厉害,哪像奴婢一辈子都只能做个睁眼的瞎子,”不免好奇道:“小姐读的这是甚书啊?”
雪华未及搭话,郑嬷嬷已然走了进来,觑着她笑道:“小姐看的不过是《女训》,嬷嬷不如您早些下去歇歇吧,这里交给奴婢可好?”
孙嬷嬷忙借坡下驴,“你可得多上点心,记着让小姐早些歇着,别亏了眼睛。”
“奴婢记下了,”说着亲自送了孙嬷嬷出去,又轻轻掩上了门。
雪华回头冲她一笑,“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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