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江湖 (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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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师父是哪一位?”言宜泠问道。
“川北藏龙山黄龙派前任掌门庄守严。”
“哦,是庄大侠,当年你父亲也曾跟我提起过他。”
“可是,言前辈,既然江湖上有那么多人想去宝石谷但没去成,我如果要去那儿寻找父亲,西域那么大,怎么找呢?”张寻为难地问。
“唉,难就难在这里呢。”言宜泠轻轻叹了一口气,接着道:“这二十年来,为了要知道去宝石谷的路径,每逢三年一度的卖宝石的那个惊蛰节,我都准时赶到泰山日观峰去,希望宝石谷谷主石大王能告诉我去宝石谷的路线。”
张寻听了,颇为感动,心中又酸又涩,辨不清是什么滋味,同时又极关切父亲的下落,问道:“那您等到石大王了吗?”
言宜泠缓缓摇头,黯然道:“没有,我一共爬了七次泰山日观峰,可七次都没有见到石大王的影子。这期间我还去过西域,在那儿辛辛苦苦找了二年,几次迷路,差点饿死、渴死、冻死、烤死,但还是不知道宝石谷究竟在哪里。只好回来,再赶到泰山日观峰去等石大王。有时候,我甚至想,虽然况寂是个武林中人人切齿的大魔头,但当初如果六大门派不去合力围杀他,那我还可以到‘万灰山庄’去恳求他帮我复制一份去宝石谷的地图,因为江湖上人人都知道况寂与宝石谷谷主石大王交好,石大王曾经给过况寂一张去宝石谷的地图。现在况寂死了,我虽然多次进入‘万灰山庄’,可每次都找不到那份地图,每次去每次都万念俱灰地回来。”
“前辈!”张寻深为言宜泠对自己父亲的一片深情而感动,激动地叫了一声。
“其实,也许当初六大门派根本就是杀错了况寂,因为你父亲说过况寂是好人,他是被人陷害才戴上十恶不赦的大魔头的帽子的。”言宜泠顿了半晌,突然提高嗓音,很快地说出了上面那些话。
“我父亲也曾说过况大叔是被人冤枉的?!”张寻仿佛觉得自己是找到了揭露二十余年前一场江湖大阴谋的契机,生怕有误,忙将当日在藏龙山况寂告诉他的关于父亲张卓然赶赴蓬莱之约路过绍兴时发现乌篷船帮帮主汪见成以卑鄙手段杀人,却故意制造假象陷害况寂的事一口气说了出来,以求得言宜泠的证实。
果然,言宜泠边听边点头,又道:“对,对,当时你父亲极为气愤,便出面质问汪见成为什么要那样做,汪见成见事情败露,恼羞成怒,孤注一掷想偷袭你父亲,结果被你父亲自然而然地用内力一弹,他使的铁桨反弹回去,打在自己的脑门上,当即身亡,这也叫恶有恶报吧。
“你父亲到我家里找我告诉我这件事,便忙去蓬莱找况寂,要告诉他有人陷害他,要他想办法洗刷自己的清白,从此,我就再也没有见到你父亲了。”
言宜泠说完,和张寻不约而同地幽幽叹了口气,二人久久陷入了沉默。
这时,天已渐渐地亮了。从远处隐隐约约地传来一阵热热闹闹的丝竹锣鼓声,辨不出是什么曲调,但简单活泼,轻松而欢快,让人听了不自觉地会嘴角边挂上一丝微笑。
言宜泠对张寻道:“贤侄,若你找到你父亲的下落,千万别忘了到我家来通知我一声,我就住在城内南街,你只要问一下就行。”说完,便急急地低头走了。
张寻远远地目送言宜泠离去的身影,心中感慨万千。良久,他才收回目光,急忙往来路奔回。经过与言宜泠的邂逅和长夜一席话,张寻觉得自己更应该好好珍惜与杨清惠等红颜知己之间的情意了。虽然他还未像当年的父亲那样,和哪位姑娘订下鸳盟,但他已经决定绝不能伤害了她们中的任何一个,让言宜泠和真怜式的悲剧重演。
张寻心里这样想着,又见红日初升,霞光万道,便知杨清惠早已等得急了,说不定正与况寂二人分头找自己呢。于是脚下发力,疾步如飞,真如风驰电掣一般,一会儿便回到了昨晚与杨清惠分手的兰亭鹅池之畔。
“清惠,我回来了!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况大叔来了吗?”还隔着两排一人多高的夹竹桃,张寻便迫不及待地喊了出来。
可是,杨清惠并没有像张寻所想象的那样,高高兴兴地答应一声,或是笑咪咪地迎出来。待转过两排夹竹桃,却见碧莹莹的鹅池边冷冷清清,空无一人。栓马的柳树旁只剩下他自己的白马,而杨清惠的青鬃马,却不翼而飞了。
“清惠,你在哪里?清惠,你在哪里?”张寻一下子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仿佛有一种力量要使他和杨清惠永远分开似的。他呆呆地盯着杨清惠坐过的石凳,心中闪电般掠过许多念头——她生我的气,故意躲起来了?况大叔一直没来,她去找我或况大叔了?她被人劫走了?……想到后来,他忽然意识到应该去寻找杨清惠,便立时像一支上满了弦的弓,“嗖”地射了出去。
张寻找遍了兰亭的亭台池阁,假山树丛,均不见伊人倩影,于是便赶紧上马,离开兰亭,一路往绍兴城内方向追寻而去。
乌桕树,水松林,芙蓉花,乌篷船,静静流淌的小河,以及小河边三三两两的浣纱女,都在张寻眼中如飞地向后退去,一路上看不见杨清惠,他的心中如坠重铅,虽说是凉意沁人的秋日清晨,他的额头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到了城墙下,他跳下白马,从西门入了城,牵蹬缓行,同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仔细捕捉着街道中每一个声音,每一条人影,盼望着杨清惠能够突然地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
拐过两道弯,是一条比较热闹的街道,中间的青石板路比从兰亭进城的小道宽得多,可以容得下三匹高头大马并排疾驰。街两旁的店铺也大多有门有脸,看得出都是些殷实上流商家。
那些酒店、药店、钱庄和绸缎庄的伙计们或忙着做买卖,或紧扯着嗓子吆喝,招揽顾客。有些店家的老板伙计看见张寻布衣布鞋并不华贵,但手牵骏骑,气宇轩昂,人品不凡,便都抢着拉他的生意,张寻都摇头拒绝了。
蓦地,一阵哭声传入张寻的耳朵,“出事了。”张寻一跃上马,循声奔去。
到得近前,只见一家店铺门前围着一大堆人,男女老少正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一个黑衫老者摇头叹息道:“这世道真是越来越不行了,我活了这么大年纪,在从前还从未听说过花轿没进门,新娘子就被人家抢去的事情呢。”另一个中年妇人道:“唉,这周家也真是晦气,总共只有一个儿子,就讨这么一回媳妇,偏偏就碰上这种倒霉的事情,真是阿弥陀佛呀。”
张寻挤进人群,只见店堂门前横七竖八堆着一些木杠、红花、彩绸带之类的东西,看得出是一顶被打得稀烂的迎亲花轿。边上一位穿着一身宝蓝缎子裙祆,头上插了一朵大红绒花的老妇人正在哭天喊地地哭诉,两个妇人扶着她,竭力劝慰着。张寻便上前打问:“请问这儿出了什么事?”
“新娘子刚到婆家门,还没下轿拜花堂,就被一伙人抢走了。今朝是黄道吉日,陶家嫁阿囡,周家讨媳妇,可是啥人想得到呢,一场天大的喜事会变成天大的祸事。”一个穿玫瑰红的妇人答道。张寻仔细一看,原来对方便是一大早在陶家堡外看到过的那两个送亲喜娘中的一个,情知其所言非虚,便急急问道:“看清楚那伙强盗了吗?”
穿玫瑰红的阿珍刚要回答,那穿葱绿的王二婶抢上来道:“是三、四个穿黑衣黑裤的人,连脸上也蒙着块黑布呢。”
“又是可恶的‘影子会’。”张寻心中暗骂一声,忙又问:“他们往那儿去了?”
“往西。”王二婶手一指,回答道。
“好,请各位放心,我去救新娘子回来。”张寻说完,一个旱地拔葱,从人群内跃到人群外,稳稳地落在白马马鞍上,未等众人道谢,他已走得没影了。
张寻策马飞奔出了西门,见城门外有三条道,一条往北,一条往南,一条就是自己刚才走过的通往兰亭的小路。
“啊,请问,刚刚有三、四个穿黑衣黑裤戴黑布面具的人出城往哪条路去了?”张寻在马上抱拳问守门的士兵,可士兵却都摇头,城门两边卖水果的小摊贩也说没看见。张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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