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相如此多娇(网络版) 作者:碧晴(晋江vip2014-06-17正文完结,师徒)》06-17正文完结,师徒)-第60章


小喜子一溜烟地跑下来将奏折呈给裴少卿。
“今春江南大旱,微臣奉命携南下赈灾,不料却发现了比旱灾更严重的问题。江南乃历来富庶,百姓本该丰衣足食。但在赈灾过程中,微臣亲眼见到不少农民因旱灾而交不起赋税,不得不变卖土地,沦为佃户。即便如此,江南每年上缴朝廷的赋税依然不够数目,中间这笔差额究竟去了何处,微臣百思不得其解。”
裴少卿一面审阅奏折,一面听我陈述,眉尖渐渐拧紧,眼底怒意乍起。王国师见势不妙,面色稍稍变了变,不动声色地与王子琪互递眼色。
我心中冷笑不已,师父的本意在于改革赋税制度,减轻百姓负担,哪里知道竟然一石二鸟,就此捉出了国之蠹虫。王氏兼并土地乃是人所周知,江南这件事他们铁定脱不了干系。
我面上保持淡定,继续道:“微臣得到皇上的许可,命江南巡抚李斐派人丈量土地,竟发现了六十五万亩逃税土地,占了江南征税田地的三成。这些逃税土地地籍混乱,大都不归农民所有。”
话音落下,只听“啪”的一声,裴少卿猛地将奏折甩在龙椅上,怒道:“土地乃是天下重宝,朕还没死呢,就有人胆敢私窃土地,是想造反吗!”
自登基以来,裴少卿还不曾如此大动肝火,连我都被他吓了一大跳。百官噤若寒蝉齐刷刷地跪倒在地,脑袋一个压得比一个低,恨不能直接埋进地里。
“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抖了抖,诚惶诚恐地爬起来,结巴道:“微微微微微臣在……”
裴少卿把奏折扔到他面前,道:“赋税乃是户部所辖,光江南一地就逃税六十五万亩土地,全国还有二十余府,总数该有多少!你是怎么当差的,最好给朕解释清楚!”
户部尚书望了一眼奏折,登时面如土灰脚抖糠,笏板啪啦一声掉在地上。他又诚惶诚恐地跪下,连连叩首道:“皇皇皇上恕罪,微臣实在不知情啊,微臣、微臣立刻派人去查……”
“你查?你能查的好吗?”裴少卿冷哼一声,转而对我道:“扶爱卿,此事交由你彻查,一定要把啃噬国之重宝的蠹虫一只不落的给朕揪出来!”
我朗声道:“微臣领旨!”
他重重地挥袖,“退朝!”
☆﹑谁念西风独自凉(3)
下朝后;我并没有乘坐马车,而是徒步走出皇城;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兴言书斋外。自从师父受伤之后;书斋便一直无人打理;早已关闭多时。
我正欲推门而入,霍然间,一道凛冽的寒芒从门内飞速刺来;直指我的眉心。我暗叫不妙,心下涌起些许寒意;下意识地向后闪退。奈何剑锋疾如闪电;隐有雷霆万钧之势;不给我任何逃生的机会!
只听“铮”的一声;临到眼前的剑尖忽然偏转方向,堪堪擦过我的肩头,带起一阵细碎的痛意。
我捂住肩膀,定睛一看,原是沈洛提剑挡在我跟前,及时化去了蒙面人的进攻。他二人很快便斗作一团,蒙面人不敌沈洛,渐渐败下阵来。须臾,他见势不妙,突然转身就跑。沈洛提剑欲追,我一把拉住他,道:“不要追了。”
沈洛点头,长剑回鞘,指了指我的右肩,道:“受伤了?”
我看了看右肩,官袍被划破了,皮肤轻微有些擦伤,摇头道:“我不碍事,回去上些药便会好的。倒是你沈洛,这些日子你跑到哪里去了,大家都很担心你。你的伤势怎么样了?”多日未见,他比先前清减了不少。大约是旧伤未愈的缘故,他形容憔悴,面色略显苍白。
他摇头表示无妨,依旧是言简意赅地回答道:“办事。”
我狐疑道:“办什么事需要这么久?文涛分明说过只要两三日的功夫,这都过去十多天了。”
他淡定地瞟我一眼,道:“秘密。”
见他不愿多提,我便也没有追问,挥手道:“回去吧。”
相府离书斋并不很远,一路上,两个人皆是沉默不语。许久之后,他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暗哑,道:“为何不去?”
我抬头望他,“什么不去?”
“恩师出殡,你为何不去?”沈洛一瞬不瞬地将我望着,星眸深沉若海,清俊的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神情,半是哀切,半是悲痛。
“你都知道了……”鼻子微微发酸,我扯了扯嘴角,似是自嘲地笑道:“或许是我太过懦弱,我舍不得师父,害怕与他离别。倘若今日我亲眼他入土,那便当真是永诀,若我不去,至少我还能假装他不曾离开,假装他还在我身边……你就当我是逃避现实好了。”
他微微一愣,叹息声轻若烟云,良久之后,轻声道:“往后莫独行。”不知是不是我伤心过度产生了错觉,我分明在他的眼底捕捉到了些许怜意。
我无奈道:“此事说来话长。师父一直有意在江南试行赋税制度改革,我征得皇上同意后,命李斐派人丈量土地,孰料却意外发现了大量逃税土地,这些土地地籍混乱,大都为豪强高官所私占。今日皇上命我彻查此事,想必是戳到了某些人的痛处,从今往后,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人只怕会越来越多。”
沉默半晌,他认真道:“有我在。”
我笑道:“沈洛,谢谢你。”
回到相府,众人已出殡归来。
沈湄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坐在花园中,坐在他们一同品茶谈心的凉亭里,手中捧着师父曾经用过的茶壶,反复摩挲,俏脸一片惨淡,秋水剪瞳中满是掩饰不住的悲恸与思念。
她的神情有些恍惚,我一连唤了她好几声,她方才如梦初醒般抬起头,看了看我,复看了看沈洛,泪水扑簌簌地落下来,一头扎进沈洛怀里泣不成声。
我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悲痛欲绝的模样。真是好生奇怪,其实我才应当是最难过的那一个,但不知为何,我却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沈洛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回去歇息吧。”
沈湄啜泣道:“哥哥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沈洛摇头,“我留下。”
我猜到他的用意,忙摆手道:“相府侍卫不少,保护我一人绰绰有余,况且你的伤尚未痊愈,还是别管我了,回去好生休养调理,顺便多陪陪你妹妹,她心里难受。”
沈洛执意摇头。
沈湄泪眼朦胧地将我望了一眼,咬唇对沈洛道:“哥哥,你的伤势恢复得如何了?容我给你诊过脉再回去,可好?”
沈洛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面上竟浮起几许戒备之色,却是转瞬即逝。他垂眸,沉默半晌,又是摇头。
沈湄愣了愣,缓缓垂下手,道:“那好,哥哥多加保重,我明日来探你。”语毕,一面抹泪,一面趔趔趄趄地走了。
沈洛目送沈湄离开,眸光忽然深沉了几分,显得分外莫测。
父母早逝,背井离乡,他兄妹二人自幼便相依为命。沈洛虽冷面讷言,却最是宠溺妹妹,为何现在会对她不闻不问?我不禁心生疑窦。
***
土地者,国之重宝也。即为重宝,自然有人妄图窃之。兼并土地、私窃赋税自古以来便是难以根除的顽疾,并非我朝独有。
历朝历代的君主对此大都采取听之任之的态度,并非不想管,而是管不了,没法管。原因很简单,单单兼并土地这一项便是一笔难以理清的糊涂账,其数额之大、牵连之广几乎难以想象,其中的利益关系更是盘根错节、千丝万缕。
上至帝都高官,下至地方豪强,倘若仔细追究起来只怕没几个人是真正干净的,便是奉旨量地的李斐也难逃干系,遑论私窃赋税。拿王氏来说,先帝在位时,他们曾在京城近郊侵占千顷良田,百姓流离失所,怨声载道,惹得先帝雷霆震怒,决心彻查,但查到最后却不了了之了。
裴少卿其实早已心中有数,此次不过是借机发难罢了。但若要彻查,无异于将许国朝堂进行一次大清洗,恐将伤筋动骨,不利于社稷安稳。若我没猜错,他大约是想借此良机削弱朝中几派势力,加强集权,重立君威。而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整垮王氏。虽然我不能掌握他们谋害师父的确凿证据,我一样要他们血债血偿。
我特意挑选了几名身家清白、办事得力的年轻官员前往江南监督量地工作,并修书一封给李斐,命他将逃税土地的地籍和所有者整理成册,上报朝廷,还委婉地提醒他:能不能将此事调查清楚是他的事,要办理哪些人、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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