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音》第157章

“为什么不说下去了？你是想说他明明是喜欢暮音的，对吗？”
晨辉仰起头，吞咽着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那么我告诉你，完全不是那样的！暮音慢慢死掉以前，我也像你一样不相信他会那么做。我曾经以为，虽然不是多么明显，但他多少爱着暮音的，但结果却……”
“不！她不会死的，她怎么可能……”雅希漠看向异瑟：“异瑟大人，告诉我。这一切是真的吗？暮她真的死了吗？”
“我知道您和那位‘暮大人’感情很好。”异瑟无奈地点了点头：“但很遗憾，她的确遭遇到了不幸。”
雅希漠慢慢后退了一步。
“是吗？”他垂下了头：“那实在是太不幸了，希望您能早日摆脱失去亲人的痛苦。”
“有些事情，是永远无法遗忘的。”
“希望你在浩瀚城过得愉快。”雅希漠似乎没有听到晨辉说什么，只是朝她微微弯腰就转身走了。
异瑟慢慢走到晨辉的身边，目送雅希漠的背影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你想用三言两语，就动摇整个神界吗？”异瑟在她耳边轻声地说：“这念头也太天真了吧！”
“为什么不行？”晨辉回答他：“从这一刻开始，不论希望是多么渺茫，我都会尽一切的努力动摇这个神界。我迟早要让诺帝斯知道，他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错事！”
说完，她挺直背脊走进了房里，从容地关上了房门。
异瑟为她的话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摇了摇头，慢慢地走开了。
晨辉一走进屋里，僵直的肩膀就跨了下来。
“这种话由我说出来，果然是一点气势都没有啊！”她靠在门上，先是低声地笑，然后无声地恸哭起来。
因为在说刚才那句话的时候，她才真正地有那种感觉。暮音，真的是已经死了！就在她说那句话的一瞬间……
雅希漠匆忙地走了回去，可到了门前，他反而停了下来。
“大人？”站在门外等候他的女官，看见他很久都是面对着门一动不动，于是轻轻地喊了他一声。
“啊！”他这才从呆滞中惊醒了过来：“你们回去休息吧！”
女官们退走以后，他仍然面朝着门站在那里。
直到门里面传出了一个声音问他：“是出了什么事吗？”
雅希漠先吸口气，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在他简单雅致的房间里，正有一个人坐在他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他的卷轴，就连他走进来之后，那个人也不过是抬了一下眼睛。
雅希漠走到那个人面前，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一脸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的样子。
“来的应该不是诺帝斯吧！”看到他的表情，那个人才终于把目光从卷轴上头移开：“那倒是稀奇了！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够让浩瀚之王露出这种表情。”
“不瞒您说，来的是异瑟，还有那位晨辉公主。”雅希漠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我相信这个消息对您来说，会是很大的惊喜。”
那人狭长而锐利的眼睛里，霎时闪过了一抹光亮，握着卷轴的手指也蓦地收紧了些。
“她为什么会来这里？”但不过一眨眼的时间，他又恢复成了之前的模样：“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在神殿山吗？”
“我也不太清楚。”雅希漠有些神不守舍地回答：“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派人去查，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还有什么事的，是吗？”他看雅希漠心事重重的样子，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看你这样，不会是出了什么问题吧！”
雅希漠沉默片刻才抬起头。
“诺帝斯杀了暮音。”
“暮音？”他惊讶地重复了一遍。
“是的，暮音……”雅希漠盯着他。“你早就知道暮就是暮音？”
“我一直以为，诺帝斯唯一不会下重手对付的就只有她。”他不能否认自己因为这个消息有些乱了阵脚。
“所以当初你才设法让她去救你的公主，好拖延时间和转移视线？”
“诺帝斯真的杀了她吗？”他没有正面回答雅希漠的问题。
“像是没有亲自动手，但脱不了关系，至少他是促成暮死去的原因。”
雅希漠告诉他：“这些是你那位公主告诉我的，异瑟也没有否认。”
“那么说……她是自杀的吗？”
“那是绝不可能的。”雅希漠站了起来。“就算是战斗到流光身体里的最后一滴血，她也不可能会自杀。”
“你说的是面对着敌人，如果说她面对的是诺帝斯……看来我还是错了，我错估了她的反应。”
他的声音慢慢低沉了下来：“她本来就有着魔族和人类的血统，魔族感情偏执，而人类却总是优柔寡断，那些融合到一起……让她总是爱恨分明，却也总对感情难以割舍。”
“最后的结果是暮死了，你找到机会逃了出来。可这些事如果被那位公主知道，不知道她会怎么想呢？”
“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就算是会被怨恨，我也不得不那么做。”他的目光变得无情而冷漠：“虽然很残忍，但这是暮音的命运，从她存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这样的结局。”
“我不能理解这种说法。”
“你和我一样都是神族，或许很难了解她的想法。”他叹了口气：“魔族和人类的混血往往都是这样，他们像魔族一样过于执着，却又不像魔族一样能把爱彻底地转变成恨。
“当他们爱上某个人，就会持续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刻，所以如果遭遇背叛或者欺骗，他们最后通常都是选择……我没有想到的是，她也会是那样……”
“那依凯斯大人。”雅希漠忽然用上了很久以前对他的称呼：“你知道吗？你刚才说话的语气和诺帝斯非常地相似，我还以为坐在我面前的不是你而是他。”
“或许吧！”他间接地承认了这种说法：“我和他，在某些方面的确非常相似。”
“你依然在隐瞒着什么，是吗？”雅希漠觉得自己从他的神情中，看到了些什么。
“是非常可怕，你不知道反而会比较幸运的事情。”他的笑容，给人一种无力的感觉：“暮音的确没有猜错，她是被命运诅咒过。因为从一开始，她就不应该存在……”
神界，神殿山，创始神殿。
眼看着就要崩塌的神殿山忽然停止了晃动，站在空旷处的大祭司这才狼狈地站直了身体。
“天帝大人，您总算是出来了……”他惊魂未定地看着诺帝斯穿过一片废墟走了出来。
诺帝斯一言不发，大祭司仔细看了一眼，才发现他脸色简直阴冷得可怕，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毛。
“异瑟呢？”诺帝斯走到他面前停了下来，开口就问这件事。
“因为怕有什么危险，异瑟大人已经带着精灵公主，先行往浩瀚城去了。”
一身雪白的天帝大人身上，依然散发出明亮的光芒，但总感觉其中夹杂着一种冰冷的气息。大祭司只是这么看着他，就觉得整座神殿山似乎都被一种阴郁的气氛笼罩着。
诺帝斯听了也没有出声，只是一脸出神地站在原地，像在考虑什么事情。
“大祭司。”隔了一会，他忽然对着大祭司说：“你让人去浩瀚城通知异瑟，让他带着金晨辉立刻从那里回圣城去。”
“这恐怕……仪式还没有……”越是慌张，大祭司越是没有办法清楚表达自己的意思。
“我知道这不合规矩。”诺帝斯抬起手阻止了他的劝说：“可是我已经决定了，在神殿山的仪式到此为止，接下去就在圣城举行婚典就可以了。”
“但是天帝大人，如果没有得到创始神的许可，这场婚事……”
“这不重要。”诺帝斯有些不耐烦起来：“宣布仪式完成就行了。”
“天帝……”
“我说已经够了，你照我说的去做！”诺帝斯用冰冷的目光盯着他说：“创始神早就已经死了，现在我才是这个神界的主人！我倒要看看，我想做的事情，有谁能阻拦得了？”
大祭司一连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倒在地上。直到诺帝斯的身影消失在他眼中，他因为吃惊而张开的嘴都还没办法合拢起来。
只是为了你而活着，为了你而死去……我这么爱着你，你却把这爱当成了控制我的筹码？
只是要她说几句哀求的话，却摆出比谁都要高傲的姿态。为什么她从不愿意低头？为什么到了面对生死的关头，她还是那种令人生厌的样子？
对了！她总是那样的，总是一脸遥远漠然的表情看着远处，就好像下个瞬间就会消失不见的幻影，就好像……在更早以前，她就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