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拉是巫女》第97章


同时,新国王登基即位的公告贴满大街小巷,未来国王弗西斯特陛下的加冕典礼和婚礼将同时进行,人们无比欣喜地预见到,五十年来最盛大的庆典即将来临了。 
对于这些日子悠闲平淡的妖精来说,那是何等欢乐的大事啊!仿佛一夜之间,街上增添了数不清的鲜花海草,代表喜庆的图案随处可见。人们为了一睹新国王和王后的风采,纷纷涌向离王宫最近的芙城,短短几天之内,大大小小的旅店全都挤满了客人,平静的芙城掀起了宛如夏日般的热潮。 
然而也并非每个人都为此高兴,譬如这个站在街灯下茫然困顿、愁眉不展的年轻人。 
萨克里菲斯在前一天前闻讯赶来,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可一踏上这片被欢庆笼罩的海域,心顿时凉了。海底居民们挂在脸上的笑容映照出他的落寞,嬉笑穿梭的小妖精忙碌地分送五彩缤纷的香花束,可爱的芙菊不仅没有使心情愉悦,反而赋予了他惆怅的灰暗色彩。 
芙菊的花瓣掉落在地上,一条小鱼精把它叼了起来,萨克连花茎一并给了她,转身走回旅店。 
此时正值一天中最富活力的时候,白昼毫不吝啬地洒下火焰一样的光华,透过清澈的海水照射到贝壳铺铸的路面上。旅店格外喧哗,有股浓郁而诱人的奶香从厨房飘散出来,萨克避开了这股香甜气味,坐在不起眼的角落。一只海蜗牛慢慢靠近他,仔细地用一块海绵把桌子擦干净。 
萨克的手碰到了口袋里一根粗短的枝条,他把它取了出来,失神凝望。在几天前,血巫子雪莉答应了萨克的请求,带他前往巫女墓地,这根枝条就是从坟头的紫桦树上折下的。按雪莉的说法,历代巫女的魔杖“紫风”,杖身都是用这颗树的枝干做的,如今这颗老树不行了,叶黄枝枯,大半已死去,也许今后的巫女将再也找不到合适的武器了。雪莉叹息着折下树枝递给萨克,说也许哪一天莎拉小姐会用得着,她还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武器,而一个巫女假如没有了适合的魔杖,力量将会大大减弱。 
除了紫桦枝之外,那天他们绕着旷野上的墓地走了大半圈,竟一无所获。巫女的墓碑全都简洁而庄重,刻有名字和年代,萨克在上面找不到丝毫能引起注意的词句。他尝试呼唤或者祈祷,也试着从地下的灵魂处探知秘密,然而无论哪种方法都是白费力气。由于那片土地被血巫子严加封印起来,没人打扰,整个墓地便呈现出最初的原始状态,他最终相信,即便是守墓人雪莉也找不出更多的蛛丝马迹了。 
“别太沮丧,年轻人,希望还会有的。”雪莉不忍心看到萨克那副表情,这样安慰他。上天不会总给一个人好运,同样地,厄运也不会永远伴随一个人,生命不可能总是在重复悲伤。 
“是的,但愿如此。”萨克用极其轻微的声音回答,类似于自言自语,“但愿我还能找到其他方法。” 
他正沉浸在回忆当中,一个异常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萨克抬头朝来人看了一眼。那是个卫兵打扮的海螺妖精,站在一些巡逻的士兵当中,谁也没有特别留意他。这个妖精拍了拍萨克的肩膀,用没有起伏的古怪声音说,弗西斯特王子殿下在宫殿里等他,希望他立刻跟他走。 
萨克只犹豫了一瞬便站起来,跟着卫兵,被带到了王宫里一幢尖塔建筑的地下室。刚到门口,卫兵倏然瘫软下去,化成了泥水。傀儡!萨克心想,这是只有炼金术士才做得到的事情。 
事实的确如此,炼金术士老久里安正在那里等他。 
德纳斯也在屋子里,见到萨克,眼睛里迸射出两道精光,他的目光本就炯炯有神,此刻更如同瞪着战场上的敌人一般。萨克的眼神则意味深长。 
“我知道你会来的,先生。”德纳斯写道。他迫不及待地把结婚的消息散布到陆地,表面上为的是邀请各大国的王亲贵族来海底参加婚礼和加冕仪式,实际则是指望萨克能尽快赶来──他确信他一定会来的,将心比心,换作是德纳斯自己,多半比他还要迫切。 
久里安向萨克作了自我介绍,使他相信自己便是制造了弗西斯特身体的炼金术士,这令萨克吃惊,他本来并不清楚德纳斯的身世,只从莎拉口中略微得知了一点模糊的消息。 
而更令他惊讶万分的是──炼金术士居然还要再造莎拉的身体! 
但依照处惊不乱的性格,他竭力按耐住内心的激动,安静地听完久里安先生的解释──炼金术士提出三样炼金材料,希望萨克能想办法找齐,而且可能的话,最好在婚礼前夕,也就是两天之内。 
萨克坐在桌边陷入了沉思,无数个念头飞快旋转着。也许思忖过久,德纳斯显得很不耐烦,看起来在大声咒骂,但他的话谁也听不见。德纳斯原本是相信他的能力,才把这项重要的工作交给他,谁知这个怯懦的人竟然以沉默和犹豫作答,霎时令他火冒三丈。 
而这时萨克站起来,胸口急促地起伏,脸上有种无法形容的光彩。仿佛一个传播福音的天使,说出了令大家震惊的答案。 
他向着久里安说:“我真不知怎么感谢您,先生,是您给了我新希望!我也将毫无保留地让您分享我的喜悦──我恰好有这几样材料。” 
萨克在两人紧张的注视下,从胸口拿出了两样东西,解释说:“这个袋子里有莎拉的头发,由于某些缘故,辗转到了我手里。”当初男孩拉斯给他的礼物,他始终藏在衣服底下。 
“至于心脏的替代品,我不得不说这真是个天大的巧合。”萨克摊开手掌说,“这枚不会孵化的龙卵,跟随我从万丈雪山上坠落,不仅没有破碎,连条裂缝都没有,我相信再也没有比它更适合代替珍珠的东西了。” 
“天意啊!天意!”老德纳斯喃喃地说,手颤抖着接过那两样材料。 
“至于您说的血液,先生──”萨克抬起手腕,解开护腕的搭扣,用一种自信的笑容说,“我这里有的是,要多少有多少。” 
――― 
婚礼当天的黄昏,在礼堂的后方,侍女们忙碌地为爱兰格斯着装打扮。她挺直了腰坐在茶几旁的方凳上,悠闲地喝咖啡,一只脚尖从无数层质地柔软的薄纱下伸出来,让侍女为她穿上特制的翘头翻边高跟鞋。 
“再勒紧一点,现在正是你卖力的时候。”她对一个正在拼命勒细腰肢的侍女说,又不客气地指责另一个侍女笨手笨脚,告诉她得先把头发打卷,再盘在脑后,“这样看上去更能体现高贵”。侍女战战兢兢地拿起饰针在她垒起的长发周围系上白纱,把两条光彩夺目的耳环串上耳垂。 
一待结束,她便站起来,命人拿来琉璃镜,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仔细瞧。她挑剔地摸了摸礼服,转个身,审视头上的发冠,然后皱着眉头说不满意──服装、头发,全都得重新来过! 
从中午就忙碌到现在的侍女们肚子里叫苦连天,一个年幼的小鱼精累得昏厥过去,被抬出屋子。爱兰格斯冷冷地说,继续,直到她满意为止。 
她的声音透过墙上的细孔传入了隔壁的待客室,尽管听上去百般刁难,房间里的客人们却暗自高兴。因为爱兰格斯越是挑剔,也就意味着他们进行仪式的时间越充分。 
炼金术士久里安推开长桌和沙发,把他的炼金炉架到了屋子正中。萨克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炉火映红了他一张削瘦的脸。一系列挫折和打击曾经把他弄得憔悴不堪,但今天厄运终于走到尽头了,正像血巫子所说的,“生命不可能总是重复悲伤”,他感叹命运的难以捉摸,怀着忐忑又悸动的心情守候在一旁……啊,等待的时刻多么难熬,他不得不借用说话来掩饰紧张。 
“久里安先生,让我来帮帮你吧。”他说。 
莎拉听到了朝思暮想的声音,一时情难自制,禁不住抽泣,说话也含混不清。 
德纳斯穿着华丽的新郎礼服,支走了所有仆从,自己站在房间的另一头,眼睛看着门外,以防有哪个稀里糊涂的小妖精摸错了门冲进屋子里,把事情搞砸。自前天开始,他便十分消沉,也不和莎拉说一句话,只有两只眼睛透出某种肯定的意味,好像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这时听到哭声,德纳斯一阵难过,心浮气燥地要求她别哭了,他说:“萨克萨克……你已经叫了他上万次了,究竟还要叫到什么时候?” 
“让我多叫几次又有什么关系?”莎拉呜咽着回答,“这个仪式又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假如我死了,便再也没机会呼唤这个名字了,我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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