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声里的刀光》第5章


两堵极厚的大墙即房间隔和室间隔分隔,这两堵墙,对细胞来说连天接地的高山峻岭,从而使左心和右心成为了汹涌澎湃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两个世界。从右心到左心,要经过肺循环这样一个万里征程呢。今天小李一刀情急之下,想到了卵圆窝这样的一条捷径。
卵圆窝位房间隔这堵大墙上,人体还在母亲腹中当婴儿时,它是一个孔道,叫卵圆孔,那时左右心房是相通的。人体在出生后一岁时,这个孔道封闭,卵圆孔变成了卵圆窝。这是这堵大墙最薄的地方。小李一刀凭着一个杰出的外科医生的知识和本能,从这里变形而入。他穿行于结缔组织之中,这里是丛林,是沼泽,是迷宫,没有路,几乎就没有血管,也就是说没有营养物质,甚至连氧气都没有。因为体内世界自从封闭这个通道后,就压根不想叫人能过这条路。如果这条路封闭不严,那么体内世界就算是患上了一种叫“房间隔缺损”的先天性心脏病。
小李一刀极其艰难也极其小心地往前走着。他以重伤之躯过此茫茫绝境,不能犯任何一点错误,否则他会因缺氧窒息而死在这里。这个沼泽旁边的少数心肌细胞,惊讶地望着他,因为他们从没见过谁敢走这条路,事实上也没有人能进入这里。
当小李一刀体内的氧气储备即将消耗殆尽时,他终于到达了这个沼泽的最边缘,只剩下了最后一面墙,这面墙比较薄,是结缔组织编织的坚韧的席子。小李一刀已没有任何力量能挤身而过了,在这最后关头,他掏出了手术刀,以最精细的手法拨开了一道缝隙,他一闪而出。啊,他又回到了嘈杂的繁华的温暖的人世,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氧气,他又活过来了。这时在他身后,一队血小板惊讶地扑到小李一刀拨出的缝隙处,急忙用自己的身体止血封口。小李一刀头也不回地走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划开的口子是最小的创伤,不会有大问题的。
小李一刀再心无旁鹜,一心一意只顾前行。他又掏出了葫芦喝了一口药,他要在自己倒下之前到达那里。他从左心房到达左心室,登上了主动脉大道,飞速前进。从胸主动脉到腹主动脉,再斜刺进入髂总动脉,再进入髂内动脉,再进入闭孔动脉,由此直奔位于髂骨骨髓内的他的母校,这就是他历尽艰险要到达的目的地。
这是体内世界最大的大学城。内有五大学院,单核细胞系统学院,粒细胞系统学院,淋巴细胞系统学院,巨核细胞系统学院,和红细胞系统学院。这些细胞在这里出生长大,在这里受到严格的教育训练,毕业后进入血液循环,开始担负起自己的职责。
这里以红细胞系统最为庞大,红细胞的数目几乎是一个天文数字。体内世界需要这么庞大的红细胞来完成供给氧气排出二氧化碳这一重任。
巨核细胞系统生产培养的是血小板,这是人体血管的修理工,哪个地方有了破损,他们就立即奔赴哪儿,用自己的身体堵住伤口,并且起动一系列精妙复杂的修复过程。这是一族随时准备以身殉职的苦命的工程兵。
至于白细胞大军——粒细胞系统,单核细胞系统,淋巴细胞系统,我们已经接触过不少了。粒细胞是普通大兵。单核细胞则是他们的将军,他们占白细胞大军的3—8%。淋巴细胞则是特种部队,他们除部分在这里出生外,主要还是在淋巴组织包括胸腺、淋巴结、脾脏、扁桃体等地出生培养。
在白细胞大军内部这几个系统之间,他们的关系错综复杂,他们的功能有时可相互转换。一个单核将军被下放成粒细胞士兵,一个粒细胞战士提升成游击将军,也时有所闻。至于小李一刀的军医大学,则是白细胞系统里的一个小小分支,他们毕业之后主要是为白细胞大军提供医疗救治。他们的地位比普通士兵要高,比游击将军略低。但一个军中名医,他的地位往往要比好多将军都要高得多。军医们有时也给老百姓看病。但体内世界对待老百姓——全世界各地的组织器官细胞,包括血液中的红细胞,其生存法则是非常冷酷的,如果你老弱病残了,那么每一个粒细胞都是你的送葬者——都有权利将你吞噬清除。总之,每一个白细胞包括最最普通的中性粒细胞,在老百姓眼里都是手握生杀大权的大人物。但老百姓却不知道白细胞官兵的生命往往要比他们短得多,这就是他们的职责和命运。
现在大学城里几乎全是要奔赴前线战斗和牺牲的白细胞战士。前面刚刚毕业的白细胞们唱着军歌,浩浩荡荡,走出校门。在后面的白细胞学员们被加速生长,培养,训练,不久他们也要踏上征程。大学城里全是这般匆忙的身影。小李一刀听见有教官叹道:“这次肺脏州柏树寨形势太严重,白细胞根本不够,我看得紧急征调红细胞了。”小李一刀知道体内世界迫不得已时便征集红细胞入伍,给他们临时转变基因序列,具有部分白细胞的功能,让他们去和敌人同归于尽。他们要比白细胞更容易阵亡。
小李一刀直奔第九军医大学,它位于大学城的西北角。到达后小李一刀继续向第九军医大的西北角奔去,教授楼就在这里。
小李一刀到达白教授的小楼门口,他的心猛烈地跳动起来。小楼里静悄悄的,小李一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推开了房门。
走进一楼客厅,迎面赫然便是白都授的佩着黑纱的遗像,小李一刀顿时双眼模糊,泪水涔涔流下。
这时一个银发老太太走了出来,她喊道:“是小李吗?是小李依稻吗?”
小李一刀上前握住老太太的手,喊声:“大姑……”这老太太是白教授的姐姐,一直照料着白教授,小李一刀不知吃过多少次大姑烹饪的美食,他将她象母亲一样看待。这时他已声音哽咽,泪流满面。
老太太也流着泪说:“你怎么现在才来,你的老师临终前念念不忘的就是你了!”
小李一刀哽咽着问道:“老师是怎么走的?”
大姑说:“他突然得了急症,昏迷不醒。等他醒来后,他就一直问你等你,终于等不住了,他说了最后一句话,就闭上眼睛走了。”
“老师说的是什么话?”
“他说:‘告诉小李依稻,念动咒语,噜——西——’然后就咽气了。”
小李一刀喊声:“大姑!”然后又失声痛哭。
大姑流着泪反过来安慰小李一刀道:“你也不要太难过了,你老师年龄也大了,也算是寿终正寝。最后东方菲稻一直主着事,葬礼据说是咱大学城,乃至体内世界最隆重的一次。
也算是极备哀荣了。”
小李一刀擦了擦眼泪,向老师的遗像望去,他看见了那一双永远不知疲惫,永远充满好奇,永远要穷追到底的眼睛。这双眼睛平时使小李一刀自惭形秽,尽量躲避,现在他依然不敢对视。他转向了遗像旁边的对联,只见这对联写道:学究天地人探知本源,丹心育英才薪尽火传。横批是:北辰永在。落款是:弟子东方菲稻敬挽。笔迹正是东方菲稻漂亮的瘦金体。
小李一刀又擦了把眼泪,握着大姑的手说:“大姑多多保重,我会常来看你的!”
小李一刀走出小楼,他依然泪如泉涌,脑子迷茫一片,沉浸在无尽的悲哀之中。他要将悲哀倾吐干净后,他才能好受一点。他来到一个宁静的角落,埋着头失声痛哭起来,这一哭一发不可收拾,他哭的不仅是白教授的死亡,而且还有自己身负的重伤,自己一路的凶险。他的哭一直上溯到大学里得的失心病,从那时起他心中的空缺,他心中的疼痛,他心中无尽的迷迷茫茫。这一哭不知哭了多长的时间,似乎要将他的眼泪哭干,将他的哭泣哭尽,从此他再也没有哭泣了。
就在他将哭泣哭尽后,他听见了前面有了异常的声音,他抬起了头,泪水将尽的双眼看见的七个黑衣人呈半圆形站在他的前面和左右。中间的正是那位面容消瘦留两撇鼠尾须的杀手头儿。
小李一刀一看他们拔出了手枪,连忙说:“你们还要杀我吗?你们简直疯了!”
杀手头儿冷冷地说:“我们不杀你,难道还要请你喝酒?”
小李一刀说:“你们当然要请我喝酒!你们千万别干蠢事——千万别开枪!杀现在的我还不容易吗?你这个小胡子以你的武功一掌就能把我拍死!我有话说!”
杀手头儿说:“你现在是身负重伤,插翅难逃。可你是什么人?你是小李一刀呀!谁不知道你机智善变,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呢!”
小李一刀说:“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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