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极夜》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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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没开口,塞拉菲娜便提起裙摆,毫不敷衍地朝对方曲膝,“初次见面,侯爵大人,吾名塞拉菲娜,来自康底亚镇。感谢你允许我踏入凡比诺城,我知道那并非理所当然。”
比信看了看她的着装,向站在旁边的永昼投去一瞥,像是在说“我就说了吧”。
“不必拘泥于这么冗赘的礼仪,亲爱的。我知道妳为何而来,也很欢迎妳来到凡比诺,纵使妳来的原因实在无法让人高兴。”他扶起塞拉菲娜的手肘,动作却很含蓄,指尖几乎是没沾过她的肌肤便已收回,完全是传统的绅士作派。“有什么是我能够为妳做的?妳赶了一整天的路,肯定很累了,不如先吃个饭,休息过后才去做正事?”
永昼不满地插嘴,“这里真正赶过路的只有我一个,他们只是负责睡觉和聊天……”
“很抱歉,路迦太久没有回家了,我和他还有好些事情要商量,这也需要时间。”比信完全无视了他的牢骚,“当然,这并不是妳的错,小姑娘。对一个在神纪城待了十年的书虫来说,他还保有最基本的自理能力,这本身便足够让我惊叹。我以为他连胡子都不懂得怎么剃呢,像神纪城那些学者一样。”
塞拉菲娜求助一般看了眼路迦。后者摊摊手示意自己也没有办法。
“现在,请随我走,年轻的小姐。有些事情不适宜在城门说。”比信向她比了一个手势,指尖所指是凡比诺繁华的大街,各种对立、甚至是天敌的种族同时出现于她眼前,并且不以此为忤。“容我向妳展示这座为我们所有的城市。”
“我喜欢你祖父。”
塞拉菲娜随口说了一句,喝了口葡萄汁。她觉得自己在帕勒依索号上已经用尽了今个月的酒精限额了,再喝下去除了烟枪之外她还会变成一个酒鬼。这样想着,她随意打量过大得过份的起居室,化为原形的极夜伏在她脚边,一伸手就能够摸到牠圆滚滚的耳朵。“我很少跟那个年龄的长辈打交道,但他比我想像之中更亲切一点。”
和漆黑的外墙不一样,诺堤城堡内部采用大量深褐色的原木,暖色调稍稍中和了它冷硬的轮廓。现在虽然是用不上壁炉的夏天,但明显每天有人打扫它,黑色的钢栅被擦得几乎在发光。高高悬起的水晶吊灯被烛光照亮,被切成锥体的水晶在墙身投下了重叠的白色菱形。仆人开了窗和露台门,黄昏的山风从外面吹至,要不是她此刻是个客人,塞拉菲娜也想学着永昼的模样,赤足躺在长椅上睡觉。
路迦像是没骨头一样瘫倒在沙发上面,和永昼一样,他在回来之后也脱了鞋子和领带,但除此之外还算不上太放肆。听见了塞拉菲娜的话,他懒懒举起酒杯,离晚饭还有一点时间,比信说的“不适宜在外面提及的事”显然与奥戈哲有关,但连他本人也不知踪影的话,他们多着急也没有用。倒不如趁晚餐没开始之前休息片刻。不止永昼,他们每一个人都很累了。“祖父不是个难相处的人,但也不会无缘无故对人那么好。即使对方是亲族。”
他伸长了脚,踢了踢永昼搁在扶手上的小腿。“你是不是漏了口风?”
炎龙移开了脸上的书。不得不说,这两个人连装睡的技巧都如出一辙。
永昼的眼神有点游移,“……我好像不小心提到过神佑者的事。”
“瞧?”路迦向她说,“好意就是这样来的。”
塞拉菲娜想了一想,还是无法厌恶比信的现实主义和势利眼。“那实在正常不过了。他和我无亲无故,从根本立场来说可谓敌人,我也没讨人喜欢到那个地步。倒不如说,真的不怀一丝机心的话,反而让我更加惊讶。相信我,如果知道的是多拉蒂,他们也会做同样的事情,只不过做得更难看一点而已。两者权衡之下,我反而更欣赏──”
眼角余光里面,一身黑衣的管家出现在起居室的门边。塞拉菲娜及时止住话音,在主人家里评价他们总显得不太礼貌,即使她严格来说是在称赞对方。
路迦沿着她目光的方向看去,随即把酒杯放到手边的小茶几上。他的语气轻松得像是方才的讨论从未发生过。“晚饭准备好了吗?”
“问题是,我们知道奥戈哲。多拉蒂的确切下落。”比信用两根手指挟着酒杯底,将它的位置移过一寸。塞拉菲娜眯起眼睛,她记得路迦在法塔也曾做过类似的动作,看来两个人都有轻微的强迫症。“恕我不讳言,凡比诺侯爵这个名号在帝国里的地位的确不算低,但也有些事情,在我们能力范围以外。”
路迦看了自己的祖父一眼,聪明地选择保持缄默。在有关奥戈哲的事情上他不打算左右塞拉菲娜的决定,甚至没有代表她发言的意思,他想做并且会做的,就只有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手。
这句话已经很隐晦地点出了奥戈哲的去向。路迦听懂了,永昼也听懂了,但塞拉菲娜没有。
她眨了眨眼睛,有关彻尔特曼的一切事情都不在多拉蒂的课堂之上,她对血族之间的关系一无所知。“抱歉,大人,我不太明白。假若你已掌握了奥戈哲的确切位置……请饶恕我的冒犯,我能想出一万个方法解决他。我所需要的仅仅是一个地址。”
比信耐心地听她说完之后才缓缓地答话。
“奥戈哲。多拉蒂已潜逃至费亚城。”
除此之外,他似乎没有补充。
路迦不得不为塞拉菲娜解释:“那是中南部的城市,从属于辛格女大公,彻尔特曼的六位大公之一。我不知道妳有没有听说过,那里也是永昼的出身之地。炎龙谷地就座落于费亚城之中。”
塞拉菲娜轻轻抿了一下嘴唇,难怪比信说那不在他们的能力范围之内。血族之中阶级间的分野极其森严,侯爵的确没有把手伸到大公那里的本领,纵使凡比诺是彻尔特曼唯一的自由城。奥戈哲会逃到那里去,恐怕不无这重考虑。她开始佩服对方的心思缜密了。
“我明白了。”她短暂地闭上眼睛,眼睁睁看着奥戈哲从她指缝中溜走的感觉并不好受。她也讨厌自己扑了一场空的事实。“但我仍然不能理解,为什么奥戈哲那么多地方不去,偏偏要来彻尔特曼。万一被人发现他是个多拉蒂,甚至不需要我动手,便有千万个血族等着将他的头挂在城门上。”
永昼用鼻子发了个似笑非笑的音节。比信与路迦对望一眼,没有说话。
“妳果真对彻尔特曼毫无认知。”永昼以手支颐,似乎有点欣赏她疑惑的表情。“辛格女大公以贪得无厌闻名帝国,这点随便问一个血族都会知道。她大概是我知道的、最不挑剔的女贵族了。”
永昼的用字说不上露骨,却仍然足够让塞拉菲娜明白过来。
她不可置信地扯了扯唇角,“……要是父亲看见我的信还能忍得住不把它烧掉,我很乐意通知他此事。”
四个子女之中一个死了,一个被逐出家门,还有一个甘愿当上吸血鬼的情人──这在多拉蒂眼中绝对是自贱之举,不至于使父亲蒙羞的就只有桑吉雅一个人。要不是她也是当事人之一,塞拉菲娜会觉得这件事很可笑。“好吧,我承认我没想到他会敢这样做。他总不能一辈子躲在蕾丝帐幔后面吧?诚然,我认识的奥戈哲傲慢得不可能出卖自己,但看来我高估了他的尊严。”
“还有一个可能。”比信交叉十指,塞拉菲娜在话内话外都撇开了她与凡比诺的关系,也就是说诺堤不需要为她的行动负责。她一字不提,却已经给出了自己的承诺。他喜欢这样的聪明人。“他在生存的底线之上,还在追求别的事物。我的猜测是为了偷学血魔法。对于擅长治疗和防守的多拉蒂而言,他们想要变得更强大,只能向西部寻求协助。在别的情况之下诺堤或许会帮他除去另一个多拉蒂,但奥戈哲知道我们不会这样做。除了投靠血族之外,他其实无路可走了。”
“他总是可以放弃复仇的,不是吗?”
塞拉菲娜眯起眼睛,掩去眸里一闪而过的戾色。
“血魔法不是偷师几天便能够驾御的东西,于不熟练的情况下使用只会反噬施法者,奥戈哲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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