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靥如花,眼中却邪气流转,更添风情数分,千杰也大略知道这少年的来路,不由脸一红,又是心惊又是疑惑,口中却厉声道:“你住嘴。再多说一个字,我杀了你。”
秦商只是一笑,自去找了个角落坐下,闭目养神。千杰也跟了过去,却不能如他般休息,只能紧盯著他不提。
所幸秦商坐下後一直没有动过,时间一长,竟象是睡著了一般,千杰盯得久了,也不由生倦,眼皮渐渐重涩起来,正似睡非睡的当儿,突听秦商一叹,分不清是喜是惊:“你醒了麽?”
千杰一凛,急忙抬眼望去,只见面前的黑暗中,一道身影缓缓行来,微弱红光映在那袭白衣上,如染轻霞,说不出地灵动好看,可不正是冰肌玉骨,丰姿绝豔的蜀山月天心──他手中却似沈沈地抱了件事物,走至近处,才看清那居然是他们的门主火离,千杰大吃一惊,一反手,雪花快刀已出鞘:“月天心,你将我家门主怎麽了?”
“他没事。”月天心的神情似有一些奇怪,黑暗中却也看不太清,声音微微有丝低哑,“为了救我,他逼我喝他的血,大约是失血过多,你若有伤药的话,给我一些罢。”
千杰疑疑惑惑,从怀中摸出随身的丹丸递过去,月天心寻了处平地将火离放下,又将药丸喂他──动作虽称不上温柔,却也甚见关怀,倒叫千杰一时糊涂了,自已是该去察看火门主,还是莫要打扰他们?这两人之间,倒底发生了什麽事?
这个答案也许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因为就算在日後的岁月里,当事的两方也再没对人提过今日的半个字。
43
洞中一片沈静。月天心俯身察看火离的伤势,秦商冷眼在一旁看著,不再出声。千杰实在不懂这些人心里都在想些什麽,有心帮忙也无从帮起,风曦和楚情则是一直都无声无息,直似失踪了一般。
一时间,静得甚至能听到地底熔岩的轻嗤声,衬著朦胧的红光,雕像似的数人,整个空气都象是要凝固成石块,既神秘,又诡异。千杰终於忍耐不住,咳了一声,正想说话,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厉喝,震碎了所有的死寂。
“谁在那里?出来!”
依稀可分辨是风曦的声音,接著是模糊的几声刀兵相击,几声动手过招时的闷哼,千杰正压抑的慌,见有人动手反而精神一振,刀一摆就要窜过,那边的身影却先退了过来。
凌空一个翻身,稳稳地落在地上,身上无伤,面容却甚是难看,还夹了分若有若无的惭愧之意,正是原天道盟的右堂主,现火门二当家风曦的情人楚情。又一道身影掠过,落在楚情的身边,面上也不好看,却仍紧紧拉了楚情的手:“情儿,一切事都有我,你别担心。”
“你还是先想想如何保住你自已这条命罢,楚情是我们天道盟的人,我们自会关照,用不著你操心。”一声长笑,从暗影里追来的人身形微胖,面容可亲,眸子却极是晶亮有神,可不正是天道盟的军师司空璃。一眼看见了月天心,司空璃含笑点头,“月公子,许久不见,你还好麽?”
司空璃既然来了,帝乙木自当不远。原来,还是被他追上了。月天心此时的心头涌起千般滋味,帝乙,我那样绝情地对你後,你会对我说什麽?可是,若给我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如此。帝,我动了情劫,或许注定要命丧此地,但,你不必。
“我,还好。”强镇住动荡的心神,月天心平静自如地立起身,转向司空璃来的方向,有意无意将昏迷中的火离护在身後,明澈的眼光却看向黑暗中的某处。
一道身影,缓缓地自黑暗的最深处步出,眉间的英气犹在,却分明多了几许黯然,想是早将月天心照护火离的一幕看在眼底,素来锐利的眼眸漏出一丝藏不住的凄凉,嘴唇翕动了两下,终於还是未说出话来,只是在月天心身前数尺处停住,静静地凝视著面前这个绝世丰姿,无时不在牵动心扉的人儿。
短短数尺距离,却遥远有如天涯。曾经恣意爱怜,娇嗔戏谑的情人,此时已相对无言,形如陌路。
不,不是陌路,情人飘逸出尘的身形,此刻正挡在另一个男人的身前,即使面对盛怒中的自已,他也急欲将那男人护住──你是知道我有多想将那男人撕成碎片的罢?天、心。为了天下,更,为了你。
气氛较方才更为凝重。这时连千杰也识相地闭住了嘴,乖乖地等待。
远远不知何处,若有若无地传来几声清脆声响,既象碎石滚落在地,又依稀如同金铃相击。
月天心眼神微变,连秦商一直冷冷淡淡,事不关已的表情都有了些异样。
月天心终於说话,声音吐出口,清清冷冷,竟象是寒冰一般:“帝乙木,你回去罢。谢谢你允我入山,但下面的事,已经用不著你来操心,我更想和火门主在一起。”
话明白说到这份上,还有何可疑。只是想不到月天心会说得这麽直接,帝乙木纵已有心理准备,仍是被这残忍如刀的语言再度割伤,面色刹那苍白。
月天心看在眼里,却毫不怜悯,反而补充了一句:“如果你还是男人,就请干脆一点,走罢。总这样死缠在我身後,当真是狗麽?”
帝乙木怔怔地望著面前的人,心中不再有知觉──痛到最深,原来便是麻木。
“好,如你所愿。我走。”涩涩地开了口,吐出重逢後第一句话,声音却是极喑哑难听。
话音才落,帝乙木不敢再多看月天心一眼,转身便向外掠出,司空璃瞧著月天心,叹了口气,想说什麽,最後还是没说,跟著帝乙木一起行远了。
“月公子,还是你厉害,三言两语就将这两个不好惹的家夥打发走了。本来我还想跟他们打,胜算不大呢。”洞内最爽朗,最不知内情的千杰真心诚意地佩服起月天心来。
月天心苦笑了一下:“千杰,下面要去的路很难走,你带著秦商回去吧,火门主醒了,就说是我的意思。”
千杰愣了一下,秦商却在一旁道:“我不走。”
月天心朝他望了两眼:“当真不走?”
秦商的声音难得有几份正经和坚持:“是。你辱我之仇,我还没报,怎能就此一走了之。”
“唉,你明明是……”月天心长叹了口气,却也不再坚持,摇了摇头,又看向千杰,“他不去,你便带火门主走罢。”
“为什麽我总觉得你们象是在生离死别?”千杰并非呆子,很快便看出不对,“火门主既命我来了,我便不会走──我猜火门主自已也宁死不愿离开。”
“千杰说的对。”身後传来火离疲乏却坚定的声音,“我们都不会走,你不用再为我们费神,说吧,倒底出了什麽祸事?”
月天心沈默倾刻,淡然一笑:“没事。哪里有什麽祸出了?”
“一定有。否则你不会做出那种样子,将帝乙木赶走,甚至不惜利用我。”火离一字一句地道,“你其实还是喜欢他的,对麽?”
“你想太多了。我原本说话就很清冷。”月天心不置可否,转过身去整理行装,“你既不愿回去,我们便该上路了。”
“你清冷,可你绝不会出语伤人;越是陌生人,你越会彬彬有礼,笑意温和;只有对待亲近的人,你才会显露出自已的真正情绪,才会──伤人。天心,你的性子,瞒不了我,也瞒不了帝乙。我敢保证,现下他只是一时糊涂,不多时便能明白过来,只是,那时也许已来不及为你再做些什麽──我不喜欢帝乙木,可是,将心比心,我同情他。若你真死了,他的後悔痛苦,必会让他活得生不如死。”
月天心完全怔住了。这时他听到了一声悠长的,无尽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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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世上最知我心意的,竟然是我的敌人。”暗影中一道颀长沈稳的身影缓步而出,叹息了一声,“火离,我仍想杀你,但为了这句话,帝乙先在此谢过。”
说话的男子不是帝乙木却还有谁。帝乙木虽伤痛於月天心别有怀抱,方寸大乱,意志极是消沈,可毕竟做了这麽多年盟主,听月天心苛言厉语不住相逼,绝望之余,也不由起了疑心,於是借口退走,实际只是身形一晃,转又远远地藏身石後,静听著他们的对话──一代豪杰落到个偷听壁角的份上,帝乙木也自觉难堪,但,当真是,不甘心啊。就象溺水的人抓牢了任何物事都不会放过,他又怎肯这扑熄心中最後一线微弱希望。
月天心和火离的对话证实了他的所想:月天心并非当真对他无情,而是不愿他涉险。得知月天心对已仍有份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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