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鼓 (全)》第53章


沾衣叫道:“太子殿下!万万不可……”话未喊完,只见祐珉猛地将长剑向前一递,剑尖刺进沾衣肌肤,一道鲜血顺着剑刃流下。
“你放了她!”祐骋大喝一声,盯着祐珉,慢慢跪到地上。
祐珉仰天狂笑:“祐骋,你虽然争得了皇位,不仍是得向我下跪磕头?我说话算话,只要你将全礼行毕,我便放了这娘们!”
祐骋双眼冒火,但仍缓缓将双手撑在地上,咬紧牙关,正欲低头俯身,忽听沾衣冷冷喝道:“士可杀,不可辱!祐珉,你爹是我杀的,我偿命便是!”说罢提身向剑尖撞去!
在祐骋和皇上异口同声的惊叫中,只听噗的一声,剑尖深深贯入沾衣胸口,鲜血四下飞溅。沾衣努力抬起头来,望着一脸惊骇的祐珉,道:“这一剑……是还你爹的命……”说完紧抓剑刃,咬牙将剑猛拔而出,又用力插进胸口,断断续续道:“这一剑……是还……你娘……的命,从此……这宫里……谁……也……不再……欠……你……一丝……一毫……”
祐珉惊悚地看着浑身是血的沾衣,左手一松,匕首掉到床上。他万万没想到,这个身中剧毒已时辰无多的女子,竟选择这样惨烈的死法,一时只觉得腿脚发软,双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沾衣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剑从再次从胸口拔出,扬手掷向祐骋,之后靠着床边慢慢滑倒在地,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悲愤到极至的祐骋接住沾衣掷来的剑,低吼一声,向祐珉猛刺过去,剑尖还未刺入,就听祐珉惨叫一声,向前扑倒,正撞到祐骋的剑上,剑锋瞬间从他前胸穿进,从后心穿出,祐珉又是一声大叫,仆地身亡。这时祐骋发现,祐珉后心早已插着一把匕首,直没至柄,只见皇上坐在床上喘着粗气,颤颤巍巍扶着床柱,示意祐骋上前。
“父皇!”祐骋踉踉跄跄扑到床前跪下。
皇上抬手轻轻抚摩祐骋的脸,喘息道:“你也见了,你大哥……因未被册立……竟致疯癫……终至……自尽而亡!”
祐骋瞪大眼睛,随后会意,用力点了点头,哽咽道:“儿臣……明白!”
皇上微微一笑:“好孩子……朕……可以……放心……去见……列祖列宗……”声音渐歇,身体一歪,倒在祐骋怀里,停止了呼吸。
祐骋含着眼泪,将父皇的遗体轻轻平放在床上,俯身将沾衣抱进怀里。沾衣微微睁开眼睛,口中低声喃喃着什么,祐骋将耳朵凑过去,听见她用极其微弱的声音道:“我……做……这一切……全是……为了……我……自己……你……不要……伤……”“心”字刚刚出口,那双秀美的眼睛便慢慢合上,一缕芳魂,飘然而逝。
祐骋无言拥着沾衣尚有余温的身体,忽听“当啷”一声,从沾衣渐渐松开的手掌中掉落一样物事,他捡起一看,整个人登时如被雷电击中了五脏六腑,那物事竟是他当初送给沾衣那半块玉佩!祐骋颤抖着双手取出自己的那半块,拼在一起,只见两瓣玉佩紧密相合,浑成一体,他头脑顿时一片空白,定睛再看,发觉沾衣的那半块根角内侧有一处老旧的挫痕,乃是自己幼时玩耍不慎所致——这才真的是自己送给沾衣的那半块玉佩啊!
“沾——衣——!”祐骋捧着这终于合而为一的玉佩,泪如泉涌,一遍遍对天呼唤着沾衣的名字。
月光下,一只鹰在低低盘旋,越飞越高,终于消失在云端,远远竟隐约传来沾衣轻柔平静的歌声:
“十年修渡,百年修住,千年许返轮回处。意何如?情难书。心言万牍终无属,长痛已平待日暮。生,独自去。死,独自去。”
多年以后,京郊源北村的遗址渐渐为草木湮灭,但经过那里的人都记得,每逢春天,那里的杜鹃都会在一位无名女子的衣冠冢前开成一片胭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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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史某篇曾略记云:『昭献惠妃莫氏,京郊人,十三既充掖庭,习文通武,尤善弈,帝慕之,十六乃封惠妃。同年其父莫公,母柳媪卒,帝封莫公修慈侯,柳媪为一品诰命夫人。是年十一月妃薨,新帝尊谥曰孝康弘惠诚穆懿仁平天赐圣武皇后,祔太庙。次年一月与先帝合葬玉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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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二更鼓》后记暨章名小释 
雷池果 
于2003…12…26 1314 
江湖在哪里? 
什么是英雄? 
用这两个至今难以找到确切答案的问题作为开场白委实有些哗众取宠之嫌,不如言归正传,不过,找不到确切答案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压根没有答案,一种是答案层出不穷。 
以前看过我写的一些故事的朋友总问我:“你是怎么想到写这个故事的?”这问题总得让我先愣上一愣,或者呆上一呆,愣过呆过后,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做答,因为一个故事从酝酿到结束,动力和灵感想必如接力棒一样,一级一级从最初传递到最后,站在最后的终点,常常茫然找不到先前的起点。 
《二更鼓》的灵感,其实来自我的一个梦,确切说,是梦醒后我的一种还未出梦境的感觉,这梦到底什么内容我在醒后就已经不记得,似乎是个关乎情感的昙花一现的故事,故事中每个角色似乎都是我,所以惊醒后,唯一清晰的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复杂到根本找不到或者找不全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如果一定要形容一下,大概是以凄清压抑打底、敷以痛惜怜悯豪情悲壮的基色、再裱以少许柔情甜蜜释然欣慰的一幅抽象画。这样的梦我平生做不了几回,于是我想,可否用一种方式把它记下来呢? 
真正动笔以后,才发觉自己的野心大得可以,敲到空白文档上的题目居然是“三更”,原初的构思因为简单的缘故罢,纵向延伸得特别开阔,打算一口气写上三个故事,觉得只一个故事,还不足以记载全部这来自梦境的情绪,于是最先写出的几百字,是“三更楔子”。最先写的这个故事我排来排去,终于打算把它排在第二个,所以定名为“二更鼓”。 
这系列故事我是先在复旦大学日月光华BBS站的武侠版上发表,日月光华站是我开始泡网历程和网络文学创作的第一站,对我在网络上的文字有非常深刻的影响。故事中女主人公的名字“莫沾衣”,是来自一位朋友在日月光华站的曾经的小帐号的昵称,这位朋友,是我的师姐,也是将我带上日月光华站的师父之一,她早已淡出那里许久,她那小帐号也早已死掉后又被别人注册了去,她自己都可能已经忘了这个帐号和昵称,可我却对那个昵称印象特别深,觉得这三个字很美很凄婉。 
故事的背景定位,我选择了能够演绎很多压抑情感的宫廷,这种环境下,人物的性格常常是伪装的,虚假的,甚至是扭曲的,不过写这种背景的故事让我觉得有一点棘手,就是我并不想把它写成历史故事,但因为写作过程中却要查一些中国古代宫廷的资料,所以总是不小心就露出某些明显的朝代痕迹。 
我所参考的历史资料,多为明朝的,夹杂一些汉朝和唐宋朝,男主人公的名字也取于明朝某皇帝名字的谐音,之前我跟不少网友说过,我差一点就将这故事写成历史武侠,不过终于还是没有,因为我实在不敢保证自己能有这样的文笔功力,与其写得不伦不类,不如压根写成虚构的故事,完全没有历史背景的那种。 
写完第一章的时间大约是今年一月底,这一章写得最轻松和随意,等于在一张白纸上画第一笔,几乎可以毫无顾忌;第二章随着第一章的情节向后拓展,感觉也比较顺理成章,可这两章没花什么脑筋的文字,为后面的构思设了障碍。终于,大概第五章写了没几段的时候,我就不得不停下笔来,打算好好构思完全后再继续,不巧那时非典开始从广州肆虐到全中国,可能是紧张恐惧或者其他原因,灵感始终没有再来,直到今年八月。 
八月的炎热可能融化了冰封着的一些东西,我终于完成了第五章的剩余部分,然后开始继续写下去,那时整个故事的骨架基本构思完整,要做的就是填塞血肉和经脉。我之前从未尝试过写这么长的原创故事,也从未发觉过原来情节可以即兴设计,可以在投入故事中后自然而然提示我这么写或者那么写。 
从八月到十一月,每天晚上基本都交给了电脑键盘,看着大段大段变成文字的构思,委实很有成就感,不过逐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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