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心知 作者:舍念念》第120章


穆清抽一口气随即意识到城是要守不住了,皇帝亲卫无法要先行一步将皇帝带走,这是万不得已的一步,若是城破了,哪怕将皇帝带走,可他意识浑蒙身边保护的人又少,若是被追上后果不可设想,最保险的便是拼死守住城。
她心下一动就要出屋去,将将踏出门槛,守在外面的两个士兵伸胳膊挡住她,宝和说了,无论如何不叫静妃出门。
“让开,我要去看皇上。”穆清斥责一声往出走,她肚里怀着皇肆无人真敢拦她,两个士兵眼睁睁看着她出了房门竟是转身朝外,紧跟了两步拦她不住,然后只能跟上护着她。
穆清抱着自己肚子往南门城楼上走,街上一片紫鎏金烧过后的味道,混着血腥味直觉得热气冲脑袋,西门城楼上竟然能听见撞门声,不少士兵运火油机燃料往西边跑,穆清看一眼然后匆匆上城楼。
南边依旧是炮火连天,穆清一上城楼直奔宝和在的地方,“叫他们停下。”
“不是叫你待在屋里别出来!”
穆清与宝和同时吼,宝和气的要跳脚,穆清又喊一声,叫士兵们先停下,“将静妃拉回去。”宝和对身边人说话。
“野夫,野夫……”穆清看说宝和不动,用了全身力气朝城墙外喊。
炮火声里,她的声音微弱,宝和险些要气死,跳将过来捂穆清嘴“他现下叫文书奴,再不是你的野夫!”宝和气急败坏。
穆清转头看宝和一眼,然后扑上城墙再喊,底下的火箭擦着她脑袋要过被宝和一袖子挥下去,边上的人要拉她下去,穆清作出了打滚的姿势顶着那样大一个肚子,连宝和都要束手无策。
她攀着城墙大喊,风急响声大,她在的那一方一团混乱,连她劲间系着的披风带子散开都无人顾及,散开的披风叫风和火油机一带从城墙上翻下去,穆清不管披风再喊野夫,宝和站在边儿上不拉着穆清了,只叫她喊个够,她的声音慢慢能听清楚了,因为底下攻城的声音弱下去了。
“回去罢。”宝和看一眼城下,乌泱泱的活人死人群里能看出远处骑在马上的人了,穆清方才一番大动气息发乱肚里有了动静,唇色发白跟着宝和往下走。
这时候已经过了午间,他们下去的时候西城门险些要破,这会儿却是都停了两方人马暂时开始对峙。
穆清方才耗气,一回了屋里就被强制躺下,城还没破,皇帝也暂且还在屋里昏睡着,宝和在地上转圈有心想要骂穆清,又骂不出口,想要骂野夫,又不能当着穆清的面骂,一时间只是气的要死。
过不多时,外间有人急禀,宝和唤人进来,来人送进来一张纸被穿了大洞的纸,宝和看一眼“放他娘的狗臭屁,滚,老子……”弄死你个敢张嘴的小逼崽子。
穆清盯着宝和,宝和将嘴里的话咽下去,然后将那纸从窗外扔出去。
“野夫要见我罢。”穆清开口,宝和气得要发疯,“不见我就要攻城。”穆清又道,宝和过来作势要扯穆清嘴“闭嘴!”他道,穆清遂就闭嘴。
“我去见他吧,他伤不了我。”
“放屁!你如今怀着小五的孩子我能放你出这个城我就对不起我死去的老陈家!”
“今天好在攻城的是他,他既是提出来,眼下我们也没有旁的办法,我出去见他一面,完好无损把孩子带回来。”
“我范宝和就算守不住城,城破了也用不着你出城去。”关键是小五醒了之后会杀了我兴许。
“满城的将士性命不说,皇上还昏睡着没醒,若是城破了……我见野夫一面……若是行得通,也许我们能等来大军。”
“别拿小五说事!不行就是不行,你给我好好待着,再提一句我不管你肚子里有没有东西都要打你啊。”宝和甩袖出门,穆清睁眼躺半天将自己气捋顺了。
下午时分,天上终于淅淅沥沥的开始下雨了,宝和最终还是放穆清要出城去,因为契丹攻城,他连谭盾的信都接不到,四方里信息不通,皇帝在城里,终究不是个办法,强打支撑又支撑不住,遂强挨到申时,再是挨不过去,放穆清出城。
宝和找了马车,又叫契丹大军往后退五里,然后带五千人同穆清马车一齐开了南门往出走。
穆清坐在马车里心如鼓擂,她已经有近一年的时间没有见过野夫了,她与野夫……她甚至未来得及好好同野夫做个别,今日看来便是能正式的同他告别了。方才她走的时候去了皇帝房里,什么都没说看皇帝还径自睡着便就出来上了马车。
若是他醒着,她今日胆敢出城去他定然要大发雷霆了,穆清胡思乱想,转眼马车竟然停了下来,马车帘子被掀开,穆清坐着一时没能动弹,她想不出该用什么表情去见野夫。
“赶紧出来。”宝和在外面催促,马车外面剑拔弩张,雨帘里所有人刀剑都没回鞘,宝和站在马车顶上往对面看,然后叫穆清出来。
穆清终于从马车里探出头来下地,然后朝七八米外望去,一眼便看见野夫。
野夫还是身量奇高,原来打短的头发已然变长,髡发左衽,他已经完完全全是个契丹打扮了,穆清见过契丹开国皇帝的图像,野夫那么个打扮猛地看上去竟然有几分契丹先祖的模样,凉州藩部,辽国契丹,藩部与契丹是死仇该不能有联系,他到底是谁,险些被契丹杀掉怎么摇身一变仿佛成了契丹皇族,父亲当年怎么偏生就捡着他了呢。
心下发乱,往前走的时候转瞬竟然所有想法都不见了,前面站着的人就只是野夫,那两年里与她相依为命的野夫。
旷野里都是士兵,士兵们刀剑都悬着,酝酿了半天的雨丝丝缕缕由小转大,雨凉风大,竟然没人有声音,众人都站着没动,只有穆清笼了蓑衣往前走。
野夫没坐在马上,他就站在雨地里,也没披蓑衣也没穿铠甲,手里攥着穆清上午从城墙上落下来的黑披风。
她仿佛是要回去那时宫里的模样了,乌发轻拢肌肤丰腴,一双眼睛黑沉端庄,走路亦是裙椈不动,安静庄重,野夫竭力避开她的肚子,可是避无可避,最终还是将目光落在了她肚子上。
她是个长条身子,现下却是顶了那么大个肚子,该是辛苦极了,一年前她跟着别人走了,这会儿再见她怀了别人孩子。
七八米远,穆清终于走到了,抬头,野夫蓄着的胡子掩了他大半张脸,穆清找寻野夫眼睛,那双眼睛穷凶极恶虎狼一样。
“野夫。”穆清开口,野夫眼里慢慢往下沉,最后终究变成穆清熟悉的样子。
野夫嘴张张合合说不出话,最后伸手将穆清头上的斗笠往后压了压遮住她露出来的后背“肚子……几个月了。”声音竟然还如往昔。
“快八个月了。”穆清回一句,因为野夫声音她眼里变潮。
“你过得好么。”穆清问。
“嗯。”野夫低头忍不住拉穆清手,远处的宝和眯眼看着忍不出要掠过来,忍了半天又站回去,穆清说他一定会放她回来,叫宝和不要乱动。
“怎么成了这幅打扮。”
“唉。”野夫笑一声,“我娘……嫁了老藩王又和契丹人鬼混,就有了我。”
“你娘可真是……厉害的人呢。”穆清摸着野夫突出来的关节,脑里混乱嘴上胡言乱语。
“就说的。”穆清一来野夫一回。
“雨好像变大了。”穆清道。
“是变大了,你冷么。”野夫问,抬眼看天际。
穆清摇头。
“跟我走么?”野夫看着远处问。
“走不了了,我孩子爹还没醒呢。”穆清说。
“你说想要给我个东西,我问你要,你却是不给了,怎么恁的要骗人。”
“我怀着孩子,忍了好些天了没哭,你不能叫我哭啊。”穆清哽咽,兴许她当时也是存了一点他要什么都给什么的想法才说了那话,可是终是料不到以后。
“既是这样,便不要哭了。”野夫伸手捂穆清双眼,穆清喘不上气来,哽的要命,眼里的泪水终究是咽下去了,她不能哭,皇帝醒来之前她不能哭。
“幸好今天攻城的是你。”穆清道。
“你怎么看见我的。”
“不知道,老远一望觉得是你。”
“隔了老远。”
“嗯,隔了老远看的不大清楚觉得是你。”
穆清说完,野夫半天没说话,然后开口“他还没醒?”
“没有,刀伤和冻伤太多了,皮肤大半要坏掉,一时半会醒不过来。”穆清停顿一瞬,“你的一剑他还了罢。”察觉自己手背攥的一紧,穆清抬头,野夫眼神陡变本不知要说什么,最后还是平静下来,“他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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