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83-钻石的历史》钻石的历史-第23章


钻石晶体是一层一层累积起来的,这些层次呈水平分布,钻石切割师们管这个叫做钻石的纹理。对钻石进行劈凿的时候就顺着某个层次一刀而下,这个层面就叫“劈凿面”。劈凿师下手的时候先用一块钻石在目标钻石上磨出一条下刀的凹槽,然后架上劈刀,在刀背上用力一磕,其结果无非两种,一是按计划劈出两块钻石,一是让钻石毛坯粉身碎骨。传说当年最优秀的劈凿师约瑟夫·阿彻在劈开3106克拉的库里南钻石的时候,身旁就守候着医生和护士,当他果断地劈出两块完美的钻石的时候,竟然激动得昏了过去。阿彻的侄子对这个传说嗤之以鼻。“阿彻才不会为这么个芝麻大点的事昏了过去。”他快言快语说道,“他倒是更有可能当场打开一瓶香槟酒以示庆贺。”
眼下这四个人正聚在威廉·戈德堡的办公楼里,讨论那块大个黄钻石突出的一角究竟是应该磨掉还是劈掉。讨论了15分钟之后,他们决定把这个问题放一放,大家回去再仔细考虑一天以后,隔天再议。伯恩斯坦则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在毛坯上打开一个窗面。他们可以透过这个窗面直接观察钻石的内部。切割师打开了用于探察主要瑕疵的窗面之后,就能顺着窗面把钻石晶体的内部情况了解得通通透透。
虽然他们最后决定采用劈凿法,但是这并不是他们的唯一想法。经过仔细观察之后,伯格认为那块钻石看上去“无精打采”,换言之就是晶体浑浊,这个情况可能是被内部的细微瑕疵造成的,这些瑕疵个体小到无法被人一一看清,但是它们组合起来就能让钻石的纯净程度降低。伯格在这一点上把握不大。切割师的任务是透过毛坯的外表,准确地估计出成品的情况。在这块钻石面前,切割师则必须透过毛坯周围的混沌局面进行遐想,因为这块黄钻石的情况十分混乱。他们要做的事情就好比是想透过满是裂纹的冰块去猜测冻在里面的玻璃形状一样困难重重。莫蒂·伯恩斯坦开了个窗面,向钻石内部端详了一番,然后告诉威廉·戈德堡:实际情况,比他们想象得要好些。
第二天,伯格在一间销售室里召开了工作会议。伯恩斯坦进得门来,从桌子上的糖果盘
里拣了一块糖,灵巧地剥下金闪闪的糖纸,然后用粗壮的手指头把糖纸小心地放在一边,仿佛那是一个打开的钻石包裹。他随手把糖块放到嘴里,若有所思地吮咂起来。82克拉的黄钻石静静地被安放在一块白纸板上。伯恩斯坦轻扣钻石,说道:“我们知道这块钻石并不 透亮。所以我开了一个面以便考虑切割方案。一开始,我们认为钻石里面可能存在荧光物质。也许它通体浑浊。但是我仔细看过之后发现,它其实还算清澈。它的确含有荧光物质,然而情况并不严重。其次,它还具有一定的瑕疵。我认为那些瑕疵恐怕根基很深,也许比我们预想的还要糟糕。”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敲门,伯格起身开了门。本·格林走了进来,外面的高温令他挥汗如雨。格林庄重地与在座各位握手致意,然后坐在了伯恩斯坦旁边。他一手摘掉了头上的软呢帽,一手又给自己戴上了无沿便帽。收拾停当之后,他那双冷静的绿眼睛就定格在了钻石身上。伯恩斯坦说:“我开了窗面之后你还没观察过呢。”
格林拿起了钻石,说道:“它的质量还不算差。”
《钻石的历史》 第三部分鬼斧神工造辉煌(2)
伯恩斯坦回道:“不出所料。”
“确实不出所料。”格林重复了一遍。
“它内部倒不太浑浊。”
“这么一来就有希望了。”
“咱们不如就把这个窗面保留作为今后的‘台面’。这个地方的‘割裂疵’难不倒我。我看裂痕深度很浅。”
格林用指甲顶着钻石说:“这里有个‘疖子’,但是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问题。”
“你能把‘疖子’劈掉吧。”伯格问道。
格林点了点头,说:“劈是可以的,锯在这里就派不上用场了。”
“疖子”指的是晶体内部结构发生变化的地方,通常是在大钻石吞没小钻石的时候形成的,结果就在层次中出现了异常的纹理。钻石切割师们把它们比作木材里的疖子。“割裂疵(gletz)”原本是荷兰语,意思是“裂痕”。“台面”指的是钻石上最大的切面,也就是最顶上的那个面。他们就这样用行话讨论着,好象一群医生津津有味地探讨某个病人所患的疑难病症。他们把钻石拿起来又放下,鼓捣了好久。格林用钢笔绕着钻石底部突兀的尖角划了一个圈。他边画边说:“人们以为劈凿就得动锤子,电影上都是那么演的。”
伯恩斯坦响亮地嘬着口中的糖,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坚定地说道:“不是那么回事。”
“让你说着了。”格林对此表示赞同,并伸出一根手指前后摇摆,“只需在刀背上轻轻一敲就行了。干这事,主要靠耐心。从事劈凿这一行的可不能急脾气,千万不要沉不住气。你首先得静下心来开个槽,这个槽底儿的截面可不能是圆型的,必须是V字型。干这个活既不用锤子也不用凿子。”
“关键就是那点压力。”伯恩斯坦径自咕哝着,又拿了一块糖。他剥糖纸的时候改了主意,于是又把糖纸包好,把糖装进了兜里。
格林双手合十,指间微张,摆出即将下刀的V字凹槽造型,说道:“刀子的摆法也不得有误,然后就那么一敲,钻石就劈开了。”说到这里,他把双手适时地分开,作劈开的钻石状。语毕,他把钻石包回原来的纸口袋,然后从裤子里掏出一个小皮囊。那个皮囊被铁环栓在他的腰带上。他把包着钻石的纸包放进皮囊,接着把皮囊塞回了裤子里。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又行云流水一般换下了便帽,戴上了呢帽,与大家再度握手之后揣着82克拉的黄钻石离开了会场。
格林走出了戈德堡的办公大楼,穿过第五大道,走进了一座前厅挤满了虔敬派犹太教徒的大厦。他的小型工作室在12楼,屋子里只有查特伍德·米尔纳牌保险柜和动态监视仪,还算沾点现代气息。他的工具是历代劈凿师们传下来的。他的工作台上摆着一坨坨棕色的劈凿师专用水泥,劈凿师们在酒精灯上把水泥烧软,粘在劈凿柱顶上固定钻石。格林一刻也没耽误地动起手来,那块黄钻石很快就稳稳地粘在了水泥上,露在外面的只有钢笔勾出来的那个尖角。格林反复研究过钻石的特征之后就准备动手了,他首先会把钻石架在劈凿箱上,用一块边缘锋利的钻石一点一点地在目标钻石上磨出一道凹槽。格林为了克服真正下刀的时候产生的恐惧感,刻意让自己坚定起来。
他把食指从劈凿箱上抬了起来,自言自语道:“外科大夫动刀之前会紧张吗?没有的事!绝对不可能的。”接着,他放下粘着钻石的劈凿柱,并从保险柜里抻出一个锡皮盒。盒子里装着好几十个钻石包裹。他在里面迅速地翻找一通之后抽出了自己要找的纸包,然后用拇指捻开纸包的折口。那里面装着一颗粉钻,它的颜色轻灵曼妙,仿佛是微风把一抹桃红吹送到钻石之中。粉钻的旁边摆着格林劈下来的一小块下脚料。格林凝视着自己的杰作,口中念念有词:“我的工作乐趣无穷。”最后,他把纸包重新折好,小心地放回原处,锁进了保险柜。他接着补充了一句:“我的手艺非常非常棒。”
想干钻石交易这一行就得在忘我投入和冷静盘算这两极之间来回取舍。戈德堡这样的钻石大亨们,必须具有透过毛坯看成品的火眼金睛。他们玩的就是心跳,赌的就是感觉,成败与否全看日后加工出的成品钻石是否和他们设想的一般美好。当一名钻石大亨为了某颗毛坯讨价还价的时候,为他工作的抛光师的手艺就是他的赌注。
戈德堡让格林加工的钻石花了他60,000美圆。它的颜色是黄的,但是这黄色究竟有多深呢?他们刚买下它的时候认为它的颜色是M级,也就是淡黄色一类中的末等。如果他们最后能够加工出一颗22克拉的M级钻石,就能卖出6,000美圆一克拉的价钱,整个钻石就是132,000美圆。但是,如果抛光之后钻石的颜色从M降到N,那它的颜色就从淡黄变成了价值更低的微黄了。只此一项就让它的每克拉价格下跌1,000美圆,戈德堡会坐失22,000美圆的收益。戈德堡在钻石上吃亏,已经不是头一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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