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婆子!休得胡说!”倪英达一阵气闷,这婆子竟然来找阿囡求情,真正是不要命了,便招呼了两个下人要把方大娘拉开。
倪明达却摆摆手,怪道:“好好儿的,怎么就顶了罪?顶了谁得罪?”
顶了别人的罪?!
阿囡心中一颗惊雷乍起,再想想大少奶奶的一个月禁足,如此说来,这官府要定罪的,最终,还是,顶给了,方钕儿!
顶了别人的罪啊!那别人,不是别人,正是倪家大少奶奶——王如燕。怪不得,她跑来求我,却,却不看大公子一眼!
阿囡顿时有了一种兔死狐悲的伤感,若是她没有程霸,怕早就枉死公堂了吧,如今因为程霸……
阿囡的眼睛望向程霸,因为你的关系,我的案子水落石出,因为你,我虽然孑然一身却被别人百般呵护,因为你的关系,我做了富贵人家的小姐,因为你,我被人尊重,可是……
也因为你,不,因为我要嫁给你,原本只是个从犯的方钕儿,竟然要待大少奶奶顶罪……
富贵人家果然是这样的不堪吗?柳阿囡想着方钕儿,她和方钕儿才是一类人,没钱没势,被人利用,被人,踩在脚下……命如蝼蚁。
心中深深的自责和悲哀涌上来,阿囡险些站不稳。
“囡囡!”程霸一惊,忙双手揽住柳阿囡,轻声唤道:“你怎么了?”
阿囡恍恍惚惚的回过神来,望着程霸的眸子,竟然是,深深的煎熬。
程霸的心,在看到阿囡的眸光时,顿感疼痛,他的阿囡啊!冰雪一样心境的阿囡啊!谁都不能伤害她!不可以!
程霸狠狠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方大娘,冷声道:“自作孽,不可活!”
方大娘猛的一听这话,不由得颓然坐倒在地上,泪眼模糊,颤抖着声音呢喃道:“钕儿啊……我的钕儿啊……”
第22章 七夕巧儿节
阿囡到底还是不忍,闭了眼,缓了良久,才说道:“那件事,我不再追究了!我没有难为你女儿!”说罢,竟一个人摇摇晃晃的向后退去。
不追究了,这样总可以了吧,你不要求我,我做不了主,你的方钕儿是你的女儿,我的爷爷就不是我的爷爷了吗?我爷爷已经死了!你们还要来一遍又一遍翻我的伤口!
你们,好狠的心啊!
程霸看了一眼大公子道:“请倪兄管好自己的下人,今日已经冲撞了我的阿囡,他日若是再发生这样的事,休怪我翻脸无情。”
说完,回头揽着阿囡的身子,绕了过去,出了倪家的大门。
“大哥!”倪明达好奇地耸耸肩膀:“这又唱的是哪一出?”
“与你无关!”倪英达冷哼一声,转回身子去了后院!王如燕,我势必要休了你!
回廊中余下倪明达一人,自是一头雾水。
在大街上,来来往往无不是喜笑颜开,男子青衫俊朗,官帽高带,女子丝帕掩面,发髻环绕,童子歌唱……往来皆是熙熙攘攘的繁荣,和快乐!
这样的节日,是美好的呢,可是此时的阿囡,却没有心情去欣赏。
她险些连自己都顾不了了,又哪有心思,去管别人的美好呢?!
在山寨浑浑噩噩的那半个月,她一次次想一死了解,可每每眷顾着守在床边的他,不由得又改了心意,他关心她,爱护她,保护着她,她知道,可是,因为他的强势,他特殊的出身,她的地位渐渐升高,她却觉得,好像,自己偷了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就像,她认了倪老爷做干女儿,就好像,方大娘哭着求她救方钕儿,就好像,倪家人对她陪着小心翼翼,就好像,无端端的,她被芸香照顾了一个月……这些太多的,因为他而改变,是她猝不及防的。
就好像方才被大少奶奶嘲笑飞上枝头做凤凰,可她觉得做凤凰的感觉,原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柳阿囡忽然觉得从前洗衣做饭的苦日子,也是无忧无虑充满爱意的。
程霸先是陪着阿囡无头苍蝇一般在城里逛了一大圈,见阿囡始终面色阴晴不定,神情恍惚难测,心下也有些担忧,便说道“阿囡!你跟我来。”拉着阿囡上了一个小船。
小船在湖中摇啊摇,片刻之间便到了湖中心的亭台处,方牵着阿囡来到了亭子里,坐了下来。
“阿囡,你到底是怎么了?”程霸双手捧着阿囡的胳膊,微微皱着眉头道:“可是有什么心事?说与相公听听可好?!”
阿囡低了头,好半晌方才叹息一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我多虑了吧……”
程霸轻轻拍了几下阿囡的肩膀,良久,阿囡才抬头,喃喃道:“我是不是,不该认识你?!”
“说什么呢!”程霸不满的扁扁嘴:“难不成你要嫁给倪英达?!”
“当然不是!”阿囡迅速否认,谁知程霸却笑了,捏了一把阿囡的脸自夸道:“你相公我青年才俊,平貌端庄,为人正直,家财颇丰,待人友善……”
“好了!”阿囡终于弯了唇说道:“你何时竟然把那些三姑六婆的话记在心上了?”原来这话是曾经柳阿囡的街坊称赞程霸的话。
“乖了!娘子!快告诉夫君,到底怎么了?”程霸握着阿囡的手小心翼翼的问。
谁知话才说出来,阿囡的眸子就没了光彩。
“你可是因为我的出身?”程霸想了想说道:“娘子放心,谁说住在山上的人都是贼,山上的房子都是贼窝,我们程家做的可是光明正大的买卖,不会做哪些伤天害理的事情的!”当然了,二十年前除外就是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柳阿囡垂了眸子,道:“你家本就是长安城的大户,程伯伯竟然和倪老爷称兄道弟,便是地位相当,而你,明明是少主,却要找给我这样的山野村妇,你……你……”阿囡扁扁嘴:“你该不会是觉得好玩……”
程霸的眸子冷了,阿囡忙低下头,她其实知道他不是仗着自己有钱使坏诱骗小户人家的女子的,只是她看着他地位之高,多少有些不自在。因为和他在一起,她也一起便的有头有脸了,可是她却担心有一天,没了他的庇佑,她会又回到那个没人可怜的小角色。
她不怕受苦,只怕他,见异思迁……可是这一切,都是她一个人,不着边际的臆测。
程霸似乎读懂了阿囡的心思,紧握着阿囡的手说道“你不要担心那些了好吗,娘子?见高踩低,趋炎附势本来就是人的本性,娘子莫要计较那些。我倒是担心娘子素日太过善良,将来会被人欺负呢。所以,如今你既然做了我的娘子,我便不许别人对你有一分一毫的怠慢……”
“我知道!”阿囡勉强笑道:“只是一时之间难以适应,想着过阵子,会好一些。”
“如此!”程霸握着阿囡的手,说道:“娘子要早一些适应才好啊!”
阿囡知程霸是极为担忧自己,便点点头道好。既然话都说道这份上,不如,就试一下吧,第一次,让自己的心,心无旁碍。
“娘子果然会为了夫君,学会应对这一切么?”程霸笑着,手紧紧的握住阿囡的手。
“当然了!”阿囡点头。
“那……”程霸贼笑着:“娘子,叫为夫一声相公可好啊……”
“登徒子!”阿囡狠狠的掐了一把程霸的胳膊,方才转了笑颜。
程霸也终于放下心来,道:“那我们一起去城里走走吧,等会儿晚些了,我再回到这里看烟火,好不好?”
“好!”
经过程霸的开导,阿囡果然心情好了不少。二人又牵手乘船到了岸上,重新游玩。
说这是长安城一年一度的乞巧节,长安习俗是在乞巧节这日,全城适婚男女皆可带着面具上街,若是遇到心仪之人,便可赠与面具,相见真实面貌,缔结一段爱的奇缘。
倘若有人冒充未婚男女,在乞巧节诱骗对方,一经查证是立斩无赦的,所以长安城父老倒是也放心子女当日外出,渐渐的,成为了当地有名的习俗。这些年,甚至有外地人也慕名而至。
话说这厢里,程霸牵着阿囡,路过一个卖面具的,硬是扭着阿囡选了两个面具,阿囡一时玩心忽起,想到大伯脸上一道刀疤,便选了一个一脸狠历,吹胡子瞪眼睛的“恶棍”硬要程霸戴上,还一个劲儿的说这个最配你。
程霸委屈不已,死活不肯。
“你不戴,就是心里没我!”阿囡撅着嘴,继续在寻找适合自己的面具。
程霸脸皱在了一起。
那摆摊的看两个人竟是早有情缘,便连忙说道:“我看二位倒是有趣的紧呢,不如姑娘就选这个‘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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