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丽丝.莱辛小说集》第59章


用,反正告诉你也没用。(或告诉任何其他人,除非是,或许我的同事,还
有死对头爱玛·潘特!)但要是我告诉你。。算了,有些行规,除非是使用
者,否则没人听得懂。
因此,我把事实翻译成你的语言,译出来之后会产生做作的效果,夸
张得几乎要叫人感到难为情,但和女星维多利亚·卡灵顿则十分相配。告诉
你啊,事情是这样的:和你见了面回家之后,我全身痛苦得绞成一团,我躺
在地上像得了疟疾似的全身流汗、颤抖。像是有千把刀子在身上切割,剥夺
我。和你相遇再次唤醒我和男人相处的情形,真正的相处,我们两人,日日
夜夜像随着大海的波浪,节拍有序。
而我所最感自豪的,样样都似乎变得一无是处——我努力去完成的;
已经完成的;甚至我这个人的中心本质;心中十分敏感的平衡机制,像是一
种自我发明的超级机器,还是像只接受力超强、深受珍爱的动物——而这个
我自己创造的人物,一天比一天投人,一天比一天敏感、精致,然而却显得
荒谬可笑,微不足道,像个老处女,作为胆小懦弱时表现出来的可耻挡箭牌。
而我的生活,如此的均衡,井然有序,一丝不苟,我自己十分满意,却显得
孤独得怪异。我身上每一个分子都高声吵嚷,要求所需,抱怨不足——我像
是个被剥夺了毒品的瘾君子。
我从地板上撑起身来,洗了个澡,把自己当成个病人,或是个——对
了,像个怀孕的女人。这种特殊的受精情况现在越来越少,我十分珍惜,毫
不浪费,然而却既渴又怕。
每一次被迫想起我自愿放弃的,都有被宰割、被剖析的感觉。
每一次这种情形发生,我就发誓不让它再发生,太痛苦了。假如我转
过头,对你说。。而不是微笑(迟暮美人脸上“甜美慑人”的笑容),而不
是无言地接受、屈服,那生命该会是多么灿烂的一朵花,一团火,一项奇迹。
可是我不会这么做,因此,某种非常稀有的事情(某种比你太太所能
给你的美丽得多的东西,是一般太太所无法想象的东西)永远不会发生。
而我。。我坐着吞噬痛苦,我坐着,守着痛苦,我坐着,咬紧牙齿,
同时。。
天色很黑,清晨一大早,我房间内光线灰白透明,像水中或空中的幻
彩。从窗口外望,不见哪家窗上有灯光。我坐在床上,凝望院子砖墙上的树
影摇曳。我忍受痛苦和。。
啊,心爱的人儿,我心爱的人儿,我是张帐篷,让你躺在当中,我是
天空,你像只飞鸟飞过,我是。。
我的灵魂是间房间,一个大房间,大堂——空荡荡,在等待。有时候
有只苍蝇嗡嗡飞过,呈现异国的夏日清晨景象,有时有个小孩在里面嘻笑,
像是数代同堂和谐共处,童年,青年、老人三位一体的女人。有时候你走进
来,站在那儿。你站在我身体里面,微笑,我闭上了眼睛,因为我的身体认
得出你是什么个样子。我感觉得出你的样子,就像我站在一棵树旁边,把手
放在它吐息吸气的树于上那样。
我是一池的水,奇妙的生物在当中浮游,你在当中游戏,你是个年少
的孩子,棕色的皮肤闪闪发亮,水像双手,像我的手流过你的肢体。我的手
永远不会碰触你。我的手,明天晚上,在一片寂静之中,将伸向戏院里上千
的人们,从我自制而引致的无限痛苦之中为他们创造爱。
我是间房间,有个老人坐在里面,微笑,微笑了五千年,你,你苍老
的下身赋给了我生命。
我是个世界,你向它吹送生命,向它微笑,创造了生命,创造了我。
我,和你在一起,时时刻刻创造了无数的微生物,任由我们自由处理。每一
个,我们都用手触摸,然后像释放小鸟那样放人空中。
我是一大片空间,不断扩大,长大,随着人类灵魂逐步轻释而扩散。
在角落里,蹲着一个东西,一样物件,一块黑黑的、缓缓蜷成一团无形的沉
重东西,是具体的睡眠,一次寒冷愚蠢的睡眠。这种沉重就像恶臭房间中的
黑暗——这个东西蹲在我灵魂中,在睡梦中翻动,我鼓起全身肌肉、全身力
量击败它,因为这是我生命的目的,我就是这样。
我生来就是要抵抗睡眠,在它周遭圈上一圈亮光,一圈智慧,不让它
慢慢散播丑恶的污点,玷污了树木,玷污了星星,玷污了你。
因为你转身向我微笑,让亮光再度穿过我,就像是有一个国王和王后,
手牵手,十分叫我满意的、安逸地坐在他们的国度里微微而笑。
晨光照在砖墙上,树影不见了。我想到了我今天将会如何的走上舞台,
周身围绕着贞节环成的冷静,围绕着我的专业训练;我将如何抬起脸孔(女
孩时代花样的脸孔);我将如何举起手臂,向你流露你给予我的温暖。
所以嘛,心爱的人儿,转身面向你的太太吧,让她把头靠着你的肩,
在爱的睡梦中两人都甜甜入睡。我放开了你,让你独自去欢乐。我不干扰你,
让你去爱你的人。我不干扰你,让你去过你的生活。
天堂里的上帝之眼
阿尔卑斯山巴伐利亚区的O村是个迷人的小村庄,但也并不比其他成
千上万的小村庄迷人多少,虽然知道这个村庄的人却多得惊人;有些人是真
的去过那里,有些则只是在想象中咀嚼其诱人之处而已,旅游胜地和电影名
星或皇亲贵族一样——或是说大家这么希望——对自己在素未谋面的普通大
众心目中的形象,必然感到相当的难为情。O村的掌故历史十分有趣,其实
每一个村庄都是如此。O村也占尽了地理优势,尤其是它如此靠近边境,在
地图上要找半天才找得到。对那些充满假日幻想的游客来说,从O村似乎扔
个石头就可扔到奥地利境内。这当然不是实情,村外高山群脉形成了一道如
此的天然屏障,使得O村和其他十几个在其上面上谷的村庄,一切日需品都
必须仰赖德国供应。
这一道高山屏障也因而使得O村成为德国领土,自古历来如此,虽然
村民似乎欣然相信奥地利至少是他们的精神故乡。这可从他们在每一个场
合,向夏季或冬季游客所演所唱的歌曲、故事中表现出来。因此,到那里度
假的游客,如果抱着寻找德奥两国兼具的特色,也不会错得太离谱。而有些
人则为了O村的名字而选择该地度假。O村这个名字平凡、简单、平和,但
和柏特斯加登之类的地方毫无关联。柏城也是个可以让人精神松弛的地方,
要是你想松弛的话。O村从来没出过名;历史的聚光灯从未凝聚此地。它不
像汉城或比基尼之类的地方,一向默默无闻,但一旦成名,却让人充满了痛
苦的回忆。它也不像上述那个柏特斯加登城,柏城说来也够叫人感到浑身不
自在了。
有两个假日游客选择了O村,他们是从数百个敲锣打鼓招徕客人的冬
日度假胜地中选出来的。在抵达O村那个傍晚,他们站在上区一条街道上。
可爱的小木屋屋顶积满了雪,小小的街道是如此的宜人,却如此狭窄,然而
却庄严得叫路上闪亮耀眼的汽车显得十分做作,不相称。上了年纪的村民穿
着深色呢绒长裙,脚上踩着重重的木履。路上甚至还有部雪车,拉车的马匹
头上绑着彩带,车上坐满了度假游客。这一切,都十分引人,这无疑也是这
两人前来的目的。尤其是路旁每一边都是一条条一路伸展的滑雪山坡。然而
他们显然十分不自在,心情有些沉重,原因何在也不须费神猜测。他们并不
隐瞒,抵境之后他们就不停地表述自己的看法,而且毫不遮拦。
O村是个旅游胜地,完全为了游客而存在,冬天,村子积雪深厚,猝
然冲下的滑雪客叫声响遍天地;夏大,百花遍地,处处牛铃叮当,然而不论
是夏季或冬季,这一切不过是表象而已,真正的实情是小村的存在完全依赖
蜂拥而至的游客。游客所需的一切供应品则全靠那些从巴伐利亚低地蹒跚而
上的残破小火车运送。而小村从而从游客身上汲取金钱;游客们大把购买本
鞋、木雕、彩瓶、铁器、绣花围兜、滑雪衣裤,以及那细细弯弯的滑雪展。
整个雪季,每天都有上千步履艰难的行者仰赖这种雪履腾云驾雾似的飞越雪
坡。
但事实上前往旅游胜地真正的乐趣就是:村子里除了原有居民之外,
就只有旅游者一人,或少数几个朋友。这个道理人人都知道,人人都感觉得
到,也是旅游业解不开的矛盾之处。但一旦欧洲每一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