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鸩止渴》第4章


狭长的眼睛顿时呆住了,他睁大眼睛看我,模样要说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你……是你……你是那条蠢鱼?”
我一巴掌打在他的头上。还不错,他还记得我。
“我现在有名字,我叫阿欢。”
他没有躲避,反而眯着眼笑,真是好看极了。像他这样的皮囊到凡间沾花惹草,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阿欢?”他玩味这个名字,“谁给你取的?”
“一个凡人。”我淡淡道。
“他现在和你在一起?”
我点头。
他拉过我的手,歪头笑,“陪着凡人做什么?和我一起走吧。”
我摇摇头,“不行,我要陪他完成一件事,那件事除了我没有人能帮他。”
“你怎么会这么在意一个凡人?”昭满奇怪地打量我,他忽然笑了一下,“那这样吧,我去杀了他。”
他说着令人胆战心惊的话,模样却天真如孩童。
可是有些事不是杀了一个人就可以了清的。
“昭满,他救了我,我这是在报恩。”我看着他说,“你杀了他,我会很不开心的。”
昭满眯了眯眼。
“等我报完恩,我再来找你。”我冲他一笑。
昭满眼里幽深,看我了很久,最后回应一笑。
“那好,缘见。”
我回去的时候何成等在那里。
他并不生气,只是笑意深深,宠溺地揉了一下我的头发,没有多问。
小松被何成牵过来,何成抱着我上马,动作温柔地丝毫不差。
就像被计算好后的丝毫不差。
我们从小镇出发,渐渐到了一片荒漠,路上有许多嶙峋的山石和风沙,像死人的枯骨一样森森地躺在脚下。天空滚着黑紫色的乌云,阴风嘶嘶怒吼,夹杂着粗糙的沙子急猛地刮过耳畔,是下倾盆大雨前的预兆。
“何成,这是要下雨吗……”我睁开眼望着天空,何成在背后道:“我会想办法在下雨之前赶到村落。
风沙越来越大,前面隐隐有黑色的龙卷风挡住我们的去路,何成调转马头,那黑色的龙卷风灵活地又挡在面前,赌住我们的去路。我感到不对劲,睁大眼睛看清——那分明就是一众打扮黑衣的队伍。
“不好,我们可能遇上强盗了。”何成勒紧马头,使马儿停下。
声音随着风沙传过来。
“老大叫我们拦的队伍,竟然就只有一对男女?”
“你废什么话,赶紧拦下!”
黑色的队伍逐渐靠近,我拉紧何成的手,忽然闻到淡淡的熟悉的气味。
“喂我说你们,赶紧下来吧,敌众我寡的,动动脑子就想清楚了!”
男人粗狂的声音隔着风沙传过来。
我深吸一口气,转头看了眼何成,低声问他怎么办。
他眼尾一扫,薄唇紧抿,片刻低头对我安心地笑,点头表示同意下去。
☆、09。
风沙肆虐,天空已成铁青之色,霭霭重云大有直压到土地的趋势,教人喘不过气。暴雨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遍地阴湿。那些男人个个蒙着脸,只露出一双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他们牵过小松,立即用绳子把何成与我分别绑起来,押到准备好的马匹上。另一批人往我们身后勘察,怕有什么遗漏。
我和何成一人坐一匹马,左右都安置了两个虎背熊腰的大汉,他们目光如炬,上上下下地打量我们,像是要在我们身上凿一个洞才罢休。我感到一阵不适,比湿衣服黏在身上还不舒服。
“大头,这儿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那声音隔着暴雨传来,飘渺微弱。
其中一个名叫大头的人转过去,眉毛怒气冲冲向上挑,大喊道:“小麻儿!把他抓起来!”
我心里微动,转过头去瞧,何成也转去瞧,只见一个浑身湿透的男人被人从大碎石后面扯出来,身形孱弱地像一张纸片,还是一片抖的纸。他像是吓坏了,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架势,不由得腿一软,双膝跪地求饶。
“大爷我求求您了,您开开恩放了我吧,小的只是偶尔路过,和你们要抓的人半点关系都没有啊!”他的声音很清澈,也很有力度,细听倒有破釜沉舟的气势。
“废什么话,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能偶尔路过?吹个牛逼也不在肚子里打个草稿?走!不然休怪老子割了你的腿!”
小麻儿狠狠地踢他一脚,男子抖了一下,只好不情不愿地上了马,嘴里念念有词。隔着大雨,我看不清他的眉目,那气息闻着也是陌生。
“看什么看!老实点!”押送我的一个男子怒气冲冲地骂道,我把头转回去,雨水砸在脸上,无理地有点恼人。
我偏头看着何成,他因大雨被迫眯起眼睛。即使被人打量着,他也没有丝毫畏惧,后背挺得笔直,神情一片泰然自若,握着马缰的手修长有力,节骨微微泛白。
他身后的黑幕覆盖了整片天空,如魔鬼的爪牙伸展着。打湿的发丝缠绕在他的额际,黑的极黑,白的极白,说不出的诡异。
忽然天边破开了一条缝,金色从里面泄出,乌云被金光割开,红日露出,雨滴逐渐变小,天色温润,如上好的翡翠釉,云朵泛起莹莹的金色光华,流转着令人刺眼的光晕。他察觉到我的视线,朝我眉眼一弯,那双深沉的眸子里尽渲染了天际上荣华的金光。
随之送来的和风把我惊醒,那温柔的力度就像把无形的刀刃一遍遍凌迟着我凉透的身体。我别过视线,抹了一把满是雨水的脸。
“大爷啊——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小的上京赶考迷了路才走此道,家里上有老母下有外甥,一个个都还等着小的回去!大爷您开开恩放了小的吧!小的真的是无辜的——”那叫声惨绝人寰,可想而知用了多大的力气。
“闭嘴!”大头掏了掏耳朵,不耐地皱起眉,“老子的耳朵都被你喊聋了。你现在乖乖跟着我们走,若是真无事,倒时候自然送你回去。但如果你再吵,休怪老子剁了你的舌头。”
那人果真不再吵了,牙齿在口腔里打颤,过了会儿又不死心地问:“那……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去?”
大头冷哼一声,叼了一根草在嘴里,草尾在空中一荡一荡,沐在雨后初晴的阳光里,意外的柔软。
“三日吧。”
我们花了两日的时间穿过稠密的森林,一路上踏过不知多少错综复杂的树根连理,天空被枝繁叶茂的树冠几乎盖住,只留下点点的半透明的蓝。
晚间休息的时候;他们停下来钻起篝火;一部分人打猎回归;夜幕中悄然降临;像是黑色的水银的影子。空气冰冷如水。
何成坐在离我有一些距离的地方;神情淡漠;火光把他的面庞照的透亮;他的眉目清俊地不似凡人。
这般的绝色;是那春光不能及;春风不能度的存在。温暖如天生;淡漠亦如是。
“大爷;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那男子靠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大头用利刀削尖木头;漫不经心答:”衡山。”
那男子脸色惨白;大头眼疾手快地把抓来的野兔狠狠贯穿;剥了它的皮;放在篝火上慢慢烤着;一时静默无声;夜色越发的稠密。
男子低下头;声音微弱的几乎听不见;“大爷;小的姓南名意;若之后有什么…。。还请您帮小的立个木板;好让小的尸骨个有存放之地……”他抹了一把眼泪;别扭道:”小的还没……。。还没娶过妻子……”
大头哈哈一笑;眉毛一挑;”敢情你还没碰过女人?成;到衡山那块儿;大爷我给你丢给女人;让你死前也算风流一回。”
南意急急道:”小的不是;小的不是这个意思……。”话语未落就被人塞了一嘴的兔肉。
篝火渐渐变深;像一团红色的幼狐蜷缩着;慢慢被黑暗吞噬地越来越小;最后小的可怜;夜色已是到了深处;鼾声四起;唯有林间叶片被风吹动的沙沙声。
静谧的夜最适合掩藏。
我睁开眼;看到一个人影在黑暗中缓慢地移动;他慢慢靠近;动作小心;却又备含忍耐;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份忍耐里隐隐散出的一股杀意。
他每走过一个人;就蹲下身子;在他们火热的血管中轻轻一抹;然后轻轻地起身。黑夜中;我都可以闻到这股美妙的血腥味;像蔷薇一样越开越浓。
他走过来摸上我的手;像蛇一样冰冷地爬过来;他吐出的气息却又温热亲切;我被他拉起来一步步绕过那些冰冷的身躯;往深林中靠近。
缠绕的藤条划过我的脸;微微的刺痛;似乎有温热的液体从我脸上淌出来;我伸出舌头舔了舔;感到身体里的血液正在其间蠢蠢欲动。
“什么人?”守夜的一名男子看到我们;大喝一声,但都隔着黑暗,看得并不真切。何成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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