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鸩止渴》第12章


尽管这个承诺不会实现。
目送绿萝的小船行向远处,夕阳已经快要落下,何成与南意的轮廓像被镀了一层金色的光晕,令人眩晕。
“走吧。”何成道,状似无意地问:“意兄不和我们去看看?看看这千里迢迢来的合欢林,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他的眼里还带着揶揄。
我转头看南意。
他面部波澜不惊,触及到我的目光,很是痞痞一笑,眼中揶揄更甚。
所以我轻易忽略了他眼底的神情。
☆、16。
合欢林坐落于梅溪镇的东南方,恰巧上岸的地方在梅溪镇的东部,通过一路询问镇上的人民,顺利来到合欢林的边缘地带。
满眼枝繁叶茂,绿意盎然,朵朵粉红点缀在枝桠之间,像是画上被人不经意染上的颜料。我凑近了细瞧,是扇形的粉红花朵,花瓣是细绒状,一根根紧密地挨在一起,颜色从内心由浅及深,很是好看。
再往里走进,便是成片的合欢树,接二连三地排在一起,形成连绵起伏的合欢林。大片大片的绿延展到天空中紫红色下的尽头,已近黄昏,晚霞浮在空中,深色的紫带着浅浅的红,后面跟着接近黑色的蓝,交替的漫不经心,依稀能见到几颗星子,熠熠生辉在云雾中,迫不及待地等着夜色。降临。
有些惬意,有些美丽。
大风拂过所有的树叶,迫使树枝瑟瑟乱颤,那枝桠发出的声音,时而似情人低语,时而似万壑澎湃。
何成和南意远远地跟在后头,我眼花缭乱地背后一望,竟有种两人气场相投的错觉。
我很开心地笑了,对着他们两人笑。
南意停下,弯腰拾起一块石头,砰地砸向一颗合欢树,树枝颤抖,摇下许多花朵,纷纷落在地上。
我走过去抱起它们,不解地望向南意一眼。南意却像被定住了一般,看着我慢慢勾起唇角,这个表情倒不像笑,像哭。
何成站在一边不说话。
“何成。”我仰头看着何成,他的身后有着一轮西沉的残阳,有漫天美丽的晚霞,有阴翳的合欢树。
一如我初见的模样。
他曾踏着残阳而来,如今又要踏着残阳而走。
我的心口像被压了一块巨石,闷地喘不上气。那些本不该说的话,又开始蠢蠢欲动。
我无意识地抠住自己左手上的肉刺,用尽全力抓住它,疼的我紧咬牙关,却固执的不肯松手,似乎这样就可以带给自己某些鼓励。
只是些微薄渺小的鼓励。
“何成。”我又一次唤他的名字,他微微偏头,似要仔细聆听。
我很认真地道:“我其实是一只妖。”
何成身子一顿,南意脸色一白。
“你初见我那天,我刚化成人形,任何一点力量就可以把我捏死。你不仅救了我,还对我很好,教我怎样吃饭,教我怎样做人,即使这些,全是因为那张小像,我也感到非常的快乐。 ”
南意的身躯开始摇摇欲坠。
我急切解释:“你们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任何人。我曾经以为,人很险诈,可如今看来,人其实很重情、很善良。”我对着何成暖暖的笑,我看见他的眼底有大大的花朵正在开放,突如其来的疾风刮过,满山的合欢随之簌簌落下,那些花开的太好,所以摇摇欲落,世间一切的事,都过的太快,但都依旧熙攘着。
他沉默地从怀里抽出那张褪色的小像,十指如雪玉雕刻出的鬼斧之作,微拢起她,动作轻柔,像是对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然后重重揉碎一捏。
碎纸掉落在地上,被风吹开,散的不成样子,我呆呆地看着他,却见他的眉目隐在夕阳下,那轮残阳竟似血般鲜艳,他的眉梢也带了丝阴郁。
“错了,一切都错了。”他一步步走过来,步伐沉稳,眼神若地狱修罗,布满血色。
我分不清那是残阳的血色,还是他眼底的血色。
我有些愣怔,他却已经靠近,身上流动着我熟悉的味道,无形之中令人安心。
可我隐隐觉得不对,说不上是拿点的不对。
“你怎么了?”
何成轻叹一口气,冰凉的手指抚上我的脸颊,带过一阵阵发烫的触感,我愣愣地任由他抚着,心脏突然一凉,剧痛从心口泛出来,是极致的颠痛!
我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那把持着刀的手,半透明的肌肤下暴着青色的筋络,节骨泛白,像一把精致扇骨,条条收拢。
这不是普通的刀,这是桃木做的刀。
桃木,五木之精,能压服邪气,妖鬼畏之。
所以它可以轻而易举地捅入我的心脏,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丧失妖力,陷入癫狂。
“何……何……何……成……?”
我一字一句都要费好大的力气,心口像被人绞碎,疼的几乎要昏过去。
“我……不……会……伤……”
何成持着刀,在我心口向左大力一转,我瞳孔一缩,浑身像被抽干力气,竟生生跌到他身上,意识已经无法思考。
“错了,一切都错了。没有什么小像,没有什么辞欢,更没有什么故人,什么都没有。”
“什……么……?”
他抱着我,在我耳畔低低道,语气温柔,“如你所见。”
他突然把刀深埋在我心口,接着用力一推,我跌跌撞撞地控制平衡,刚想抬头说话,脖颈处就被一根线卡着。
线不只一根,从四面八方延展,层层密密地卡住我的动脉,只要微微一扯,就能把我的头颅拧断。
如果没有胸前这把桃木刀,我其实是可以挣脱的。
但何成把我逼到了极点。
他站在远处,难辨悲喜地看着我。身后的夕阳终于落幕,似乎拉下一场隆重的大戏。南意靠在离我很远的合欢树旁,面容波澜不惊。
紧凑的步伐从四面八方逼近,那是经过长年训练后才能有的默契与精准。他们眼神冷酷,每人手里都操着一根细细的红线,随时可以掐断我的生命。
我想我此刻一定很无助,也很茫然,像找不到家的小孩。突如其来的事,砸的我措手不及。
我仅存的理智告诉我,这一切非常荒唐。我执拗地盯着何成,想从他的眼里找出任何线索,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曾经眼里有春花,有河山,有东风,有长空,有星子,有烈火,有世间所有美好的事。
还有我。
可现在他只是淡淡地移开眼,接过一锦衣玉袍男子手上的披风,转身离去。
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与我无关。
我听到锦衣男子道,辛苦了。我看到南意对何成,疲惫地说话。我看见这个晚上最亮的一颗星星,像是他的眼眸。我感到胸前那把刀已经绞碎我的心脏。陌生的气息有条不紊地逼近,他们私底下讨论怎么把我绑起来,怎么做才能令我失去知觉。
然后我听到一个刺耳的字眼:妖怪。
我从胸腔里猛地喷出一口血,咧起嘴角笑,意识接近癫狂。
你们想要抓我?很好。
我甩头把那些致命的线一一扣进我的肉里。痛楚席卷上我的肉体,我无知无觉,张狂地笑出声,随后,缓缓倒下。
潦倒在这苍茫的天地之间,潦倒在浓稠的夜色中,潦倒在温柔长久的合欢林里,潦倒在他的眼里。
我倒在地上,恰巧看到夜空中那颗最亮的星。我痴迷地望着它,但也仅仅是一眼罢了。
再多看一眼,我恐怕自己没有勇气闭上它。我无比清楚的知道,这一眼里有多少贪恋,多少痛苦,多少深情。
何成,你说的没错,如我所见。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我想要写的终于开始了。
☆、17。
我在黑暗中醒来。
又在黑暗中睡去。
依稀感到头顶一缕幽暗明灭的光,伴着我梦醒沉睡。生死于我而言,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那缕似是而非的温柔。我排斥醒来,这样我会看见沉默寂寥的黑暗,它们是如此的孤单,同时提醒着我亦是如此。但我又盼望醒来,这样才能看见那缕微光,唯有这一缕,我存在的意义才分外明了。
可是,有一个人在不断地呼唤我,像是要把我唤的撕心裂肺才甘心。我不愿意醒来,他却不断地纠缠着,有一双手摸上我的皮肤,入骨冰凉,淡淡气息无比熟悉。我浑身一震,惊醒过来。
我呆呆地看着头顶的黑暗,动了动僵硬的脑袋,惊愕地发现喉间被铐上了锁链。我试图动了动身体的其他部位,无果。双手双脚都被锁住,牢牢地定在离我几米以外的地方。下身冰冷坚硬,似是石板。我打量四周,挺大,不像是房间,四壁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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