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谋》第104章

成化帝揪着我的领子，盯着我看了半天，不说话。
“哼，朕倒是从未发现，贞儿身边还有如此有趣的人。”
“您这不是发现了么？”我反问道，不卑不亢，“还得多亏了皇后娘娘眼光独到，提携奴婢得以见到皇上。”
“那个女人？”成化帝冷笑一声，咬着牙道，“朕会和她好好算账的。”
我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若有所思，接着笑了笑。
“那是您的事情喽，奴婢比较关心自己的问题。”
“你没有资格和朕谈条件，”成化帝毫不留情地说道。
“是的，皇上。。奴婢自然不敢。”我嘲弄一笑，意味深长到，“这大明的江山都是您的，奴婢又有什么和您交换的呢？”
成化帝没有听出我话里的玄机。
不过没有关系。
“你清楚便好，朕看得出你是个聪明的人。所以，苏嫔。。你听好了。”
成化帝扳着我的下巴道，一手揪着我的领子。
“生下孩子，朕饶你不死。。。”
第一百四十一章　别无选择
我听完这句活后，很久没有反应。
然后，殿中很安静。
我此刻的脸色一定很是苍白，像纸一样。同时带着一种晦暗的颜色。我极为艰难地吞咽下唾液，然后抬起头。
我知道，我根本没有选择。
老天，这就是你为我安排的命运么？
我冷笑着在心中问道。
真好。。。
不管我如何努力，如何小心的避开，依然逃不出这棋盘。
我又一次被迫入局。
“前提是。。”
我侧着脸，不依不饶地抠着字眼。
“您奴婢真的呢‘生下来’？”
成化帝深深地看了我一一眼。
“你在怀疑朕？”
“奴婢不敢，倒是皇怀疑奴婢才是理所当然。”
“哼，”成化帝冷哼一声，“别把朕当傻子，这个孩子究竟是不是朕的龙种，还尚且是个未知数。所以，你最好老实一点，说不定朕还能赏赐你一个全尸。”
“那就请皇上赶紧派人，去宫外的棺材铺，为奴婢打一口上好的紫檀木寿材吧。”我耸肩道，“奴婢往里面一趟，您再钉几个钉子，然后挖个坑埋点土。”
“住口。。”看以可得出成化帝竭力克制着怒气，“朕会安排滴血验亲，如果是朕所出，朕自然不会亏待你，只要你安分守己，下半生保你衣食无忧。不过。。”
成化帝停了一下，眯了眯眼，让我想起了万皇贵妃，还真是有点像的。
“倘若你与人苟且，企图扰乱皇室血统。朕。。定然会将你剥皮去骨，千刀万刮！”
说着，狠狠地捏了一下我的下巴。
“听见了没有？”
“嗯，听见了。”我点了一下头，漫不经心地道，“眼瞧着快入夏了，皇上火气别这么大。您说话这声音，奴婢半个聋子都听得耳膜生痛的。”
成化帝这才意识到了自己未免太过激动，以至于声调足足提高了八度。顿时满是一丝讪色，但飞快地被脸上的冷酷遮掩住了。
帝王真是可悲，我都有些同情成化帝了，时刻都要扳着一张脸，做出一副唯我独尊的威仪。也不怕面瘫，肌肉僵硬的。
说到面瘫，我似乎想起了另一个人。也是木呆呆地一张脸，好像从来没见他笑过似得。但实际上脾气就像柴火，一点就着。每一次被气得铁青的脸，一副要炸毛的样子。
孟七似乎更像个活生生的人，他的胸腔间心脏跳动着。有血有肉，毫无保留地将整个人袒露在你的面前，让人一眼便可以窥见血肉之下的硬邦邦的骨头。
我真的很怀疑，那样的一个不通晓人情世故异类，被圣贤书读傻了脑子的‘君子’，是如何在皇宫之中活到现在的。
那种近乎于可笑的执着，追求这所谓的公平和正义。
真是。。傻得可爱。
“你又在想什么？”成化帝不满于他和我说话时，我心不在焉的态度。
“奴婢在想，还是一会等您走了，赶紧托人先在京城预定着棺材吧。。晚了可就赶不上了。”我漫不经心地说道，感觉好像不太对，于是停了一下，想了想改口道，“哦不，您听错了。奴婢说说希望皇上长命百岁——呵呵。咳。。”
我说完咧着嘴干笑了两声，然后忍不住咳嗽。
“太医开得方子，给朕一样不落地把药吃了。”成化帝对这个回答不甚满意，却也没有什么兴致和我废话，“如果出了什么闪失。。。”
“如果出了什么闪失，还有琏嫔娘娘呢。”我冷笑着插话道，“对吧？”
“你知道就好。”
成化帝并不否认，看了我一眼道。
“杜氏，可比你听话的多。。所以，你很危险。”
我没有说话，只是在心底冷笑，目送着成化帝离去。
阿妹，你看到了么？
这就是你那夭折的女儿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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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琪主子，这安胎药空腹喝不太好，您先用些点心垫垫吧。”
安可说道，端着几只小盘子。
那两个小宫女，一个瞧得落落大方，嗓音清脆的名唤安然。一个生得秀气，巴掌大的小脸五官小巧玲珑的，叫做安可。
还有一个安心，脸型眉眼都看起来十分讨喜，声音不大但很是稳重，会做些针线活，绣出来的花鸟似真似假。那安庆乍看看起来普通，话也不多，心思倒是十分缜密；安甜年纪最小，是个活泼的，做起事来却不含糊，很是麻利。
安眠就没什么特点了，不过笑起来看着很是舒服，模样的确不难看也并不算好看。
还有四五个内监，和七八个做粗活的宫女。
成化帝走后送来了一堆补药，太医院那几个半截身子就要入土了的老家伙，把完脉之后表情严肃的吓人，一个个皱眉直叹气，说得我身体虚弱的好像就快要死了似的。
然后我就看到了堆成山的补品，燕窝人参好像大白菜似的。
要是木槿在的话，大概会在想，把这些补品偷偷弄出宫去卖钱，能够大赚一笔什么的。
“距离晨省时辰不早了。”灵霄开口道，“应该是去坤宁宫请安时候了，旻嫔娘娘？”
我盯着镜子，不说话。
“您该不会是害怕，当缩头乌龟吧？”魏灵霄微笑着提醒我道。
“呵，笑话。。”
我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然后又觉得不对开始皱眉。
镜中魏灵霄，带着一丝得逞的笑意。
该死。。
我含糊地嘟囔了一句。
骄傲、自负、张狂、嗜赌。。。
我的骨子里根深蒂固的东西。
它绝不允许我有一丝懦弱，更不会低头退缩。
就这么轻易的一句话，却悄然间使我暴露所有潜质。
真是要命了。
我看着镜中的我。
其实我很久没有照过镜子了。
那镜中的人，肤色苍白，尖削的下巴高抬。鼻梁坚挺笔直，嘴唇厚而饱满。
那双眼睛眼窝更深了些，眼角边是米粒大小的泪痣，看起来很是突兀。
依然是有棱有角的一张脸，咧着嘴笑得空洞。
我非常讨厌镜中的这张脸。
因为看着它，我就会联想到孟七。
我记得吴庶人的样子。
她的脸型同我一样呈锥子状，同样的嘴唇，只是有些干裂了。鼻子也是同样的坚挺，眉毛同样弓形的高挑眉。眼窝则没有这样深，眼睛更没有这么大，只是有六七分的相似罢了，眼角自然也没有泪痣。
但是组合起来，乍眼一看。却说不出的形似，不过是她更符合中原汉人的长相，而我则似蛮夷外邦之人罢了。
其实，吴庶人是个极有教养的女子。不知道是冷宫的五年磨去了她的脾气，还是她本就是那样。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也同样很耐心。她的精神还是很正常的，并没有像那些冷宫的嫔妃一般疯癫无状。
从位主中宫的皇后，一夕之间被废为庶人，打入冷宫。一晃五年，还能够保持清醒的甚至，和良好的教养。这样的女子，倒也是不多见的了。
孟七的青梅竹马。。就是那样一个女子，曾经一袭红衣凤冠霞帔，母仪天下风光无限的女子。
而我又算什么？
我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是。。
我只是阿琪，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
他那么干净，那么体面。可以光明正大地在阳光下。
明亮的如此刺眼。
而我，却只能够一辈子呆在黑暗中，像一粒不起眼的灰尘。
我和张敏，才是同类。
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任由着魏灵霄一番折腾，然后走出了寿阳宫。
其实晨省也没有几个人的。
万皇贵妃没来过几次的，她从来没把这个有名无实的皇后放在眼里。
柏贤妃倒是会准时的来，其下是安嫔、德嫔，琏嫔挺个肚子，已经近七个月的身孕了，她不来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然后便是刘婕妤，还有端昭仪、萧昭仪和妍美人，胡选侍。选侍之下没有品级的淑女，是没有资格来坤宁宫请安的。
所以说，根本不超过十个人的。
但我觉得很烦很无聊，宫里这些的女人嘴别提有多碎了，别看一个个都是贵人主子的。其实和民间街里街坊的长舌妇没什么区别，每天早晨的八婆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