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家》第68章


萧淮坐在吊椅里,拨弄从花架那端伸展过来的绿萝叶子,淡声道:“请帮我取消飞往奥利地的两张机票。”
电话那端的leo说了声“好”,又道:“boss,慕尼黑那边希望你尽快回归工作……”
“一样的回答,暂不考虑。”萧淮说完话锋一转,“我交待你调查的事情,有无进展?”
萧淮指的是前段时间a股市场一路大跌时,东盛集团股票逆势大涨之事。
那时接近千股跌停,东盛集团的股票接连几个交易日上扬,吸引了不少机构和散户注资。萧淮研究了东盛的股价波动走势,发现股价经常在楔形的区域内波动,有操纵股价乃至洗盘的嫌疑。
道:“我已经查到了两个账户持有东盛的股票份额超过5%。按照中国地区的法律,持股超过5%应该公示,但这两个隐蔽账户显然没有对外告示。我是不是应该立即向证监机构举报东盛集团涉嫌使用非法手段汲取大量资金。”
萧淮的目光从绿萝叶子上收回来,透过玻璃望向窗外浓郁的夜色:“这种账户随时转移持仓情况,隐藏得很深,很难取证。”
默了一会儿,又道:“boss,如你预见的那样,在最近半个月的时间里,东盛的股票接连下跌,东盛一致行动人的股票价格也出现了类似的楔形波动。”
萧淮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在中国证券史上,多家上市公司集体坐黑庄的事情并不少见——它们形成复杂的资产连带关系,形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连锁效应。
萧淮开口:“我们低估了季云翀,他心思缜密又善于造势布局。并购之争赢了,东盛获得巨利;并购之争输了,表面上看来是利空消息导致东盛的股价下跌,实际却是他在暗中洗盘,迫使在前段时间高位持仓的股民们因为意志不坚定而被震出股票交易市场,降低其坐庄的风险。”
想到季云翀只花了两年的时间就让东盛集团走出低谷,并且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董事长,萧淮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抬手按压太阳穴。
“leo,请帮我预约时间,我想明天见见季云翀。”
第56章 生死离别
林霂一觉睡到自然醒,醒来的时候不见萧淮,只在厨房见到了余温尚存的早餐和一张字条:“我去东盛见季云翀,有些事情需要当面和他交涉,很快回来。”
林霂盯着字条看了许久,拿起餐台上的一杯新鲜现榨的番茄苹果汁喝了口。
番茄富含维生素,苹果有整理肠胃的作用,两者搭配可以增进体力,这是她每日必吃的食物。也许是今天番茄放太多的缘故,果汁口感偏酸,猩红的颜色看起来像血液,她突然没有了胃口。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心绪不定,一方面觉得萧淮是因为水军之事找季云翀详谈,另方面又觉得真相没这么简单。
她想到了许多事情。季云翀的父亲飞机失事时的报道、美林医药股价大跌的消息、中西药业并购之争时德意志投行对于东盛集团资金来源的质疑。
忽然地,她记起自己和季云翀在慕尼黑发生争执时,季云翀说过的一番话。
“许多事情说出来你也不懂,我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风光,过得很不容易……父亲突然罹难,一句遗嘱都没有留下,母亲又疯了,我一个人……我一个人……”
林霂当时简单地把这些话理解为诉苦,现在再细想,不禁觉得季云翀有可能做了见不得光的事,被萧淮抓住了把柄。
那么,萧淮独自去找季云翀交涉,会不会出意外?
萧淮的电话一直处于占线中,林霂思来想去决定去找他。考虑到今天的状况比较特殊,她破天荒地选择了自驾。
车子直奔东盛集团驻上海的办公地址,途中她试着拨打萧淮的手机,发现拨不通,似乎手机失去了信号。
林霂的整颗心纠结起来,轰大油门提高车速。
抵达东盛,她到前台问询萧淮是否到访。这时座机响了,前台接待人员接起电话简单地说几句,挂断电话后对她道:“林小姐,你要找的人就在董事长办公室。”
林霂乘专用电梯直达顶楼,一出电梯就是董事长办公室。办公室很大,首先扑入眼帘的是整面墙的照片,都是东盛集团在过去两年多时间里收获的各种奖项和赞誉,其中有张照片尤其引人注目——多家金融机构评选东盛是大中华地区top10风险最低的绩优股。
秘书将林霂带入会客间。这里有一排明亮的落地窗,视野十分开阔,往下一看,能见到不少访客出入东盛。
林霂等待了半个多小时,既不见季云翀,也不见萧淮,遂问秘书:“请问萧先生和季董事的谈话大概何时结束?”
“你来的时候,萧淮刚走。”低沉的声线突然在背后响起。
林霂愣了下,转过头去,见到会客间通向办公区的门开了,季云翀缓慢地走出来,清冷的目光毫无停滞地扫过她的脸庞。
林霂顿时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二话不说转身要走,秘书却抢先一步退出去,从外面关上了会客间的另扇门。
封闭的空间,只剩下林霂和季云翀。
季云翀开口,声音透出无可名状的压抑:“一看见我就跑,你很怕我?”
林霂没有搭理,耐着性子又叩了几次门,见无人回应摆明要将她困在这里,于是掏出手机联系萧淮。
季云翀看着她拨号,面上渐渐浮起一丝怒意,突兀地夺过手机摔向墙壁,双手钳住她的肩膀将人抵在门上:“你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他的手指冰凉,甚至还出现了不同寻常的颤栗,目光凌厉带着丝丝凶狠,像受到了什么刺激而在短短一瞬间发怒,但这个刺激显然不是她造成的。
林霂一怔。
“你认识萧淮之后,再也没有给过我好脸色看。”他陡地压低嗓音,“今天倒好,你和萧淮一个个前赴后继地来我的地盘耀武扬威外加秀恩爱?”
林霂的肩膀被箍得生疼,推搡一下季云翀,这无形之中让他的怒气又添了几分。
他腾出只手抬高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他的眼睛:“我最恨身边人背叛我,是不是你对萧淮透露了些什么,否则他岂会知道我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你尾随萧淮来到东盛,不就是担心我会对他做些什么?没错,我的确派人跟着萧淮,他现在开着车驶上了南北高架。”
面对一连串的质问与恐吓,林霂霎时反应过来萧淮和季云翀的谈话不欢而散。如今她来到这里,无异于撞上了季云翀的枪口,激怒了他。
她的心里掠过不祥的预感:“你为什么要跟踪萧淮?你想对他做什么?”
这些话等同于火烧加油,季云翀怒极冷笑。
林霂内心的恐慌情绪一下子放大,不可思议地望着季云翀:“你怨恨我也就算了,为什么要一再地针对萧淮?”
“我针对萧淮?明明是萧淮针对我。我喜欢你,你偏偏来抢夺你。我的目标是中西药业,他就不断地破坏我的并购计划。你比谁都清楚我有多么的痛恨那些害死父亲的无耻之徒。”
“我理解你想要复仇的心情,但我无法苟同你把个人恩怨转嫁到企业的做法。萧淮不过是受客户所托才站在了你的对立面,从来不是针对你个人。至于我和你……我们分开了太长时间,对彼此的了解又停留在学生时代,其实早就不适合对方。”林霂说到这里,语气稍稍弱下去,“请你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不要为难萧淮。”
她以为能够说动季云翀,然而他接下来的一句话毫不客气地粉碎了她的希望。
“你现在才知道要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那你拒绝我的时候,为什么翻脸无情?”
再说的言语也无济于事,当一个人执念太深,另一个人是无法顺利地与其沟通。林霂的忍耐也达到了极限,毫不客气地反问:“你现在把我困在这里,和当初绑架你的母亲、胁迫你交出录音证据的那些混蛋有什么区别?”
悲惨的往事从最了解自己的人口中说出,季云翀的脸色难堪极了,无言以对地瞪着林霂。
“是的,我来东盛之前确实对你的人品产生过一瞬间的怀疑。我原以为是自己想太多,但你又一次让我失望了。你为了一己之私,把别人的性命不当性命,恣意践踏。如果你的父亲还活着,他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后悔没有好好教育——”
未及出口的话语,中断于一记清亮的掌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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