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会历史》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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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有当我进入一个特定的传统中,谦卑而认真地发现个中精微处,具体而非概念性地认识其优点与缺点,我才知道这个传统有哪些地方值得体承,哪些必须扬弃。改革传统是可以且必须的,但得站在传统之内;在传统外的人只能把这个传统彻底毁灭掉,却不能作甚麽改变。以局外者的身分剪裁不同传统,我们所能做的不过是把传统的菁华压平为个别的、非历史化与非神学化的抽象概念(标签),切断其根源,使其失却原来的神髓与生命力;而若把来自不同传统但已失去生命力的空洞概念拼凑一起,共冶一炉,搭建成那怕是再细密或宏伟的系统,这个系统的生命力早已削平,再不能指导现实人生,对信徒与教会产生任何影响。
如我所经常强调的,没有人在充分理解後才接受信仰的。信仰的起点是信仰。我们在接受基督教信仰以先,不可能已做了详尽的宗教比较研究,知道基督教较世上存在或可能存在的任何宗教为佳,又知道所参与的宗派和堂会是基督教芸芸众宗派中最好的一个:也许我们连基督教的基本教义亦不很懂,圣经也未看完半部呢!事实上,就是在信主以後,尽我们一生的时间精力,也不能对每条教义均作深入研究、对每卷圣经都透彻了解的。如果必待我深入研究後,才能对某个教义(知识、真理)肯首的话,那今天我大概仍是虚无主义者吧。
我们都是依据有限的知识和理解,按著圣灵的内证与信心的跳越,接受那一篮子的基督教信仰,投进一个信仰的传统中。
C.在传统中求变。
这并不是说个人信仰从此便完全受制於传统的程桔,再也无法寻求突破;真要这样,这个传统便是僵化甚至是死掉的。一个传统要有生命力,就必须有人继续不断地投入它、实践它,努力证明它的时代适切性;而现实的有效性往往是它能否延续下去的最佳考验,所以每个人都是所属传统的鉴证者,我们证明它仍是活的传统,不是已死的历史。但与此同时,由於传统能否延继乃仗赖於我们的继承和证明,那麽从某个角度说,我们便都是传统的批评人甚或颠覆者。我们都依据个人的处境而重新诠释传统,按时代的需要而将之剪裁兴革,去无存菁,转移重点:为了合理化我们的更易,我们无可避免地要正面地批判前辈权威,反对他们诠释的合理性、必须性和唯一性。继承是若干程度的扬弃,发展只是改变的另一个说法。
不过,我得再强调,我们必须身处某个传统中,才谈得上对其承传、批判或颠覆。认识传统,在思想和感情上认同传统,是对这个传统的批判和发展的先决条件。任何有意义的、建设性的改革,都得在传统中进行,这是所谓在传统中改变(change within the tradition)。
读教会历史最大的意义,不在於置身事外地认识一堆从前发生过、与今天了无关系的事,而最帮助我们认识自己的身分、角色和使命。我们在历史中认识现在,从而塑造未来。所以,我们要寻找那些与我们特别相关的人物和事件,这也是本课程设计的原先目标:我们不是随意挑选十个对其所处的时代具影响力的人物,毕竟在二千年的历史里出现过的重要人物也太多了,我们却是就他们的生平事迹与我们有何关系,来判别是否值得列入'十大' 的,如此说来,'我们' 既是评选者,又是评选的标准呢!。
在最後一课,我选择了二十世纪福音派一个重要人物司徒德作为研述对象。我知道并非每个读者的宗派堂会都是属於福音派的神学传统的,但从堂会与信徒数目而言,福音派却是华人教会乃至普世更正教的主流,那些在五、六十年代号称为'主流教' 的'大宗派' ,今天都难再是名副其实的大宗派。因此,就算有人不完全认同福音派的神学传统和属灵气质,也值得正面地了解其发展和贡献;而我更相信,绝大多数阅读本课的人,都可以在其中发现自己的信仰身分,因为我们原来都属於这个传统。
D.福音派的神学传统与代表
可能是修习历史的缘故,我对一切反历史的论断都心存抗拒。我不能接受某些自由派神学家的宣称,认为福音派只是二十世纪才出现的新兴宗派,基要主义所高举的教义如'圣经无谬误' 等并非初期教父或宗教改革家的想法等。他们这样说,目的一方面是要贬低福音派的形象,指出我们所提出的神学议题不过是无事生非、自说自话。与基督教传统沾不上边;另方面则又在合理化他们对基督教的教义和神学的恣意改造,他们宣称不同时代的基督徒都在自定他们的信仰,从来就没有甚麽纯正的基督教。我得郑重指出,二十世纪的福音派也许提出了一些过去不曾成为教会主要关怀的神学议题,但其秉承的教义和属灵传统,却是源远流长、与多数初期教父及宗教改革者融合无间的,只有现代主义与後现代主义才真个是新生事物。
与此同时,我亦对福音派阵营中广泛存在的'福音派普世主义'( Evangelical Ecumenism),就是彻底反传统反宗派的神学思想不表赞同。许多人认为福音主义说的是圣经信仰,与过去所有教会传统了无关系,他们将福音派直接跟使徒保罗接上头,而视二千年的历史发展为完全不必要、甚至是一页错误的小插曲,这是一种典型的复原主义的心态。我相信这种反历史与反神学的思想将使福音信仰变得浅薄无根,难以面对来自外部或内部的各样冲击。事实上,在过去半个世纪里,我们看到福音派除了迎接自由主义神学阵营的挑战外,也得面对内部各种的分化纷争,诸如崇拜仪式(灵恩化抑或礼仪化)、教会组织(泛公理制抑或小组化)、属灵传统(灵恩派的属灵经验、天主教的灵修传统)等。时至今日,前者的冲击已渐趋微弱,後者才真正是最大的挑战;因此,认识福音派的神学承传,确认自己的信仰身分,实在是非常必要的。
然而,以司徒德作为二十世纪福音派的代表是不无争议性的,因为有人可以提出另外许多福音派领袖,指出他们在某些方面较司徒德更具代表性,譬如在护教上表现出色的薛华(Francis Schaeffer,1912-1984)、在系统神学上建树良多的卡尔亨利(Carl F.H.Henry,1913-)、在布道工作上永垂不朽的葛培理(Billy Graham/William F.Graham, 1918-)等。不过,我考虑的是挑选一个属於传统宗派、有鲜明改革宗神学立场的福音派人物:并且他既要在神学著述上有所建树,却又在普世福音派的事工发展中有特殊贡献的人物,在这个条件下司徒德肯定是适合不过的。
事实上,二十世纪的福音派既是一个教义神学的主张,又是一个信仰实践运动。在司氏身上,我们看到两者奇妙地配合在一起。他的著作等身,在圣经注释和神学上都有广泛的论述;也许有人嫌他的作品深度不足,难以成为传世经典,但这也说明他的普及著作对同时代的信徒的影响力更大。他又是洛桑运动的重要领袖,为洛桑信约起草委员会主席,参与推动许多福音派的运动和事工,在福音派的领导地位无人置疑。
还有,当代福音派与二十世纪初基要主义的其中一个分别处,在於对社会具强烈的关怀情操,不自绝於社会和文化之外。司氏在他的教会诸灵堂(All Souls Church)设立了伦敦当代基督教研究中心,从事许多颇具意义和影响力的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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