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曾国藩》第8章


群的同僚。一次,曾国藩应邀赴宴,看到进士同年美妾如云,心中顿生无限游思,“目屡邪视”,回家后又闻妻子病榻呻吟,心中无端烦躁。入夜静思,他顿感理学功夫大减,反省云:“真不是人,耻心丧尽,更问其他?”道光二十二年十二月,挚友陈源衮新纳美妾,人皆赞貌若桃花,曾国藩羡慕不已,借故意欲一见。陈源衮拗不过曾国藩,只好从命。曾国藩见美妾后窘态百出,出言调戏,“狎亵大不敬”。道光二十三年二月,曾国藩在好友汤鹏家中又故伎重施,对汤鹏的两个姬妾“谐谑为虐,绝无闲检”。除调戏友人姬妾外,青年曾国藩还经常出入声色场所,“无事夜行,心贪嬉游”。
第八条是“保身”。曾国藩平生有三戒,除“戒妄语”外还有“戒围棋”和“戒水烟”。
曾国藩自幼即酷爱下棋,任职京师后更如鱼得水,“溺情于弈”。京城为棋界精英荟萃之所,曾国藩的师友中有不少人耽于此道,如刘谷仁、何子敬、朱廉甫等。曾国藩论学之余,最大的爱好便是下棋,几致沉溺痴迷的程度。一次,曾国藩上午刚同友人战罢,午饭时看到有人下棋仍“嗜之若渴”,立在一旁指指点点,“几欲自代”,其爱好程度可见一斑。然下棋非常劳神,一局下罢往往令人头昏眼花,精神萎靡。曾国藩为专注精神于正务,决心戒棋。他在道光二十二年十一月二十二日的《日记》中写道:“又围棋一局,此事不戒,何以为人!”为了戒棋,曾国藩令家人将围棋束之高阁,藏到他不知道的地方。可是,一旦棋友来家做客,他便将誓言、决心弃之不顾,命家人取出棋具,下将起来。戒棋对曾国藩来讲是一道不可逾越的修身极限,终其一生亦未戒除。一次,郭嵩焘至曾国藩家中做客,谈罢公事,二人“围棋二局”。下完棋后,曾国藩感到身体非常疲乏,发誓“以后永戒不下棋”。没想到,曾国藩的“永戒”之期竟然未能坚持一日。次日便又与郭嵩焘下棋,“复蹈昨日之辙”。第三天又同黄鹤汀下棋良久。虽然围棋暂时戒不掉,但沉溺其中有损身体却是不争事实。选择理性还是欲望,曾国藩始终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有一天,好友徐石泉来访,二人围棋数局,“石泉去而余头昏眼花,因戒永不下棋。誓曰:如再下棋,永绝书香也”。即使下如此大的决心,曾国藩还是未能戒掉棋瘾。无论金陵决战的殊死时期,还是天津教案的千钧一发之际,曾国藩都未曾忘记围棋。
梁启超将曾国藩视为唐宋以来儒家思想的集大成者,尤以个人意志力“坚苦卓绝”著称于世。他对曾国藩能够戒烟深表钦佩。曾国藩出生于湖南,深受湖湘文化“经世”学派影响,对当时流行的鸦片烟毒深恶痛绝。然而,他却有抽水烟的嗜好。曾国藩意识到“吃烟太多,故致困乏”的危害,为“保身”计,决心从道光二十二年十月开始戒烟。曾国藩平素吸烟成瘾,甫一戒烟,承受着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折磨。戒烟初期,曾国藩时感六神无主,精神恍惚,犹如婴儿断乳般难受。他一方面告诫自己断不能复吸,另一方面拼命找朋友下棋、聊天,防止戒烟失败。关于这一段痛苦经历,他在日记中有详细的记载:“即宜守规敬事,乃闲谈荒功,又溺情于弈。归后数时,不一振刷,读书悠忽,自弃至矣。乃以初戒吃烟,如失乳彷徨,存一番自恕底意思。此一恕,天下无可为之事矣。急宜猛省。”戒烟中期,曾国藩的烟瘾时有反复,“自戒烟以来,心神彷徨,几若无主,遏欲之难,类如此矣!不挟破釜沉舟之势,讵有济哉!”每到这种时候,曾国藩便“不能静坐,只好出门”。一个月后,曾国藩终于成功戒烟。
由上种种来看,曾国藩的修身实践艰难异常,始终徘徊于同本心欲望斗争的困境。然而正是在立定大志的前提下,他才能够“截断根缘,誓与血战”,成就后来的一番伟业。
曾国藩正是在“君子之志”指引下,抵制随波逐流,虽经困惑挫折,终于修炼为一代道德典范。其幕僚薛福成对曾氏道德操守的评价可谓中肯:“曾国藩讲求先儒之书,剖析义理,宗旨极为纯正,其清修亮节,已震一时。平时制行甚严,而不事表暴于外;立身甚恕,而不务求备于人。故其道大而能容,通而不迂,无前人讲学之流弊。继乃不轻立说,专务躬行,进德尤猛。其在军在官,勤以率下,则无间听宵;俭以奉身,则不殊寒素,久为众所共见。其素所自勖而勖人者,尤以畏难取巧为深戒,虽祸患在前,谤议在后,亦毅然赴之而不顾。与人共事,论功则推以让人,任劳则引为己责。盛德所感,始而部曲化之,继而同僚谅之,终则各省从而慕效之。所以转移风气者在此,所以宏济艰难亦在此!”
家训(1)
同治十年,曾国藩于金陵督署中总结自己的修身之道,归纳四条,记入日记。
第一是“慎独”。曾国藩以为,能够做到“慎独”——即使一人独处、即使在内心深处,也保持和实行儒家的行为规范,才能使心灵达致“安静”境界。他认为,修身之道最难在于养心。心虽然知道有善,知道有恶,却不能实用其力为善去恶,这就叫做“自欺”。一个人内心深处方寸之地,自欺与否,别人是不知道的,只有自己清楚。所以,《大学·诚意》一章两次讲到慎独:如若果真能够好善、嫉恶,力去人欲,以存天理,则《大学》中所讲的“自谦”,《中庸》中所讲的“戒慎恐惧”,就都能切实做到。曾子所言“问心无愧”,孟子所言“俯仰天地,不愧不怍”,“养心莫善于寡欲”,都不外乎此。能够“慎独”,则心怀坦荡、内省不疚,可以对天地、质鬼神,断无“行有不慊,于心则馁”之时。人无一内愧之事,则心泰然,始终感到愉悦满足、宽平宁静。因而“慎独”乃人生第一自强之道,第一寻药之方,也是修身的首要之务。
第二是“主敬”。曾国藩以为,能够“主敬”,则可致身体强健。他说,“敬”之一字,孔门持以教人,春秋士大夫亦常言之。至程、朱则千言万语,不离此旨。内而专静纯一,外而整齐严肃,是“敬”的功夫。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是“敬”的气象。修己以安百姓,笃恭而天下平,是“敬”的效验。程子谓:“上下一于恭敬,则天地自位,万物自育,气无不和,四灵毕至,聪明睿智,皆由此出,以此事天飨帝。”做到了“敬”,则无美不备。“敬”的切近之效,尤在于“固人肌肤之会,筋骸之束”。庄重恭敬,则精神饱满;懒散随便,则松弛泄怠,这都是自然的反映。即便是衰朽病躯,一遇坛庙祭献之时,战阵危急之际,也不觉神为之悚,气为之振。这便足以证明,“敬”能使人身强矣。若人无众寡,事无大小,一一恭敬,不敢懈慢,则身体变得强健,又有何物可疑?
第三条是求仁。曾国藩以为,能做到“仁”,便可获得人们心悦诚服的拥戴。他说,每个人都是“得天地之理以成性,得天地之气以成形”。百姓及世间万物从根本上讲,同出一源。如果只知私己,而不知仁民爱物,那就违背了大本一源之道。至于享受优厚俸禄、高居人上的大官,则有拯民溺、救民饥之责;每日读书学古、粗知大义的文人,则有觉后知、觉后觉之责。若只知自我完善,而不知教养百姓,则大大辜负上天厚待众人的本心。儒家教人,最紧要的莫过于教人“求仁”。自己若想成就事业,首先要帮助别人成就事业,自己若想显达,首先要帮助别人显达。已成就事业之人,不担心自己能否成功,如同富人百物有余,不需外求。已显达之人,四通八达、路路畅通,如贵人登高一呼,群山四应。人们谁不愿成就事业以致于显达呢?若能推己及人,使别人也能成功显达,则可与万物同春那样美满了。后世论求仁者,莫精于将天下苍生视为同胞,宏援广济。惟如此,才算得上是“仁”,否则即有悖于“德”,有悖于做人的准则。如真做到这些,虽成事显达,却任劳任怨,天下人众望所归,有谁会不心悦诚服地拥戴他呢?
第四条是习劳。曾国藩以为,能够习惯于劳苦,则神仙也会钦敬。凡人之常情,莫不好逸而恶劳。无论贵贱、智愚、老少,皆贪于安逸而惮于劳苦,自古至今无不相同。《无逸》这一篇章,推论到勤劳则长寿、安逸则夭亡,屡试而不爽。若为自己着想,则一定要操习技艺,磨炼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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