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风云(楚河汉界)》第92章


敏的男人呵护左右的满足感。那天他们玩得很开心,她被东进拉着在墓地间寻找,辨认墓碑上那些残缺不全的墓志铭,用手擦净那些镶嵌在墓碑上的相片,与每一个他们觉得有趣的人交谈。她还和东进一起用草编了一个花环,献给了纪念碑下一个跪姿持枪的士兵。东进在那个士兵的雕像前站了很久,他说真奇怪,他一见到这个士兵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东进说你注意到了吗?他的姿势很不稳定,身体前倾,后脚蹬地,似乎随时都准备冲出去。东进久久地凝视着雕像的眼睛说,你看他的眼睛简直一点杂念都没有,只有即将投入的战斗,只有前面的敌人,这才是真正的士兵!东进突然问她,你喜欢跪俑吗?不等回答东进就说,我喜欢。这个雕像与跪俑有异曲同工之妙。看来,古今中外对士兵的理解都是一样的!临走前,东进坚持和她一起面对整个墓地行一个庄严的军礼。东进说这与年代、种族无关,这是表达军人对军人的敬意。
苏娅其实很怕面对东进,起初与东进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来不敢注视东进的眼睛。东进的眼睛太纯、太坦诚。面对这样一双纯净的眼睛就如同面对一面洁净的镜子,总会从中折射出自己的不洁,总会让她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她渴望自己能被东进接受,但又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完全被东进接受;她也想接受东进,但却又不敢接受东进。她怕自己陷进去,怕自己会因为偷了自己不配得到的东西而被发现被唾弃。她就这样整天挣扎在两难的境地中,搞得自己身心疲惫、心力交瘁,精神几乎都要崩溃了。她之所以急着出国,既是为了逃避南征,更是为了逃避东进。幸亏她很快就办出去了,出国,的确给了她一个喘息将养的机会。
这次回来苏娅没打算与南征联系。这么多年来,南征从未给过她一字半句,就那样在她的生活中突然消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就是南征。苏娅知道像南征那样心怀大志而又处事谨慎的人必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她不想怨恨南征,她希望能在心里永远保鲜那段真情。但真情是需要两个人一起来养护的,独自抚弄得太久,真情也会一点点失去水分,最终风干在情感记忆的深处,变成一个珍贵但没有呼吸的标本。当真情变为标本之后,原本隐在内里的脉络便清晰地显现出来,让苏娅从中看出了另一个周南征,一个自私自利、无情无义的周南征。一旦看到了这些,怨恨便在心中发芽,悄悄地生长出来了。
苏娅不想让怨恨在心中生长,她相信主说的要以仁爱之心宽恕一切的话,但她却不知道怎样才能使心中的怨恨枯萎。回国前,她曾想过要见南征一面。她想看看南征是否敢于面对她,是否能坦然地面对她。但她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她不想打扰南征,也不想打扰自己。记得鲁迅先生说过:最大的轻蔑莫过于不理,甚至连眼珠也不转过去。苏娅想,那就选择轻蔑吧,选择不理,选择连眼珠也不转过去。
电话铃突然响起,苏娅吓了一跳。拿起电话,听到前台小姐用绵软的声音告诉她,说刚才有位先生在前台给您留了一封信,请问是给您送到房间呢还是您自己下来取?苏娅赶紧问那位先生走了吗?小姐说刚走。苏娅立刻扔下电话向楼下跑去。
没有,望出去很远也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影子,心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很久,苏娅才怏怏地回到前台取信,问刚才送信的先生是位军人吗?前台小姐说是个军人。苏娅问他没说什么吗?小姐说没有,他好像很着急的样子,扔下信立刻就走了。苏娅赶紧拆开手中的信,发现里面除了完整的离婚手续竟一个字也没有!
走向大堂咖啡厅的时候,苏娅觉得头有些昏沉沉的。MG总裁正在向她招手,脸上带着愉快的微笑。
苏!老头儿说,在这里!
苏娅软软地跌进沙发。
喝点什么?老头儿问。
苏娅深深地把头埋在膝头没答话。
来杯卡布基诺吧?这里的咖啡味道还算说得过去。
苏娅仍旧没答话。
苏,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过了好久,苏娅才缓缓地抬起头,脸色苍白地朝老头儿笑了一下说,没什么,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小姐,苏娅回头说,来杯巴西黑咖啡,要浓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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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晓丽 著
第十九章
1
魏明坤没想到他还没找周东进呢,周东进倒先找到他头上了。周东进在电话里说,他决定立刻返回部队,想在临走前约魏明坤谈谈。也好,他俩是该坐到一起谈谈了。
魏明坤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叫红房子的地方。按说这些年酒饭吃了无数,别的地方找不到,吃饭的地方基本上一提就知道,但他却从未听说过红房子。一看红房子是个西餐厅,魏明坤就有点头疼了。魏明坤从来不喜欢吃西餐,连偶尔回家陪儿子吃顿肯德基、麦当劳什么的都觉得受罪。他实在吃不惯那些怪里怪气的洋玩意儿,怎么闻怎么都有一股子甜唧唧腻乎乎的洋鬼子味。魏明坤真不明白西餐到底有什么好吃,反正他是宁肯吃大白菜炖粉条子也不吃那些莫名其妙的花哨东西。
尽管灯很暗,魏明坤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周东进的背影。谢绝了引台小姐的招呼,魏明坤径直向周东进走过去。
坐!魏明坤刚走到周东进身后,周东进就头也不回地说,随后一仰脖自顾自地喝干了一杯酒。
周东进对面的座位空着,魏明坤刚想坐下,却被周东进拦住了。你坐这。周东进指着侧面的一个座位说。周东进显然已经喝了不少酒了,脸色虽没什么变化,但眼睛却通红通红的。魏明坤心里多少有些不快。
来,先喝酒。周东进说。
魏明坤不屑地看了一眼斜插在冰桶里的半瓶红酒说,这也叫酒?
周东进没听见似的把一只高脚杯推到魏明坤面前,举起酒杯道,干!咱们三个先干它一杯!说罢,先在魏明坤的杯子边使劲碰了一下,又在旁边空座上的那只杯子边轻轻碰了一下,然后一口干掉了。
魏明坤有些纳闷,但没问什么,刚想喝手中这杯酒,周东进却指着空座位上的那只杯子说,碰一下再喝。
魏明坤不解地望了望那只杯子,又望了望周东进。
碰一下!周东进的语气里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
魏明坤心中的不快陡然升起,目光凛厉地注视着周东进。
周东进那双眼睛仿佛是在红酒中浸泡出来的,血红的底色上漂浮着许多反差强烈的色彩,有火焰般的亢奋、燃烧着的焦灼,还有水淋淋的哀伤和灰烬一样的颓丧。但这双眼睛的基调却是真诚,一如既往地真诚。魏明坤仔细打量了半天,也没在里面找到丝毫挑衅和故意为难的成分。
我从不喝没名堂的酒,魏明坤说,指了指旁边那个空座位道,什么意思?
周东进默默地望着魏明坤没说话。
魏明坤看到有一些忧伤的水色突然从周东进的眸子深处漫了出来,一瞬间就湮灭了燃烧着的火焰,灰烬痛苦地发出嗤嗤的声响,挣扎冒出缕缕的青烟。周东进的目光就在浓浓的青烟中渐渐散乱了,模糊了。
那是妮娜,周东进说。停顿了一下,他几乎用恳求的口气对魏明坤道,跟妮娜喝一杯吧!
魏明坤的手一抖,杯子里的酒一下溅了出来。酒从魏明坤的手上一滴一滴地滴落在白色的桌布上,像鲜血一样慢慢洇开,洇成了一片片红色的花瓣。魏明坤控制着手的颤抖,轻轻地在那个杯口上碰了一下,一口把酒喝干了。
我们两人手上都有血。周东进说。
魏明坤抓起餐巾慢慢地擦着手上的酒,突然问道,你一直爱她?
周东进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告诉她?
因为我太自私,因为我太自尊,因为我太不懂得珍惜,因为我这个人……太混!
……
你呢?你爱过她吗?
……
你不爱她。周东进叹了口气说,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你不爱她但却得到了她,你得到了她但又不去珍惜她。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因为……她爱的是你。
……我知道。我以为早晚有一天她会来找我,我一直等着她亲口告诉我离开我她有多么后悔,亲口告诉我她心里只爱我,可是……
东进,你不要太自责了。
你怎么能这么冷静?坤子!就算妮娜不是你老婆了,但了了可是你的孩子呀!你难道就一点也不……
东进!
你为什么不让我说?你从来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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