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 那一年》第2章


明明是同年龄的两个人,逢明看起来却比他成熟甚多。亏他还大逢明半个月。 
下课后直接回了家,雀如先去打工了,顺道会在加油站旁吃晚餐。他摊在方块垫拼凑的塑料地板上,喝了几口牛奶,休息了一会儿,盯着电话录音机。录音机上的来电显示灯并没有浮现。逢明要他的电话干嘛,也没打过来。 
想想又觉得自己可笑,那么想接到逢明的电话作啥,扒了衣服随地丢,他就往浴室里头冲澡去。 
雀如买的沐浴|乳有着草莓香,他皱了皱眉头。下回该叮咛她买些味道比较正常的回来。接着,他用哈密瓜口味的洗发精洗了头,又用香蕉味道的牙膏刷了牙。 
洗好澡出来,准备吹干头发休息一会接着八点上晚班,但当他跨过搁在地上的电话拿吹风机时,来电显示灯却一闪一闪地亮着。 
小羲蹲在地上,凝视着红灯。按下播放键,扩音器传来声音:『我是逢明,你还没回来吗?我等会儿再打。』 
水滴沿着头发滴到录音机上,小羲擦了擦。 
结果到晚上要出门上班前,逢明没再打电话来,他像白痴一样等了几个小时,三不五时就盯着电话看上几分钟,弄得自己精神紧绷。 
再看了眼录音机,拿起来播往一一七,听见中原标准时间证实电话没坏后,他便挂了。 
穿好衣服锁门上班去,逢明只是那种很容易心血来潮维持个三分钟热度,然后厌了就丢下别人不理会的人。他老早知道这点了,干嘛还去想这些无所谓的事情呢! 
来到音乐声有些大的PUB里,小羲换上制服,开始夜晚的服务生工作,客人比较少时就和同事哈啦个几句,有时比较熟的客人还会拉他们这些服务生一起喝酒,由于多喝酒可以增加营业额,老板也允许他们这种变相坐台的方式。 
只不过他很讨厌被客人摸屁股就对了。乱恶心一把的。 
午夜时分,小羲有了醉意。他站在角落墙边休息,手上还拿着拖盘。 
「小羲!」第三桌的客人朝他招了招手。 
他走了过去。 
「问你一个问题,二加三等于多少?」 
小羲皱起了眉头,脑袋一片空白。想了想,脑袋还是一片空白。他翻起手掌看着手指,想数数,但过了十来秒,脑袋仍是空白。 
客人看着他的拙样,哄笑着。 
「不好意思,他醉了。」领班阿保上前赔礼,然后把他带了下去。 
他还是看着自己的手指,拧着眉,算不出来。那些人从以前就爱搞这套,先灌他酒,然后看他出糗。 
「别算了!」阿保拨下他的手,让他继续去靠墙罚站。 
自动玻璃门打开来,一个中年男子探头往里面看。不起眼的相貌,有些驼背,老旧的金边眼镜斑驳着,约莫四五十岁,尚未斑白的头发乱糟糟地。 
「请问……方晓羲在不在?」男子说着,声音有些弱。 
「小羲,外找。」同事喊了声。 
小羲从角落阴影处慢慢地走了出来,他已经快神智不清了,涣散的眼里映入了男人的身影。那是个有些熟悉的面容。 
「你是?」小羲问着。他认人的功夫向来很差。 
男人看到他很激动,但一双本来想想伸过来抱紧他的手,在半空中停歇住,又颤抖地缩了回去。 
「我是……我是……」男人显然不知道怎么开口,手掌在老旧的西装裤上擦了又擦,额头上冒着汗。「我……我……今天逢明……逢明在路上遇到你……我有要他打电话给你……但你不在家……后来你室友说你在这里工作……」 
「啊!」小羲小小地叫了一声,他想起男人是谁了,逢明的父亲。「有什么事吗?」他问。 
「那个……那个……听你妈说你高中毕业就离家了……那个……那个……」 
小羲知道男人遇上事情总是这副模样,紧张起来便说不好话,于是耐心地等着。 
「那个……你来跟我们一起住好不好?」男人突然抓住小羲的手,慌乱的声音大了起来,小羲被男人吓了一跳。 
领班往他看来,「需要帮忙吗?」 
小羲摇了摇头,说了声:「没事。认识的。」 
「我一直都没你的下落,连你妈也找不到你,要不是逢明遇着,真不知你就离我们这么近。」男人哭了起来,驼着背掉泪的模样,看起来既懦弱又窝囊。「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好不好?搬过来跟爸爸住,让爸爸照顾你。」 
小羲缓缓地,从那自称是他父亲的男子手中挣脱,往后退了一步。 
领班又看了他一眼,他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抽出的手似乎让男人受到很大打击,小羲可以知道他是下了多大决心,鼓起多少勇气才来到这里。 
男人不顾旁人的眼光,没尊严地哭着:「爸爸知道……是爸爸对不起你……你……你不跟爸爸走也没关系……爸爸知道……」男人沮丧地转身要走,那模样看起来根本和他意气风发的儿子半点也不像。 
「我现在正在上班,有什么事,下班后再说好不好?」他开口了。 
男人回过头来,喜出望外地,边流泪边点着头。 
接着,男人走了出去,坐进马路对街一辆银色轿车里。车子里的人安静地等着,他猜那是逢明吧! 
逢明是不是也知道了这件事,知道那年他们举家迁移离开这个城市,是为了什么原因。 
酒醒了些,他又继续工作。 
***** 
下班后换上便服,逢明和他父亲在外头等了一晚,他出来时,有着困意的逢明脸色不是太好。 
「先去你住的地方收拾几件衣服,然后回家去好不好?」男人见到他,紧张得说话间又发起抖来。 
「嗯。」报上地址,他坐在后座,男人不只一次回过头来看他,像是怕他突然消失不见一样。 
其实他并不须要父亲,其实他并不用答应男人的请求,去那个并不属于他的家。 
逢明瞧了后照镜一眼,他们目光接触,然后他别开了脸。逢明是他有着血缘关系的弟弟。 
读小学的时候,有一天爸爸打了妈妈,很严重的那种。妈妈一直哭着说对不起,他在旁边吓呆了,接着爸爸朝他走过来,拳脚相向,狠狠地。 
他始终不明白向来疼他的父亲为何那么做。 
那顿毒打,让他脑震荡入了医院。 
后来他才知道,他并不是爸智咨摹K嬲母盖资锹杪璩龉斓亩韵螅橇诰臃昝鞯陌职郑亲谇胺礁奔菔蛔哪腥恕? 
出院后,爸爸和妈妈搬离住了很久的城市,带着他,说是要重新开始。只是才过不久,他便明白弄脏了的纸再怎么擦拭,也无法回到最初的模样。 
几乎都会有那么几次,他在医院醒来,听见妈妈哭泣,他的身上全都是伤,爸爸不见踪影。他被谎称是从楼梯上跌下来,全身多处骨折。 
每年的夏天,他想念逢明,那个和他有着血缘关系的弟弟。他会骑着脚踏车,大老远地跑回来找逢明。 
他以为他们是特别的,他所遭遇的一切可以对逢明倾诉;他以为逢明能听见他的求救,在他们相见的夏天。 
但他发现他错了,他和逢明的距离太过遥远。 
后来高中毕业,他离开家,认识现在这群朋友,有了自己的生活。雀如给他住的地方,阿保替他找了份工作,他可以整天笑嘻嘻地,也可以高兴就睡上二十四小时,而不用害怕夜里谁踢开他房门,对他拳打脚踢。 
他真的并不缺一个父亲,因为自己一个人,他也能活得很好。 
真的。 
父亲在他心中的定义,是将痛苦加诸在他身上的人。 
车停在老公寓前,小羲往楼上走去。逢明的父亲对逢明说了些什么,逢明将车熄了火,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小羲上楼。 
他的房间里,雀如和其它朋友们仍大玩方城之战,旧公寓隔音不错,他打开门时才听见麻将的洗牌声。 
「我回来了。」小羲脱下鞋,逢明则在他身后等着。 
「你带朋友回来啊?」雀如抬起头来看了眼,又低下头去专心打牌。 
「没有。他爸要我去他家住几天,我来拿些衣服走。」小羲抓了个红色旅行袋,往里头塞几件衬衫裤子,又翻出两件四角裤,几条毛巾。 
「雀如,有新的牙刷吗?」 
「我抽屉里有一只刚买的。」雀如眯着眼摸牌,忽地一声:「碰,胡啦!」笑得开心。「学费有着落了。」 
小羲拿走雀如的粉红色牙刷,带了上课要用的书,拉起了拉炼。「走吧!」他对逢明说。 
「喂!」屋里头,雀如喊了声。 
小羲回过头来。 
「外宿没问题吧?」坐在塑料地板上的雀如问了句。 
「嗯。」小羲点了点头。「我再打电话给你。」 
关上了门,慢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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