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世界大战大全史:四国对德国和奥地利的管理1945-1946年》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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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是一个人口大量流动的国家:难民东流西窜,寻觅较好的安身之所;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复员军人,四处奔波,追踪可能重新团聚的线索;父母寻找丢失的儿女;有时是孩子寻找双亲;罪犯和黑市投机分子流窜谋利;城里人下乡投亲访友,好带回一包食物;前纳粹分子迁地移居,好隐姓埋名;制造商出外收购原粹和修理坏机器的配件;男男女女都在寻找工作;主要是与占领军打交道。不论走到哪里,你都碰得到这一类的大批人流,不是拥挤在一部部卡车上,就是拥挤在一辆辆靠煤气发动的、显然山埃米特或希思·鲁宾逊设计的老式大车里。他们在大路上艰苦跋涉,他们涌向火车,把一节节车厢挤得水泄不通,剩下的人就吊在车顶上、缓冲器上和踏脚板上。虽然毫无疑问会出现大量的贪婪、残暴和虚伪,但也发生了数不清的悲惨事件。家破人亡,身败名裂,祖传的遗产丧失殆尽,毕生的积蓄荡然无存,精心挑选的收藏损失一空。一个人很容易把自己裹在住着占领军的魔毯里面,忘记周围的人们在完全不同的情况下生存,偶然间一件平凡的事情使他一惊而醒,突然意识到住得如此拥挤不堪,享受不到一点清静,有一顿没一顿,老是吃那几样东西,除了皮箱里那几件换洗衣服之外,一无所有,淋湿了无法烘干,冷了无法保暖,过这种日子真的不是个滋味。 
按官方统计资料,英占区的平均居住面积是每个人六点二平方米左右——当然,这一平均面积并不是分配得均匀划一的。在其他占领区内,平均面积还要大一点。但是,这种索然无味的统计,即使象人们所说的,在114 杜塞尔多夫有二千七百人没有固定住所,有一万三千人住在防空洞和破房子的地窖里,也没有多大意义。重要的是要了解在一个个具体事例中,这种统计数字可能意味着什么: 
七个人住在这间〔屋〕里——父母和五个孩子。……垫在他们铺板上的麻袋里没有刨花,其他的家具是三只凳子和一个小桌子……地面是粗糙的混凝土…… 
与其说是恶臭,倒不如说是因为密不通风,不断呼气,凝聚成那种扑鼻难闻的气味。…… 
我们走下长长的两段踏级,踏进下面两个可怕的房间。当然,没有天然光线,也没有通风设备。这地方最近被水淹没了四个星期,里面住着两个妇人和五个孩子。…… 
〔一个钢骨水泥掩蔽体里有〕一套同样大小密不通风的地下室,每间约七十平方英尺。其中一间住着一个四十五岁的母亲,一个二十岁的儿子和一个十一岁的儿子,还有一个九岁的女儿。只放两张窄床——再不能放更多的东西了——两个人同睡一张床,抵足而眠。 
〔俄国占领区里的一个难民营〕不妨请你想象一下,一个大房间里,铺着一点儿稻草,我们就睡在上面——中间有一个湿淋淋的臭气熏人的“宝座”,总是有人占据着。每天喝一碗清汤,八天吃一只小面包,一丁点儿牛油。早晚都饿着肚皮。每天要拖出几具尸体,我也在等死,因为除此而外别无出路。痛苦是无法形容的。人人生疮长虱子,又痛又痒。没办法洗澡洗衣裳。残废和动弹不得的人躺在大小便里。没有暖气,又冷又饿,我们在这里等待死神光临。 
毫无疑问,这些是最坏的事例,在别的世纪或其他大陆上,可能不会显得如此可怕。有人记述一个农民大约在这个时候所说的话:“我所要的东西终于都弄到手了,只差在牛棚里铺上地毯,给猪仔拴上珍珠项链。”有人直率地说,如果消费品的生产不能增加,英占区内的每个男子要等六年才能做一套衣服,每个妇女要等四年才能添一件上衣,这种讲法可能有点荒谬。但事实上这样言过其词,才能施加压力,好采取纠正措施。谈到在右勒苏益格… 荷尔斯泰因一地,1946年11月间就有七十五万个儿童没有鞋穿,这种说法倒丝毫不错。在连续两个冬季无法向各家各户供煤的时候,市政当局在各处成立公共取115 暖室,这种事情倒不是仅仅发生在情况最坏的地方。1946年8 月《英占区评论》指出,即使不是不可能,要确知汉堡饥饿浮肿的人数是困难的,但据统计约有一万人。德国人可能感到非常难受,也可能主要是自作自受,然而他们确实有许多理由感到难受。这种情况在西方国家占领区内产生了一场社会革命,虽不是预先计划好的,也可能不那么持久,但就其确实存在而言,则并不亚于俄国人所进行的社会革命。有些人,如农场主,敲诈勒索者和那些具有为社会所不可缺少的贤历的人,都平步青云,蒸蒸日上。工程师、歌剧演员和旅馆老板,有点儿象是二十世纪的贵族老爷,不管政局发生什么变化,肯定为人所需要。另外一些人则一落千丈,每况愈下,特别是那些年老有病者、靠积蓄过活者和职业军人。后者突然发现他们拿枪杆子的职业遭到咒骂,本人毫无前途。和这批人处于同样境遇的,还有数以百万计的逃亡避难者,他们属于各种阶级,具有不同背景,突然间被连根拔起,投进了全然陌生、格格不入的环境。 
也不仅仅是人在经历着沧桑。十二年的纳粹宣传已经教会了德国人不以表面价值对待所见所闻,即使他们知道某些盟国人士在对他们讲真话,但也很少认为那是百分之百的真实情况。一周的报纸几分钟内便可浏览完毕,电台节目有限,新书难以到手。1946年4 月之前不可能与外界通信,这以后也仅限于互通短札。到1946年底才能从国外向德国邮寄书报。饥肠辘辘,无所事事,忧煎内腑。德国人对什么事都爱打听,听了马上就向左邻右舍传播。正如精神病患者常生幻觉一样,德国人处在这种不正常的环境中很容易听信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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