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渐于陆》第105章



顾寒真的要杀他……杨问水胸腔里气息乱走,他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顾寒。
“下次敢拦白虹者,以背叛师门论处,”顾寒背过身,置若罔闻地扔下一句。
桑落落赶忙跑过去扶唐昭:“快起来。师兄他……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她又实在不想看不省心的杨问水,“你触师兄的逆鳞做什么,你不知道他最碰不得的就是这把剑和……”
“你走吧,问水,”唐昭起身,捂住了那道口子,“师兄他还是留情了,你们少惹点事吧。阿越还没找到……”
桑落落与唐昭追了好一会儿才追上顾寒。
“师兄,……你要去哪?”桑落落小声道。
“九琴,”顾寒转身。
“那我们……”桑落落又试探似地道,“一起去,还是……”
“随便,”顾寒把白虹与中皇剑的剑柄并在一起,瞥了一眼,“别跟着我。”
竹林沙沙作响,趴在院中桌上的祁越喘息着抬起头来,眼神迷蒙地看着慕云思。
“九琴有事,我需回去一趟,很快回来,”慕云思把披在祁越身上的外衣提上去,轻声道,“你乖乖的,等我。”
祁越自始至终都恍惚着,看着慕云思出了院门。他稍稍一动,那件青色的衣裳掉到了地上,祁越俯身去捡,摸了好几次,都没攥住衣裳角。他盯着那衣裳,最后闭眼趴回了桌上。
顾寒站在业火前的面容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祁越嘴角微微提了提。
这是头一次,噩梦没做到底,顾寒完整地站在他面前,还对他笑了。
慕远风与慕云思皆不在九琴,顾寒先见到的,只能是谢尘。
“祁越不在九琴,这里还有客人,请恕怠慢了,”谢尘紧紧地盯着顾寒手里的中皇剑,他没见过,但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好东西,又惊讶于顾寒竟明目张胆地把它取在手里。
“他来了九琴。我只是想知道,他去哪里了,或者说,慕公子去哪里了。”顾寒道。
九琴弟子紧张不已地提防着,生怕顾寒下一刻便拿剑砍人。
谢尘显然不擅长说谎:“我不知道师父去哪里了……你应该问他自己。”
这话无疑承认了祁越确实来过,且还与慕云思一起。顾寒当然不能让对方设身处地地站在自己的角度上去想。可为什么他们总是这么理直气壮呢?
几名九琴的弟子后退急匆匆地离去了。顾寒静静地看着谢尘:“我在这里等他。”
眼看着对方不打算走的架势,谢尘上前几步道:“你怎么知道师父一定会来?要是他没回来,你想做什么?”
顾寒看着谢尘,心里不怎么舒服,谢尘与祁越至少有五分像,尽管不在皮肉。可他觉得谢尘到底话多了些,也不如祁越聪明。顾寒道:“我想做什么,十个你也拦不住。你们不是已经去传信了么?”
谢尘语塞,忽然有些泄气。他不能避免地去想,要是自己不见了,慕云思会不会这样找自己。又想到,即便如顾寒与祁越这样,祁越还是扔下他来找慕云思了。于是他心中失落之外又多了些快意。谢尘故意道:“令师弟又为何要来找师父呢?我记得万山峰应当有很多事还没处理好吧。”
顾寒没回答他,眼神掠过他停在了谢尘身后。
谢尘回头,又颔首拱手:“道长。”
那是在武陵塔中相赠朱雀石的道人,他神情奇异地看着顾寒,目光悲悯又不解。顾寒微微挑了挑眉,他本来对这道人没什么好感,如今对方显然又是九琴的客人,真是添堵添到了家。
道人慢慢地走到顾寒面前,端详着他,又道:“我听你所说,去尝了所谓的红尘。但我仍然不明白,为何人会愿意让自己有不敢面对的事物,这无异于是为自己添累。”
“道长既然亲尝过都不明白,我三言两语就算解释了,也是无济于事。”顾寒道。
道人很快又道:“那你呢,是什么让你愿意沉溺在苦楚里?”
顾寒此时觉得这人真是天真得可爱,他收敛了表情,道:“没有人愿意经历苦楚。”
道士叹了口气。顾寒本以为他要说些陈腐的怜悯出来,谁知那道士道:“各人命数而已,因果天定,是早已注定的。凡人出生便注定了命数,不管是苦楚还是欢乐,都自该顺应天意,接受冥冥的安排。”
“那道长不该问我,”顾寒冷声道。
“你该回去了,”那道士却道。他倒没计较顾寒的态度,反而有人情味地解释:“我知道你要找的在哪,但我不能干扰。我在涉足红尘时,欠了九琴的慕家一个人情,必须要还回去,还罢之后,我便可以摆脱这本不该有的烦恼。”
“你的人情,与我何干?”顾寒道。
那道士往后看了一眼九琴的众人:“他们怕你,你给九琴带来了威胁,因而我要帮他们解围。”
顾寒面无表情。与这道人谈论公平显然是件愚蠢的事,他没有对不公麻木,却不愿再徒劳地费口舌了。
那道士见顾寒无动于衷,手腕翻转,洁白的拂尘挥出。顾寒横剑挡住了那强劲的一击,把出鞘的白虹握在了手里。
道士皱眉:“执迷不悟。”
拂尘携出的气息如冬日夹冰带雪的刺骨寒风,扑得顾寒险些喘不过气来。软如缠丝的拂尘与剑刃相击,发出金石之音。须臾间已过近百招式,九琴弟子受影响内息波动,竟齐齐吐出血沫,倒在地上翻滚,谢尘不得不后退数丈,才稍稍抵消气息翻涌。
道士这得道之名显然不假,他拂尘一缠,白虹在空中拂出一道弧线,脱开了顾寒的手,剑身一转片刻不停地压在了顾寒颈上。
“不自量力只是自讨苦吃,但我很欣慰,你没有用那把不详之物,”道士道。
“你什么都不懂,”顾寒道。
那道士微微思索,眨眼间移至顾寒身前,却是一掌挥出。含着汹涌炽热的霸道气息冲进肺腑,顾寒挪不过半寸,生生地未退半步,中皇剑深扎进地面,撑住了他跪跌下去的身子。大口的血把顾寒的嘴唇染得鲜红,喷到中皇剑刃上,很快地渗了进去。
顾寒微微侧着头,他有些惊异,此时给他支撑的是那把荼毒已久的中皇剑。原本的悲郁被浓浓的疲倦感代替,顾寒攥着中皇剑,头一次这么仔细地看清楚那剑的模样。饮了血的中皇剑却是安生的,跟一把普通的剑没什么两样。可见它也懂得看眼色,欺弱惧强。
慕云思回到九琴,一直在等着的谢尘首先迎了上去,他欲言又止地跟着慕云思进了内苑。慕云思自然没看到传信所说的危急事,又在长廊上停了下来:“有话就说。”
“……师父,”谢尘低着头,声音沉沉的。
慕云思在亭中坐下来,并没催促他。
谢尘头一次说话没看慕云思:“你不开心。那你又为什么要……师父,你不是这样的人。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值得你的爱慕,师父,你在我心里……”
慕云思猝然出口:“谢尘。”
谢尘却仍执拗地开口:“师父,你的眼神与以往不一样了。为什么要让自己去低就?你在自欺欺人。”
慕云思抬头:“你说的急事就是这个?”
谢尘满脸通红,他咬牙道:“像祁越那样的人,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接受条件。他为什么又会没动静地陪着师父这么多天,师父没有想过吗?你沉浸在自己编织的谎话里,真的忘了……”
慕云思目光陡然锋利起来,他起身顿住,立刻离开了亭子。谢尘不知道慕云思会意到了什么,却觉得一定不是自己想说给他的那个意思。
而在那座竹林深处的别苑里,祁越孤注一掷地用尽所有修为,终于破了一处阵脚。几近枯竭的经脉每一寸都剧烈刺疼着,让他寸步难行。
也许是生死关头走过一遭,祁越对梦境出奇的敏感。慕云思去往九琴的这些时候,他很少再做噩梦,却梦见了那逆流而上飘雪的地方,昏睡醒来,更是混沌得不知今夕何夕。如影随形的疼痛像隔了数重纱,也变得不真切了。某种气息让祁越在片刻的清醒中不安到了极点,他这才强行集了修为,去破那阵法。
慕云思赶到门前时,正是阵法大泄,清风四散。他望着扶在门框边的祁越,发觉自己被风吹凉了一身汗。
祁越一条腿还没迈出门框,他也愣在那里,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慕云思朝他走过去,祁越睁开眼,手里提着的剑在慕云思离他三尺远的地方铮然出鞘,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朝慕云思劈过去。
昏昏欲睡蛰伏的野兽终于露出它原本的面貌,只是力不从心。
慕云思闪过一旁,旋身拧住了祁越的手腕,越昼剑掉到地上,祁越踉跄了一步,被慕云思从背后抱在了怀里。
“怎么破开的?要是我,也得费不少时日,”慕云思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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