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裹娇 作者:尤阡爱(晋江vip2014-05-23正文完结)》05-23正文完结)-第88章


是谁……究竟是谁,与她有如此深仇大恨,非要置她于死地?
脑中一念闪过,答案似已昭然若揭。
如今燕王膝下,仅有汐儿一位子嗣,倘若她这一胎是男,日后必将尊贵万般。
那人久居紫泠宫,不动声色,但终究还是出手了。
否则,地位不保。
因刺客在人数上处于上风,慕勉这方的三十名侍卫渐渐支撑不住,陆续有人倒下,一名刺客寻隙穿跃人群,冷刀直戳进车厢窗口,慕勉身形一仰,紧贴车壁,惊险避过,刺客还要再砍,却骤然发出惨叫,一只手臂被生生削掉,鲜血喷洒,溅入车厢四壁上,慕勉惊愕抬首,是那名年轻侍卫,他见慕勉对面的窗口又有刺客袭来,夺过那断臂上的冷刀,施展内力一挥,横穿车厢,切中对方的喉咙。
眼下马车左右夹击,再继续呆下去,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他踢开车门,以屈膝俯身的姿势,向慕勉伸出一只手,眼眸中闪烁出一抹柔光,含着心疼,怜惜,以及不可动摇的坚决。
慕勉心若触电,或许是那眼神,又或许是那眼神中流露的情绪,让她心底产生连自己也无法解释出的信赖之情,满腹迷惑在瞬间统统化作无踪,她不假思索地将手放入他掌心,被他五指紧扣,带出了车厢。
慕勉一出现,顿成众矢之的,慕勉被他一边护于背后一边挥剑猛攻,但刺客们愈发逼近,他用足尖挑起地上侍卫尸体旁的一柄长剑,交给慕勉,慕勉心惊不已——
他怎么知道她会武功?
只见他凌空跃起,原本普普通通的剑法竟是一变,凭空甩开三条风弧,霎时幻化成朵朵银花,漫天银花间,令敌人恍若置身梦境一般,当再回神,已被剑光封喉,而他衣袂招展,疑是孤鸿飞临,一招一式千变万化,那些柔情迷幻的剑自他剑尖下流泻而出,实际却又蕴藏着致命杀机。
慕勉几乎化成个木人,完完全全动弹不得,急剧凝缩的瞳孔中迸射出深深的震撼,而他蓦然回首,惊惶地望向她背后。
慕勉在他目光中惊醒,身形一闪,避开刺客的袭击,那一刹,浑身犹如充满前所未有的力量,她举剑还击,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忘掉,曾经被自己习练不下几百遍的招式,随着她的挥舞,快若行云流水,点、挑、刺,疾攻敌人要害。
她朝他凑近,相互配合,似有天生的默契,双剑合璧,形如一体,威力无与伦比,让敌人根本招架不住。
刺客大惊,纷纷后退。
眼瞅情况有所好转,但慕勉眼前一阵微微晕眩,唯恐惊动胎气,不敢再运气行功。
刺客见是机会,大喊:“放箭,一个都不准留!”
匿藏在树林里的一排弓弩手,拉紧满月般的弓弦,对准他们。
电光石火间,他想也不想,抱着她飞跃上一匹健马。
她道:“来不及了!”
第一批箭雨落下,一道人影,出乎意料地遮挡在他们面前。
是侍卫统领。
他像堵铜墙铁壁,眼球爆裂,满身鲜血,矗立着一动不动:“带夫人走!”
慕勉根本不遑说什么,就被少年紧拥在怀中,他用剑尖狠狠一戳马屁股,健马撕心裂肺地一嚎,顿时撒蹄如狂。
他们往前冲,往前冲,而背后是一批又一批的箭雨,密密麻麻,好似蝗虫噬天,他伏□死死抱住慕勉,仿佛一柄张开的大伞,将她全全罩在里面,慕勉努力睁开眼,可惜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耳畔风声呼啸,她的脸紧贴着他的胸膛,心跳……是他的心跳,带着山崩地裂般的剧烈,震得耳膜都快崩溃,生死关头,他将她抱得那么紧、那么紧,仿佛她是柔若无物的羽毛,一不小心就会飘走,慕勉的呼吸就快窒碍,一串泪水不知不觉从眼眶滑落,浸湿衣襟,马蹄越奔越远,然而她只感到无边无际的绝望……
像是过去半个世纪之久,背后的厮杀声逐渐远去,疾驰的健马终于慢了下来,疲惫地踏着四蹄在林中穿行,四周格外岑静,有血,嘀嗒、嘀嗒地从马儿受伤的臀部溅落开来……
他环紧的双臂开始慢慢松弛,仿佛历经风雨,一心一意呵护着怀中的那朵花儿,舍不得她受到半分伤害。
慕勉仰起头,脸上泪点斑驳,早已哭得一塌糊涂。
“为什么……”她看着那双温和含笑的眸,彻底明悟后,只觉像是做着一场荒唐痛心的梦,颤巍巍地伸手,揭开他脸上的人皮面具。
映入眼帘,是一张英隽神秀的脸容。
那样熟悉,那样温暖,慕勉眼泪控制不住地流淌,为何没有早一点想到呢,会是他,竟然会是他。
“纪师兄……”嗓音透出无力的嘶哑,她几乎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纪展岩微微笑着,肌肤是透了明的白,有些累似的,缓慢搂住她:“小勉……”
慕勉瞪大眼睛,是难以形容的震动:“纪师兄,你……能说话了……”
纪展岩点头,像个刚学会说话的婴儿,声音有点生涩,却很好听,带着底气不足的微弱,仿佛飘入云端的一缕青烟,很快就被吹散了。
慕勉用指尖摩挲过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尔尔真实,倏然,心如火烧般发烫疼痛:“为什么……”
“小勉……三年前你跟师父说你得到了万年雪参,可以用来医治你哥哥的眼睛,但你却不准师父告诉他,之后便消失不见,虽不知这万年雪参你是从何得来,但师父说极有可能与王宫有关,我一听便知道,你是去求那个人了……”
她如软软的夜莺,安静偎在他怀中,纪展岩心底欢喜,也更为怜惜:“可是王宫戒备森严,想要潜入寻你谈何容易,我乔装易容,好不容易,才能以侍卫的身份混入……”
“纪师兄……”他千辛万苦来寻她,她怎能不感动,但此时的身心,正被一股不知名的恐惧深深笼罩,她很害怕,怕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用力抱紧,故意忽视他背后一滩湿黏黏的血迹。
两支利箭,已经从后贯穿他的胸口。
“小勉……那日见到你,我差一点就控制不住要与你相认,可是那个人……他几乎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我总是没有机会来见你……幸好这次,我有跟来了……”
他垂颈,小心翼翼捧起她的脸庞:“小勉……你不要哭……”费力地抬指,欲为她拂拭,却身子一摇,斜歪着坠下马背。
“纪师兄——”慕勉几乎半跌半爬地下了马,跪地将他抱起来,“纪师兄,我不哭了,我、我真的不哭了……纪师兄……你不要有事,不要离开我……”
纪展岩露出一抹虚弱地笑容:“你走前交给师父的那个玉匣,里面的信,我都看了……每一个字……我都没有漏掉……”
她一直记得与他的约定,离别后,每日都写信给他,那里的经历,那里的心情,那一笔一划下的认真,都是只属于他的。
慕勉痛苦地阖上双目,泪水刷刷地往下流:“你喜欢,以后我天天都写给你……”绷紧的睫毛,犹如颤抖挣扎的蝴蝶,纪展岩看得心疼,“小勉,那天在王宫看见你……我知道,你并不开心,这些年,你在王宫里的日子,其实……过的并不开心,对吗……”
慕勉摇摇头,不知是不愿承认,还是在甩脱那份痛若心绞的感觉,哽咽着嗓子,亦如哀求,亦如哄劝:“你现在很累……先不要说话……”
纪展岩却凝定她,缓缓吐出几个字:“小勉,做回曾经的自己吧。”
慕勉震怔。
纪展岩眼神恍惚,遥遥回忆:“就像当年,你从大树上丢青果……那时候的你……笑得……灿烂明媚,是……世上……最好的笑……”
他声音越来越低弱,慕勉恐慌到了极点:“纪师兄,求求你,真的不要离开我!我求你了,只要你好好的,叫我做什么都可以!”
纪展岩伸出一只手,有些痴痴地笑:“……让我……住在你的心里……好吗……”
慕勉一把攥住他的手,贴近自己的心口处,不停点头。
今后,她的心里,将永远有一块属于他的空间。
“小……勉……”一缕缕鲜血自纪展岩的唇角不断溢出,浓重的甜腥味,呛得他几乎喘不上气来。
不愿让她哭,却终究还是令她难过了。
用尽最后一丝余力:“……我就算走了……你也不要难过,因为我一直,在你的心里……”
——师兄,如果有朝一日,你真的能开口讲话了,最想说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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