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晨曦+番外 作者:泽诺可》第79章


错便错到底,更何况他觉得这才是终于正确了一次。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他需要在誓言惩罚来临之前将她带出彼境。也许……只要熬过今晚,等她失去了觉醒资格,便能将一切结束。
这时候他满脑子都是如何为她开脱,智商直线下降,根本没想过如果事情真能这样轻易解决,又怎么会让整个彼境如临大敌。
而事实也显然也不会如人愿。经过侧楼附近的时候,沉昔竟突然挣脱咒语,挣出他的怀抱,差点自空中坠落,惊得他出了一身冷汗。她实在动得厉害,他拦不住她,只能依着她落入侧楼外围的树林中。脚尚未沾地,便觉得怀中传来一股外张的大力,而后一轻,而沉昔已经晃动着虚弱的身体,跌撞着向侧楼方向跑去。
烨大惊,想要拉回她,胸口契痕却在此刻骤然升温,正如那时候在唐土一样。灼痛刺入骨髓,让肌肉骤然绷紧,甚至唤起了耳鸣,让脑中生出古怪交错的声响……像是呓语,像是吟诵,又或者只是一些凌乱不清的对话与独白。
他头昏脑胀,竟然连意识也差点迷乱,不得不强打精神以集中注意力。
他必须阻止她觉醒,必须带她离开这里,可这“必须”好像又不是那么重要,仿佛有更重要的事在等着他去完成。他心中警醒,认定这是契约惩罚的开端,但不管他怎么凝神静气也无法摒除那些声响,甚至反而换来更大的喧嚣,沄沄激荡,汇流成潮,犹如某种说服,或者是……
召唤。
烨一时间心慌意乱,而沉昔已经走出了好远了。
大地微微颤动,此起彼伏的爆破声因距离远了而并不刺耳,倒有些像焰火燃放的震动。广场那边的天空泛起了炽烈的红光,仿佛有宝物埋藏在地下,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那一切似乎已经离两人很远了。留守侧楼的卫兵与侍女都严守岗位,神色戒备,不时因风吹草动而打出法术试探,但都没有贸然出楼查探。侧楼结界已缩为最小而最坚固的状态,只将楼体笼罩在内,倒恰好给两人的离开提供了便利。
只是烧灼之外,每走一步,烨的脑中更加混乱一分,甚至被影响神智,让他无法跟上沉昔错乱却迅速的脚步,只能眼看着她越走越快,仿佛被某种力量驱使着,甚至拖拽着,无视任何障碍,只跌撞着向前。
林中一片静谧,悄无声息,所有的阻拦阵法与警示机关竟然都失了效,一路上不见任何反应。月光透过头顶茂密的枝叶,在曲折小径上漏下浅淡红纹,如同宝石微光,静谧又诡异。
然而她却根本没有选择小径,而是直接穿梭在遍布密草的树林中,丝毫不受绊脚藤蔓和怪异树枝的影响,始终准确地朝着正北方向一直前行。哪怕是被长如触手的潮湿树枝勾破了衣裙,哪怕是被青苔蔓生的缠藤绊倒在地,也照样爬起来摇晃着向前。
出林,穿过散发着浓郁柔香的玫瑰花墙,再次进入楼后|庭院。令人惊讶的是,前几天还绿如墨玉的月下香,却在这个殷月妖娆的夜晚,全部悄然盛开。
清风微澜,白色的花朵大片大片绽放于清爽绿藤上,随着藤蔓缠绕旋转,一层又一层覆满四扇藤蔓拱门。
殷红的暗月,染红了广场,染红了树荫,却染不红冰肌玉骨的月下香。无数的花朵拥挤着,繁冗着,在月下散发出淡淡微光,如点点繁星,如雪尘冰屑,脆弱而娇嫩,散发出冰凉沁人的香味。
花做的拱门内是小巧喷泉。此刻喷泉里的水量很小,不能溅出漂亮水花,只咕咕嘟嘟地向上翻涌水流,如一池子碎玉星辰。整个庭院中心都笼罩在一种朦胧而神秘的浅浅光晕之中,梦境般美幻而不真实。
烨的头疼和灼热已经莫名减轻,四肢也说不出的舒畅,凉风抚绕身体,仿佛漱净尘埃,每一寸血管都从未有过的干净清明。
心中隐约浮起某种古怪感觉,沉重却又酥|痒,仿佛某种即将苏醒的欲|望,却不能辨清,只能去搜索,去探寻,进而发现已扶着藤蔓拱门走到池边的沉昔。
她仿佛已经恢复意识,侧坐池沿,眼中露出迷茫而眷恋的温柔。这温柔是他从没见过的,让他一时怔忪,心中某处仿佛被轻轻一啄,酸痒而麻。
然后她伸出白皙纤长的手,缓缓触向池水,在手指刚刚触碰到水面的那一瞬间,一阵白光从她的身上层叠穿出,而她整个人却一软,嗖一下被池水“吸”了进去!
池面没有泛出一点水花,然而沉昔没了踪影,仿佛浓烟吸附在水上,转瞬融入水中!烨心中大震,冲到池边挥手一捞,只来得及察觉出一股沁凉,便已变幻了方位。
身体变得很轻,仿佛脱离了肉体的存在,随之而来的却是彻头彻骨的寒冷,如同浸泡雪水。短暂的无措后烨迅速打量周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个盛开着月下香的庭院里,四周水光荡漾,竟是真正身处水中。
柔和迷蒙的光柱在头顶摇曳晃动,飘扬如纱。烨顾不得那么多,只用尽全力向着那片光柱游去。
片刻之后,当他终于能破水而出后,才发现他已经身处一个陌生大殿的中央水池里。
这水池三面抵墙,占据了大殿三分之一的范围。雪白台阶自水下叠起,层层抬高,直到殿中地面。六根巨大的浅灰色石柱呈两列分置左右墙边,其中两根没入水中,看不见支点。藤蔓状浮雕旋转着铺展于石柱表面,向上延伸,直至透明晶石构成的弧形殿顶。透过那里,可清晰望见漆黑夜空与殷红月牙。
除此之外却再无门窗,似乎这水池是与外相连的唯一道路。
大殿前端左右分置两块火坛,坛中银蓝烈焰正浓,照出阴影舞动如蛇。正前方半人高一人多长的黑色大理石祭台上竖插着一把墨色长剑,剑身如祭坛一般布满灰尘,剑刃处却雪亮如新,在火光下凝出一线锐利森寒。数根手指粗锁链由隐泛银白微光的半透明祭文串成,自剑柄处伸展,蛛网一般缠绕祭台,也将整个剑体与祭台捆绑为一体。
烨不清楚前几次觉醒失败的具体经过,当想来这个神殿的出现,与那维秩者契约关系密切。理论上,或许毁掉这里便可以拖延甚至阻止她的觉醒,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无法动手。
心中逐渐绽开某种陌生渴望,正如四年前的呼唤与催促,却显然更加狂烈,如同本能的深谷,亦或是欲|望的高峰。心绪波动如海,让他辨不清自己。身处臭名昭彰的契约神殿内,他竟然生不出一丝反感与反抗,反而有种久违却又陌生的异样情怀。
他的心跳加快,呼吸渐促,五脏六腑像被热源烘烤温暖,体内似有不明力量源缓缓聚集。他的记忆依旧清晰,却远得仿佛跨越了生命。
或许是那殿中太过安静,或许是视野里只有她一人,此时此刻,充斥他脑中的只有沉昔,唯有沉昔。
他为她而生,为她而来,她是他的生命,亦是他的一切。
沉昔已经上岸,急急奔向祭台,只留下身后一路脚印和水迹。她神色迷蒙,脚步却越来越轻快,像是舞在云端,像是要飘起来,仿佛那里有什么在吸引着她,呼喊着她,召唤着她过去。于是她便受着这召唤与吸引,不顾一切地奔向那里。
她的意识似乎已经恢复,又或者,恢复的只是觉醒的本能。
那样痴茫的状态让他恐惧。他心中蓦地生出骇怕,只觉得距她越来越远,仿佛一种直觉,告诉他即将与她彻底分别!
他根本不敢多想,青白了脸迅速上岸向她奔去!
然而就在他即将到达祭坛的那一瞬间,一道白光突然自池中暴起,炸出狂暴寒气,套袋子般霎时罩落,直逼门面!他无处可躲,只来得及支开防护结界,却根本挡不住排山倒海般的杀气与攻击。随着一声巨响,结界被打碎,而烨也被直接炸开,弹到祭坛右边的石柱上又重重摔落!
冷雾咆哮,殿内霎时铺上一层厚冰!咒医亚多拉自碎冰流转的池中跃出,飞身逼近,一把抓住烨的头发将来不及起身的他按死在地上,阴阳怪气地大笑:“原本只打算留你做血祭,没想到竟小看你了!哈哈,你爱她,是吧?哈哈哈……可惜她是高贵的维秩,不是你们这个肮脏的赤族承受的起的!”
他衣袍残破,浑身浴血,一头棕发乱亦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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