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变 第10天作者:金英》第38章


春天虽然草长莺飞,粉黛浓艳,可那只是一种自然幻相,在繁花锦簇之下,可能是青黄不接,可能是饥馑丛生……美,却单薄而无底气。 
所以某些人更喜欢秋天,她也喜欢。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今日,有着同样喜好的人,都聚在了一起。不知道意味着什么? 
水玲珑看着妲拉,瞅了个话疑缝儿,轻轻地问:“你这次回来……” 
“我这次是专门带龙琪出境的。”妲拉说。 
很平稳语气,却在水玲珑头上响了声惊雷,难道……龙琪真的是非走不可了吗?为什么?是因为文室的死吗?看来,事情比她想的还要严重。 
汪寒洋这时说:“水处长,对不起,这次很是麻烦你了。” 
水玲珑笑着,一又桃花眼却像寒洋一样,“这话说的可真叫人恶心,知道有麻烦,就不该来;既然来了,又何必说这些没用的。” 
汪寒洋从来没让人如此抢白过,脸一下憋得通红,水玲珑倒又温和了,抱了抱她的肩,轻言巧笑道:“小丫头,回头多跟你们龙老板学学,她可说不出这种小家子气的话。她那人做强盗惯了,用人就跟用三孙子似地。可我就是高兴。” 
对方的一冷一热,已经让汪寒洋知道自己太过了,而且不光这话,就连妲拉来之前的那些“诤言”,她也说太过了。水玲珑人海沉浮,历炼得人如其名,如水如汽如冰可柔可刚随时随地随机幻化,别的不说,单男女关系这一层就比汪寒洋多过出几辈子,她反教导于她,真是笑话,更难得的是,她还肯静静地听我胡说。就这是涵养吧。 
仔细想想,每次面对水玲珑时,我总有一股没来由的优越,凭什么?就凭我是淑女吗?淑女谁不会做?孙融让梨的前提是──他有一颗梨,所以才可让可不让。我也不过生在良家,随命随运做了个顺水的良家妇女,我就有权说人家? 
口口声声要脱俗,其实最俗的,正是我这种人。想到这里,汪寒洋摇了摇头。 
妲拉一旁微笑不语,人要长大,总是得多过几个坎儿。 
“好啦,商量事吧。”水玲珑盈盈一笑,拿过一筒茶叶,“尝尝,今年的新茶。正经女儿红,一年总共也才十几斤。” 
“不会吧?”妲拉有些疑惑。 
水玲珑道:“这些茶是不卖的,专门送人,送亲朋好友左邻右舍的。”说着,她把茶叶摆在盅子里,用沸水一浇,顷刻间,茶汤就变得碧绿莹澈,茶叶则如亲发,郁郁葱葱,一股香淡淡的香味,幽幽而起…… 
“谁孝敬你的?”汪寒洋微笑着问。 
“给人办了点小事。”水玲珑轻描淡写地。 
“让你办的事,不会是小事吧?”妲拉笑着说,“早听龙琪提起过你,能耐得很。” 
这话让水玲珑满脸放光,“哪儿啊,不过是件人命案子。” 
“人命案子你还说小?”汪寒洋有点动容了。 
水玲珑沉默了一下,轻轻地说:“人命也要看谁的命,阔人的命自然关天,穷人的命,草芥不如。” 
这话又让汪寒洋心里一动,水玲珑其实并不像她所表现的那样没文化。她藏着掖着,是因为她一有文化,就不能这般“潇洒”了。粗人有粗人的方便之处。比如小燕子骂人是可爱,紫薇骂人那就不得了了。单这种韬略,已不是一般人所有的。 
水玲珑笑着张罗:“来,尝尝,都端杯子。” 
妲拉品了一口,“确实不错。” 
“对了,我们刚说哪儿了?”水玲珑又问。 
妲拉回答说:“我准备明天走,最迟后天一定得走。” 
这么快?水玲珑皱着眉头,不知这一别,是否是永诀? 
“别多想,以后有的是机会。”妲拉说。 
“可是……”汪寒洋开口了,“我怕老板她走不了。” 
“为什么?”妲拉和水玲珑问。 
汪寒洋沉默片刻后,“她的个性,你们应该很了解的。” 
“小龙有时太狷介了。”妲拉这么说。 
汪寒洋则摇了摇头,沉默一会儿后说,“两位都看过《沙家浜》吧?” 
这话是专门问妲拉的,她算是归国华侨,至于水玲珑,她一定看过,国内上了30岁的人大概都对这套戏耳熟能详。两人这时都点头。 
汪寒洋接着说;“《沙家浜》里有一折是阿庆嫂救了胡司令,她怎么救的?” 
“水缸里面把身藏,都唱滥了。”水玲珑说。 
“如果你是胡司令,你也会藏在水缸里吧?” 
“当然会,不藏没命了。”水玲珑回答,妲拉则沉默着。 
“那如果水缸里有水呢?” 
“我会游泳,能闭好几分钟气。” 
“水缸里要是脏水呢?” 
“这个……”水玲珑沉吟了一下,“就是大粪,也得进去。” 
妲拉也赞同,“大丈夫当审时度势。” 
“可我们老板不会。她觉得那样太没有尊严了。”汪寒洋说。 
“死人是没尊严的,死人什么也没有。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水玲珑说。 
“不!”汪寒洋坚决地,“有些东西一旦沾上,是洗不干净的。老板她不愿意那样。” 
──有些东西一旦沾上,是洗不干净的。再也没有比水玲珑更明白其含义。 
“没有转还的余地吗?”她问。 
“那就得看方晓飞方队长的。” 
“你真的想死?”龙琪站在方晓飞身后,轻轻地问。 
“你真的想让我死?”这一个反问。 
龙琪不说话了,两人都沉默着。 
──你想死,我就让你活。她想。 
──你不想让我死,我就死。他想。 
两种很矛盾的想法,在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中彼此纠缠、质询…… 
──你若是真的,你就会为我死的。既然你是真的,我也不好就让你死吧? 
──你若是真的,你就不会让我死的。既然你是真的,死一死又有什么? 
其实这是一样的心思。都想求一个“真”字。 
“只要对你有利的,我就肯做。”方晓飞说。 
“包括做伪证?” 
一提伪证两个字,方晓飞的脸色就变了,“不,我选择带你走。” 
他有他的职业操守,他的原则可以回避,但绝不可以违背。 
龙琪笑了,“我不会一走了之的,因为这里有我的钱,我不能不负责任。” 
说到责任,方晓飞问:“那你对我的责任呢?” 
“我对你的责任?我要为你负责吗?” 
“不应该吗?你们女人常常哭着喊着要男人为你们负责,你们难道就没有责任吗?责任是双方的。” 
“好,那你说,这个责任要我怎么负?” 
“市价,青春损失费。你不爱钱嘛?我们就谈钱。” 
想不到对方的提出这般要求,龙琪笑了,“这好说。我们认识大概10天,就算一天一万,给你10万好了。” 
“一天一万?真的?” 
“我从不二价。” 
“好,就这个价钱,不过可不是这么算法。”方晓飞盯着龙琪,“你希望我活100岁,我也希望,可没有你的日子,我会想你想得很凄凉,我今年才27岁,离100岁还有73年,去了零头就算70年好了,一天一万,那么就是25550万。还有,人常说,度日如年,也就是说,我以后的过的每一天,都像一年那么长,所以,还得加乘个365天,这样,你共欠我9325750万元……” 
“你倒真是一夜暴富的典型。” 
“让你逼的。说吧,你是出钱,还是出人。” 
龙琪沉吟,900多亿,可不是一笔小数字,她说:“既然想我想得很凄凉,那你能活到100岁吗?相思杀人胜过刀。” 
“这你别管,我就是那种自虐型的。” 
龙琪没撤了,说:“我刚才说了一天一万,不过我说的可是意大利的里拉。” 
方晓飞笑了,苦笑,都这时候了,她还这么算计,“这么说,我已经从一个亿万富翁马上就变成了普通的万元户?” 
“知足吧,你就是去抢劫,一晚上未必抢到这个数儿。” 
这倒也是,方晓飞笑了笑,跟她聊天真的是很快乐,不管说什么,都很快乐,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最后结局是这样的? 
他喃喃地说:“你这么能算计,为什么不算算自己的命还有多长?” 
“我的命有多长,你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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