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土》第141章


人家的鸡窝猪圈都摸遍了,跑到了。弄得自己见天是一身的猪臭鸡屎,手上沾鸡毛脚底黏猪粪。不过,完成指标看来已经没问题了。 
这天的下半夜,贺根斗摸黑回到家里,爬上炕便欲睡觉。这时,旁边的婆娘狠推了一把 
,说他道:〃死鬼,你光顾给人家跑了,咱屋的任务咋完吗?〃贺根斗迷糊着问她:〃咱屋啥任务?〃婆娘道:〃你安排的你不晓得?〃贺根斗道:〃安排啥?〃婆娘道:〃鸡啊!〃贺根斗道:〃甭提鸡,你一提鸡我又睡不着了!妈日的,一连几天光弄了鸡了!此时我都恨不能自己变成一只压蛋鸡,鼓点劲,让村子的鸡生蛋蛋孵鸡,多生一些蛋和鸡,也省了咱村子男女社员的这番劳心!〃婆娘扑哧一笑,道:〃你今夜就变啊!〃根斗道:〃我一个人变有什么用,我变你不也得变?即就是今夜我真的变了,明天一大早,你就能给我下下蛋了?算了,天大的事明早再说!〃说罢,挪过砖头枕着睡了。婆娘道:〃睡死你!〃骂完自己也睡去,一夜无事。 
却说第二日早晨,贺根斗天不亮便爬了起来,像只老狗院子里踅摸了一圈。又回到窑里,站在炕前痴目睁地想着什么。想了一阵,喊了声还在炕上的婆娘凤霞,问她:〃孬蛋他妈,昨天夜里,你问的我啥事?〃婆娘从迷梦中醒来,问道:〃啥事?这几日你忙啥了吗?〃贺根斗一拍脑门,哎哟一声说:〃他妈的,看把我都忙糊涂了!〃婆娘道:〃还不紧赶想办法,立在炕底下,狗等枣核嘛等啥?〃贺根斗这才着忙招呼婆娘快下炕做饭,自个儿一面打转身快步出门,主根盈借自行车去了。 
根盈这几天看见叶支书自患病之后,身体已成了大问题,走路得人搀着,出门得戴口罩,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想必他也坚持不了多久,鄢崮村的大权,迟早要落到贺根斗手里。所以,对贺根斗也不再像往日怠慢,瞅机会便巴结巴结。贺根斗和他借自行车,他知道贺根斗骑术不佳,尽管心下多少有些不舍,但到此时,不借却是不可能的。 
贺根斗回头连忙吃罢早饭,战战兢兢地驾上自行车,照着西去的山路,日急慌忙地进发。他知道,家里的许多工作等待着他,而他眼下又必须搞到两只鸡。这一路西去三十里都是慢坡。贺根斗没骑过十里路,尻壕子里便开始流油了,十二分地辛苦。 
看看,这年月上面将政策玩得那花哨,让他这一路些小官员夹在中间,上不敢得罪领导,下不能欺瞒百姓,却也太不易了!要知道,即就是聪明伶俐百务百能之人,若想做得条条款款周全无误,需要他们费多大的体力和脑力啊?贺根斗此时方才想到,若有可能自己便要奉劝一下那些身居高位的官员,日后讲话稍微符合实际一点,万勿只顾你嘴头子上一时的痛快,这个措施那个安排,这个跃进那个赶超,有时竟是只字之差,便将万千的平民百姓做了戏子耍了!再说县委宣传部姓倪的同志,他将李家集赶集的事情写得天花乱坠,其实也不过是弄文求官而已,并不尊重什么实情。不过,通常情形下这也是他的业务,不得已而为之。我等凡人却要充分理解。只是以后他个人还是稍微讲一点儿良心良知,为官说话也该从百姓的角度考虑一二。你说得是? 
贺根斗一路走一路想。在这种万难的时候,倒把许多道理都颠了开来。他沿着山道一路摸索。少不得钻村窜院,见人便甜言蜜语地打问。却见沿路的几座村庄似乎都被洗劫过了,压根儿就没看见过一只鸡的影子。你看可怕不可怕?就这样摸索了几个钟点,他已经是人困马乏。这一路自行车没有让他骑上几步,遇到那过河翻岭的地方,自行车反得要骑着他了。 
日头当顶。贺根斗扶着自行车,站在大山的脊梁上,一面擦汗一面瞻前顾后,竟有了回撤的意思。这时,贺根斗突然发现在东面沟坡的梢子林下,隐藏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他心想,有路不定便有人家,有人家便会有家禽。这种旮旮旯旯的地方,不定会让他意外。想到这,贺根斗也不再迟缓,推车便下了正路,从沟口钻了进去。走了半里地界,这一路荆棘丛生怪石峭立,绝不像有活人生存的景象。黑压压的梢子林,让他有些发怵。他估谋,保不准里面就隐藏着什么害人的兽物。 
贺根斗平日只在那黄土墚墚上走动,大不了钻个高粱棵子玉米地,哪到过这种让人心惊胆寒的虎狼出没之地啊?想到这,他心下不由得咯噔一颤,连忙掉转车头,埋下身躯自顾往外便走。然而就在这时,随着一个霹雳似的声音,一个黑影当顶扑了下来。贺根斗〃哎哟〃吃了一惊。你知他遇上了什么兽物?
《骚土》第七十三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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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妻子南罗城恶徒使刁 
打社火鄢崮村好汉扬威 
你知道贺根斗遇上了什么兽物?说出来并不可怕,只是一只花翅的野鸡。那野鸡正在树林子里孵卵,不知为何被他惊动,扑棱着翅膀,压他的头顶飞过去,吓了他一跳。按理说这 
一惊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他个人究底没经过这种场面,一瞬间的神志慌乱,竟使得他忽然之间抬头分不清东南西北,低头辨不明前后左右。贺根斗心里既恐惧又焦急,情急之下,也不知从哪来了力气,扛起自行车在林子里左突右蹿。一直狂奔到太阳落山,残月高悬,黑摸着又独行了半夜。接下来的事实连他自己也回忆不起来了。 
第二天早晨,黄龙县红旗公社圪台大队的社员下田,突然间有人哨见,在半山崖的一棵老枣树上挂着一辆自行车。大家伙儿觉得奇之又奇。这山峁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方圆十里之内,甭说有通衢大道,连条羊肠小路也无迹可寻,自行车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出现,你说是奇也不奇?更何况又是挂在半崖壁上。这崖壁谁能赤手空拳地攀上去啊?没有人能。好家伙,太蹊跷了。真可谓是人世的一个不解之谜。假若有人往前推说,不要百八十年,即就是十年八年的时候,山里人还没见过自行车,那这玩艺已经相当于天外来客的飞行器了。不过事已至此,大家伙儿既然明白是一辆自行车,便也不做其他的想像,推举了四五个莽汉,攀崖溜索,好不容易将自行车从崖壁上取了下来。 
刚取下车子,又有人听见崖下百十米处,一片乱坟滩里有异声响动。众人走过一看,声音是从一座被雨水打透的墓穴里发出来的。众人正欲往里探头,不防里面蹿出一只黄鼠狼。众人下手不及,被它逃往林子里去了。这时,又听得墓穴里有人声求救。 
哦,咄咄怪事,该不是死人还魂了?不可能是。人群里有那大胆之人,下到墓穴里,不消片刻,拖出一个浑身沾满鸡毛和兽粪、神志混乱的怪人。众人问他话,他嘴里像是黏了糨糊,呜哩呜啦说不清楚。直到架他回了村子,灌下一碗米汤之后,才听他说出鄢崮村三个字来。山里人到底厚道,一面延医为他诊治,一面商量着派人下山到鄢崮村传话。 
这期间又耽搁了三两日。这面贺根斗等于失踪了多日。鄢崮村没有领导,乱成了一窝蜂。叶支书一看情况不妙,万不得已,又抱病出来主持工作。根斗的婆娘凤霞连日来脚不点地地往村西的大墚上跑,立在上头朝回来的山道久久地遥望。后来实在是等不着了,这才央求吕连长派民兵进山搜寻。黄龙山地界大了,如何寻觅得着?让民兵贸然进山,那岂不是拿着生产队的工分逛景?但事已至此已是无可奈何之事。真焦急的倒是大队文书根盈,一声声地喊叫一遍遍地催问,怕只怕自己的自行车出了意外。 
正在人们没处着手的时候,圪台大队派的人下来了。大家伙儿闻知,喜出望外。凤霞、根盈几人连忙用了一辆驴车进山,将贺根斗连同摔坏的自行车一起拉了回来。事后经人粗略计算,贺根斗那一日在危难关头,沿着山坡扛着自行车往北竟又奔涉了一百余里。说出来这贼人的体力着实惊人。放在今日,竟可以推荐他参加国际铁人三项赛了。只是他回到家中,接着便大病一场。婆娘为他煎着济元老先生的安神疗心的草药,服侍将养半年之久。 
眼下的赶大集活动,叶支书只好另外选派干部负责。在村子的大小干部里挑来挑去,最后选定了和他顶过嘴、干过仗的王发民。王发民小伙子高中毕业,学生时候便是党员,也的确聪明能干。但是这事叶支书起初看起来做得正确,事后却又让他极其后悔。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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