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桑+番外 作者:溪边(晋江2012.06.05完结~楠竹东华帝君~)》第35章

“无船怎么渡？”
“游过去便是，这忘川河里，都是死魂的那些放不下的前尘欲念，爱恨贪嗔痴……你的爱恨越多，身子便越是沉，在水里的时间越久……
那些水里的冤魂恶鬼便会围上来啃咬你皮肉，直到只剩下一堆白骨才罢……”
“如此，可有人过的去？”
“过的去的人，心里都没有爱恨，若无爱恨，又何须遗忘？上仙看着伶俐，如何连这么简单的道理也不懂？”
“如果我非要渡过去不可？”
“那便快些去吧，那彼岸花不过几日便要谢了，下一次开又要一千年以后……”
“我便弯腰开始脱去鞋袜……那孟婆便更加放肆的大笑起来　“上仙真是有趣，我老婆子已经几万年没这么开心的笑过了，方才的话，不过是逗你的，你竟信真了？这河上是有渡船的，那艄公只要有好酒喝，便肯渡你……”
“那艄公在何处？”
“你心里想着他，他便出现了……”
我不自觉的皱皱眉，努力的着，却见那河面上除了偶尔冒出水面的恶鬼，竟是毫无动静……
“闭上眼睛，摒除杂念……”
孟婆的声音回荡在幽暗的黄泉路上，带着几分冰冷的蛊惑……
我便闭上的眼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果然那艄公正撑着一条独木舟缓缓的靠过来……
“上来吧”　那是一道干涩枯瘦的声音
我回头去孟婆作别，便跳上了船……
我写不出结局
那艄公撑着船，却并不走。
“姑娘有什么好酒，赏老汉一壶吧。”
我这才想起来，孟婆的话，这艄公原来不过是想讨一壶酒。
酒我虽有，却不知道算不算是好酒。前几日烦闷的时候曾去凡间，那人间的酒肆虽已经与千年前大不相同，然而，桃花酿却依然醇香依旧
，似乎从未变过。
我从袖子里掏出一壶桃花酿递给他　“老伯，这是山林野酿，不知合不合您的口味。”
那艄公接了我的酒一饮而尽　“老头我只爱喝酒，不管佳酿野酿，你这姑娘对我的口味，且送你渡河吧。”
忘川并不似孟婆说的那般可怖，又或者，是这艄公撑船的技艺当真了得。眼看着我们便要渡到那对岸去了。
那艄公停了船　“姑娘，这段要你自己凫水过去。”
我不解的看着他，艄公捋捋胡子，淡然一笑　“忘川只是在给姑娘一次回头的机会，若是受不住这冤鬼啃肉噬骨之痛，还是趁早回去吧。这
世上没有渡不过的河，却有渡不过的心。”
我轻轻的摇头　“老伯，我只是想忘记一些东西。”
艄公无奈的看了我一眼　“你可记住，你越是舍不得，身子便越是重，所受的苦也越多。”
我咬了咬牙，坚定的抬起头　“我都舍得。”
我跳下了船，一大团黑色的烟雾瞬间便将我吞噬了。我听到那艄公唱着一首音调难辨的歌谣，越走越远。身上传来阵阵剧透，我努力往前游
，却被一股力量拖向水底。耳边传来嘶哑诡异的笑声，一截血红的舌头从我眼前划过，带着尖利的牙齿，我知道自己在劫难逃，眼皮越来越重，
在快要沉入水底的时候，眼前浮现出了桑寻的模样，带着笑容温润如玉的看着我。我痛的渐渐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我正趴在岸边，面前盛开着一望无际血红的花海。原来这就是彼岸花。
我努力撑起身子坐起来，身上早已是血肉模湖，身边并没有桑寻的影子，原来之前看到的不过是我的幻觉罢了。
我摘下一朵彼岸花，拿在嘴边，却迟迟动了不。
与桑寻的相识一幕幕在我眼前划过。他喝醉酒时的脆弱，他在云无面前刻意伪装的冷漠，他在人前的一板一眼，危险的时候，他一次次将我
护在身后，还有，他神智不清的时候，对我……他为我修补魂魄的时候，在我榻前的那几百年，日日夜夜。
我终究还是将彼岸花放入了口中，慢慢嚼碎……桑寻的影子在我脑海中越来越淡，淡的就像，我心里从未有过他一样……
结局的番外
我行走在尘世间，已经上百年了……然而，我不知道自己是谁，甚至，不知道，我是人，是鬼，抑或，是一只妖？因为我在月圆之夜会变成九条尾巴的狐狸模样。大约我是一只死掉，却忘记投胎的狐狸吧。
第一次有记忆的时候，我躺在一条河边，身旁的一大片凋零的花海，从那片片飞舞的花瓣，大约可以推测出，这里原来繁花似锦的样子。
我渡过了那条河，遇到一个年轻妖娆的女人一脸怜悯的看着我，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那样看着我。我走过那座桥的时候，有一段幽暗的路，从那条路出来便看到的满天的阳光。
我看着自己身上破旧的衣服有些感伤，然而，当我想着自己应该穿一件新衣服的时候，身上果然有了一件新衣服，从那时开始我便知道，我大约是一只妖精吧，因为我想要什么，便可以有什么？
而唯一不能的便是，我不记得自己是谁……
直到，我遇上他。他穿着一身白衣，撑着油纸伞，在雨里看着被大雨淋湿的我。
他走过来，为我撑伞。
我看到他，心里却没有半点悲喜，因为，我不认识他。
他带我去山上看桃花，带我去摘桃子，带我去戏园子里听戏……带我去夜市看花灯。然而，不管他带我做什么，我依然如往常一样，心里没有丝毫的悲喜，却渐渐开始依赖他，因为，他是这世上，唯一会叫我名字的人，他叫我，桑儿。
那个人，叫做桑寻。
他会在春天的时候，穿一袭白衣，站在桃花树下，吹一管竹箫。那竹箫已有些斑驳。
我变成狐狸的模样，睡在他脚边，心里寂静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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