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魔传奇》第17章


菲尼斯还没来得及反驳,一股强大的力量打在他后背上,令他跌出好几步。银光刺痛了他的眼睛,水银湖就在面前。
“它不能真正伤到我!”西莉娅在背后叫道。“快走!如果你要救我,去找旅人之灯……”
那片轻纱现在变得巨大无比,几乎抵到天顶,把整个天地分为两半。它不再是半透明,而是不停改变着颜色和形状。大团的火焰四处翻卷,山脉崩倒,冰川从天空压下来,雷电交加,飓风横扫大地。这一切的目标,都对准那个纤瘦的身影,她显得如此渺小,就象巨人脚下的一只蚂蚁。
然而,那轻纱始终不能越过西莉娅一步。
菲尼斯眼眶忽然湿润了。透过模糊的眼睛,他看到西莉娅伸直双臂,黑袍飘舞,整个身体都在摇晃,如同田野中的稻草人,被狂风一点点撕裂……
我会回来救你。我发誓!我一定会回来!
他跌跌撞撞奔向湖边。银光照亮他全身,甚至穿透他的身体。他呼吸着红色的雾,立即想起,水银蒸气是有毒的……他的喉咙发紧,渐渐无法喘气……他感到双腿陷入粘稠的液体中,就象踏入泥浆,而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使劲扯住他……
菲尼斯挣扎着倒下去。他的倒影从水底升起来迎接他,在湖面与他合二为一。菲尼斯隐没在银光中,仿佛从未在这个世界出现过。
但是,他的倒影却没有消失。它仍然停留在湖面上,就象一片被抛掉的破布,随波飘动。
映霞港又迎来了清晨,许多人仍然沉在梦乡之中,但多南公爵已经坐在“火沙”酒馆三楼的小客厅里。他很少起得这么早,因此眼中还带着血丝。
“您要去多久?”多南公爵问道。
“大概一个月。”菲尼斯回答。“我要去找个朋友帮忙。”
“昨晚的事……我听说那个孩子也疯了。”
菲尼斯想到比尔的样子,不禁感到悲哀。当他从昏迷中清醒,发现比尔正倒在地上,手里握着那颗宝石。这个可怜的孩子,跟他的姐姐一样,变成了白痴……
菲尼斯掩饰住遗憾。“是个意外。没想到这件事如此难缠。”
“我得感谢您为塔恩的事如此费心。”看起来,由于儿子的病,公爵这几天苍老了许多。“您什么时候出发?”
“马上就走。我不想再耽误时间。”
“您是一位可以信赖的人。”公爵紧紧握住菲尼斯的手。作为映霞港的领主,高高在上、搜刮民财的贵族,公爵很少表现出这种诚挚。“马车已经备好,就停在楼下。这些给您在路上用。”公爵把一个钱袋放在菲尼斯手边。“祝您一路顺风!”
“请您放心。”菲尼斯并没有去看那个钱袋。“我一定会尽力的。”
送走公爵之后,菲尼斯叫来管家葛力克,吩咐了一些事。葛力克一边听,一边惊疑地瞪大眼睛,然而菲尼斯用坚决的语气告诉他,这件事必须要这么办。葛力克不敢争执,只好慢慢走下楼,同时摇着头,显示出他对主人的指示非常不理解。菲尼斯看着这位忠实管家的背影,忍不住叹息一声。
他漫步回到卧室,随手推开窗,凝视东方。朝阳从帕提娜海上升起,波浪缓缓流动,光芒四射,天地之间被一片金红色充满。映霞港沐浴在霞光中,如同一座梦幻之城。
梦幻之城?我几乎都不知道什么是真实,什么是梦幻了。世界或许美丽,或许丑恶,但不管你如何看待它,它总是在那里默默运转。世界就是世界,它有它自己的任务。
而我也有我要去做的事。
菲尼斯从床下拖出一只大箱子。粗糙的木板积满灰尘,没有上锁,只在箱盖上画着一个复杂的符号。他用手指沿着线条移动,吟出难以理解的词句,时而停顿,象是由于太久不使用而有些生疏。箱盖弹了起来,里面很空,只有一件灰色旧袍子,以及一具竖琴。这竖琴和他平时惯用的不太一样,木质很粗,做工却非常精细,琴身上刻着一些交织的花纹,隐隐透出神秘的气息。这竖琴看起来远比那件袍子更为古老,琴弦闪闪发亮,似乎正在霞光中跳动,等待主人再次弹响。
他把它们托在手上,发了一阵呆,目光似乎落到某个遥远的地方。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冲动地抖开长袍披好,顺手把竖琴挂在腰侧。浮尘散尽,那个安详的酒馆主人不见了,站在屋里的是个平凡男人,神态还是一样地从容,眼睛却更为明亮。当他再次望向朝阳的时候,眼中象是点燃了两团火焰。
两年。我已经隐居了两年。他想着。现在,我又要重温从前的生涯。
吟游诗人又回来了。
七 朋友
几十个铁架子围在四周,上面摆着无数矿石、金属以及羊皮卷轴。师尔特抡下最后一锤,从铁砧上拿起短剑,轻轻一掷,短剑无声无息地刺进石壁。一股寒气以剑柄为中心扩展开来,石壁上顿时结出一层冰霜。
师尔特满意地吁了口气,随手掸去白衬衫上的铁屑。一年四季他都是这种打扮,而别的铁匠总是赤裸着上身,或是披着破烂的旧衣。其他人经常对此感到不可理解。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这件白衬衫代表着一种荣誉。这是他在一次赌赛中赢来的。事隔多年,许多魔法工匠仍然记得他在赌赛上的精彩表演。
他并不打造简单的器械。他的作品就象他的人一样独特。有人说,师尔特不仅是温迪那克城最好的,也是全陶比拉王国最好的魔法工匠。他善于制造各种古怪精巧的工具,能使武器附加上奇异而有效的魔法力量。“赋予铁块以生命”,这不仅是他的格言,也是他的名声与财富的来源。
桌上的水晶球忽然发出闪光。师尔特看了一会儿,走出地下室,沿着阶梯上到客厅,一丝笑容从他紧绷的脸上透出来。
“真是少见!菲尼斯,你不该直接走进来。我这儿的防卫设施很完善,有些甚至很危险。要是我没发现你的话……”
“但你一定会发现我的,不是吗?”菲尼斯微笑着说道。“有谁能潜入你的屋子而不被觉察呢?”
师尔特开朗地大笑,蓬乱的头发随之抖动。“喝点什么?麦酒?还是红樽?”
“老友重逢,喝冷汤也胜过美酒啊。”
“两年多没见,你的舌头还是一样灵活。”师尔特从橱柜里取出烤肉和酒,端上餐桌。“我不知道你会来,所以没准备什么。”
“这已经够好了。”菲尼斯端起杯子,闭起眼睛用力嗅着,随后将整杯酒灌下喉咙。“真是好酒!”他使劲吸气,压下嗓子里爆发的热力。“这瓶班莫尼酒一定出自矮人之手。”
“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班莫尼酒的滋味。”师尔特在对面凝视着他。“做了酒馆老板,还会再喝这种平民的劣酒吗?”
“我经常喝。它使我回忆起从前的日子,包括把你灌倒的美好记忆。”
“把我灌倒?”师尔特毫不生气。“编造一些不存在的事,是吟游诗人的习惯。”
“那就来试一下。我们为阿拜迪恩大陆每一个国家干杯,从最北边的猛加特王国开始。”
“恐怕你在大陆中部就会倒下,菲尼斯。”师尔特举起酒杯。“来吧!”
两人频频碰杯,每次都喝得又快又干净,谁都不肯落在对方后面。每当说到一个国家,菲尼斯就会谈起那里的美景、民俗,并对当地女人的魅力作出评价,而师尔特则历数各国出产的矿石、武器以及出名的工匠。桌上很快就摆满了空酒瓶。菲尼斯浑身发热,耳朵嗡嗡直响,感到血液象奔流的泉水一样在血管中窜动。
“真高兴!很久没这么痛快过了。”菲尼斯晃晃脑袋。“想起那些地方,真是令人向往。有机会一定得再去看看。”
“说到旅行,”师尔特吞下一片烤肉,“你不是在开酒馆吗?你走了一千八百里路,不会是专门来看我吧?”
“确实有些事要办。”菲尼斯承认道,让酒杯在手里转来转去。“有人需要我帮助。”
师尔特扫了菲尼斯一眼。“是个女人,”他判断道,“而且和你关系很好。”
“你猜对了一半。”菲尼斯向后靠,让后脑枕在椅背上。“不只这样。实际上,我遇到了一件很怪异的事,”他盯着烤肉盘子,似乎里面有什么值得研究的东西,“我想到埃西斯城的法师公会去寻找答案,但我觉得先来找你比较明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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