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容止抬起手来,摸索着解下她的发髻,摸着她柔顺的长发,没有吭声。
“身为一国之母,却无缘无故流落民间三年,无论如何说不过去的罢。若是被旁人问起……”娉婷始终对此怀有忧心,她平生最怕成为他的负累。
头顶被人轻轻拍了拍,娉婷抬起头来将下颌搁在景容止的胸口,撞进他深邃漆黑的凤眸中,听到他清寒的语气慢慢地说。
他说:“娉婷,其实你大可不必在意旁人如何看你。我曾对你说过,若是你心悦于我,甘愿与我结发今生携手与共,那我便定当舍命以陪。在我景容止眼中,你始终是我的结发妻子,我最心爱也是唯一心爱的女子,如此而已。”
你始终是我的结发妻子,我最心爱也是唯一心爱的女子,如此而已。
娉婷支着景容止的胸膛,抿了抿唇,然后吃吃地笑出声来,声音清脆地就像回到了十七岁的时候:“景容止,暌违三年,你越发会言语了。”
景容止微笑地闭上眼睛,胸口传来娉婷笑意牵起的微微震动,耳边是她悦耳的笑声。这些话原本不算什么,他还有更多的话,想要说与她听。
穿过宫殿的晚风徐徐,轻轻吹拂着悬挂在宫室里的环佩,发出叮叮当当的悦耳声响,景容止清雅的声音飘荡在里面。
“娉婷,我一直很想你对说,在初初相遇的时候很对不住你。尤其是我刚刚恢复幽王身份的时候,只顾着报仇心切,伤害了你,辜负了你。我一直很遗憾,没能在你痛失所爱,最绝望的时候给予你呵护与庇佑,反而是纠缠于你到底爱着什么样的我。我更遗憾没能在朔夜的一系列阴谋中全然庇佑你,让你陷身于逐鹿,度过了惶惶不可终日的三年。所以在重逢相聚之后的每一日,我是那么热切地想要将全部的宠爱补偿给你,圆满属于你,也属于我的爱情。”
娉婷趴在景容止的心口,将这些他平日从不轻易说出口的话,和着他的心跳声一起来听。
“一开始我就发觉你很聪慧,一点即透,就像一颗冰凉清澈的水晶一般。诗词音律玄机医术你都学得很快,尤其是在医术一途,你的悟性远远超乎我的预料。你总是很冷静很通透,遇事能够自有主张。其实,我偶尔会想,之后你遇到的种种,是不是都是我当初在静园一手教导所致。如果你不曾这般伶俐聪慧,也许你就安然地生活,不必受这许多的苦楚折磨。但是我却又被这样光彩夺目的你所深深吸引,无法自拔。同时,我也感激着这些磨难,它们让我知晓我自己的心意,也知晓了你的心意……所以你我之间,从来不曾有负累,你给予我的一切,我都甘之如饴……”
情话绵绵,喁喁诉说,娉婷闭着一双剪水秋眸趴在景容止的胸口,听着他从不轻易说出口的话,挽着唇角安然睡去。
从此之后,她大约再也不会怕了。
翌日清晨,大内总管海宁来凤临殿来提醒景容止早朝的时候,景容止还拥着娉婷在软榻上安睡,海宁不敢造次,倒是景容止缓缓睁开了凤眸。
低头看了一眼趴在他胸口的娉婷,看来是昨夜说着话便都睡了过去,宫人不敢擅自惊扰,就这么在软榻上睡了一夜。
抱起娉婷来将她安置回偏殿的床榻上,景容止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深深一吻这才回养心暖阁更衣上朝。只是他走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凤临殿外便有人求见。
“谁啊?”娉婷眨了眨睡眼,听得宫人回报是青鸾殿的大宫女夜薇。
朦胧的睡意登时便消解了大半儿,该来的总归是要来,她当日在幽王府便觉察出沐怜心对景容止情根深种,如今她已贵为皇贵妃,似乎不可同日而语了。
遣了人去将夜薇带了进来,娉婷靠在床榻上打量着她,模样也算得上清秀,好似在哪里见过:“抬起头来,本宫似乎在幽王府中见过你。”
夜薇依她所言恭敬地抬了一下头,又急急忙忙地低了下去:“回皇后娘娘,您之前在幽王府的时候,奴婢曾经在幽王府伺候。”
娉婷“哦”了一声,又道:“不知你前来求见本宫所为何事?”原本以为这宫女是沐怜心遣来的,但看起来好像不是这样。
“娘娘,奴婢是来揭发皇贵妃沐怜心她因爱生妒,深夜与重臣密谋在朝堂之上弹劾您淫乱后宫,小皇子并非皇上亲生骨肉!”
夜薇的话一出口,非但是娉婷,连带着凤临殿内的大小宫人也全部都是一惊:皇贵妃沐怜心当真做出此事,必定会在朝野内外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景容止与她都将受人非议,就连阿幽也要牵连。
事涉景容止与阿幽,这是娉婷万万所不能忍受与姑息的,当年的逐鹿敦王妃霍姝如此,今日的皇贵妃沐怜心也如此!
“不知这位皇贵妃的亲信重臣是哪位大人?”
“奴婢听闻,似乎是左丞相沐钟。”夜薇老实道。
沐钟?
娉婷念叨着这个名字,忽而一笑。
青鸾殿内,沐怜心也方起来,昨夜差夜薇悄悄离宫同左丞相沐钟通了一封书信,希望他能在朝堂之上弹劾娉婷与皇子。沐钟是她初封皇贵妃时,私下里认得义父,夜薇说过这后妃总得有个依靠才是。偏巧沐钟与她同姓,便顺水推舟地认作了义父。
“娘娘,方才皇后遣了宫人过来,说是与您有话要叙。”沐怜心看到过来伺候的宫人不是夜薇,随口问了一句,听闻是有事儿出去片刻。沐怜心没有作多想,只猜测着娉婷无缘无故与她有什么话要叙的,难道是要一回宫就给她个下马威?
想起最初在幽王府的书房里的不悦经历,沐怜心撇撇嘴更为不屑。只消今日沐钟在朝堂上弹劾了她,就算景容止再宠爱她,也难免也招致是非。何况,事关皇嗣的干净纯洁,群臣必定不能善罢甘休。在此之前,她不妨作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来给娉婷瞧一瞧。
只不过,沐怜心这暗自得意的嘴脸在走进凤临殿的时候,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吓地不复存在了:皇后娉婷高坐在上,地上跪着左丞相沐钟与她的贴身大宫女夜薇,而最使她震惊的是娉婷手上所拿着的一张浣花笺。
“来了怎么杵在门口?”娉婷看到了她,挥挥手让她进来。沐怜心心惊胆战地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沐钟与夜薇。
娉婷在她的脸上扫了一圈,笑道:“怎么?奇怪左丞相与你的贴身大宫女怎么会在本宫这里?其实本宫也没有料到,早起一醒来就有人告诉本宫一件骇人听闻的大事。”
沐怜心跪在地上不敢吱声,就听到娉婷问道:“不好奇是什么事吗?”
“什……什么事情?”沐怜心颤声问。
娉婷长叹了一口气道:“也无甚,就是有人意图与朝廷重臣勾结,构陷本宫不忠于皇上,甚至构陷小皇子非皇上龙脉。其实,这要是宫外的市井谣言也就罢了无甚打紧,可偏偏这造谣生事之人是后宫中人。本宫执掌凤印协理六宫,定然是不能纵容此等谣言横生滋长。”
“是,是吗?何人这么……大胆?”沐怜心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双腿发抖地几乎支撑不住。
娉婷慢慢起身走了下来,踱步在沐怜心的面前停了下来,将手中的浣花笺扔到了她的脚边:“是啊,本宫也想知道是何人如此大胆!构陷皇后,污蔑皇子,罪该当诛!”
那页浣花笺晃晃悠悠地飘落在沐怜心的脚边儿,正是她让夜薇带给沐钟的密信,她特别交代夜薇这密信交给沐钟之后,让他阅后焚毁,如今又怎地到了娉婷的手中?
沐钟与夜薇统统都权当做了哑巴不肯开口,沐怜心料知他们必定不会为了保全她而得罪娉婷,苦笑了一声,委顿在地。
“看来皇后还是不能容我……”她狼狈地坐倒在地,被揭破之后反而也就不再惧怕了,反正她这一生都得不到景容止的宠爱,她汲汲以求的东西至死都不会得到了。
娉婷看了她一眼,冷斥道:“非是本宫容不得你,是你容不下本宫。皇族血统纯洁甚于一切,你竟敢以此来造次构陷,却还口口声声本宫容不下你?真真儿是作的好一副愁苦模样楚楚可怜!”
沐怜心仿佛是被娉婷的一番话给激怒了,腾地站起身来逼视着她:“皇后说过恶毒,你自己又当好到哪里?谋害亲生父亲,祸及全家,狐媚惑主,却在皇上面前惺惺作态!”
惺惺作态?
娉婷的柳眉一挑,冷笑道:“好一个惺惺作态。”她走近了沐怜心,扬手在她的脸蛋上就是一掴,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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