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妖奇谈》第66章


有人不满道:“孟老板,你怎么灭自己威风呀,阿玲姑娘就算嫁人了,也是你浮梦酒馆出去的。”
孟老板摇头道:“嫁人了,可就是别人的人了,与我孟某有什么关系?”
众人神色不平,不满地用家国大义教育了他一番。
孟老板却丝毫没有生气,反而笑的一脸灿烂。
冬日的天黑的格外早。
孟老板在柜台上忙活了一天,累地瘫在榻上不想动。
几人围在桌子边吃饭,王婶不停地看他脸色,偶尔安慰道:“阿玲开心比什么都重要,对吧孟老板?”
孟老板连连点头,“是、是、是。”
王婶又拐弯抹角地劝慰了一番,才放心地去洗碗了。
孟老板歪进张神医怀里,一副难熬的模样,“念之,我头疼。”
张神医抬手按上他的额头,探了探温度,然后道:“我给你扎一针,放放血就好了。”
“放血就免了,你不如给我按按吧。”孟老板捂住太阳穴,皱眉道。
张神医无奈地伸手,帮他按起来,“若真的头疼,今日不就该跑出去吹风。”
酒馆大堂门帘总是被酒客们来来去去地掀开,不着了风才怪。
“我这不是闲不住嘛。”孟老板舒服地闭着眼,享受着他的按摩。
“那你就别想好了。”张神医手下不觉用了几分力,咬牙道。
“疼、疼、疼。”孟老板皱眉抗议,
小景推开门进来,端着熬好的药,“孟老板,先喝药吧。”
张神医推他起来,然后把药递给他,“再喝一顿,不要吹风,差不多就好了。”
孟老板接过来,仰头饮尽了。又躺下来,“按了一会,好像好多了。”
张神医又伸手替他按起来,“那就闭眼睛睡会。”
孟老板听话地闭上眼,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说话。
没过一会儿,就没了声音。
张神医低头看他,像是睡着了一般。于是替他盖上被子,自己拿起手边的医书看起来。
小景将这两日的病例整理到一起,一宗宗归案放好。
四下无声,寒夜漫漫。
好像这一刻就是永恒。
张神医突然感到无比的安定,盯着一页医书,许久都不曾翻页。
万籁俱寂里一声响动极其明显。像是有什么东西重重摔在门前,发出一声闷响。
孟老板睡的极浅,突然被惊醒,警惕地翻身起来,“什么声音?”
小景望望他,有些害怕道:“好、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
孟老板翻身下榻,走去开窗。
寒风扑面灌进来,张神医将大氅披到他肩上,一起往下望去。
之间酒馆门口的台阶上,倒着一团黑影,模模糊糊看去,像是一个人的模样。
“什么人?”张神医奇怪道。
“怕是来生意了。”孟老板咧嘴一笑,全然没有了刚才病恹恹的样子。
说着,转身下了楼。
张神医跟在他身后下去,推开门,见一人匍匐在门前。纷扬的雪花簌簌落下,他身下的白雪被鲜血染红。
“他受伤了!”张神医惊呼,寒风里还有一丝血腥味。
孟老板上皱眉上前,蹲下身去看他,“醒醒,朋友。”
那人好像真的听见了他的声音,挣扎着动了动手指,咿呀说了一句什么。
孟老板心头大震,面色巨变,语气急促起来,“醒醒,醒醒。”
那人挣扎着,缓缓抬起头,被血污的面孔看不清模样。
凌乱的发下,那双眸子像是浓黑的墨汁,带着阴鸷的戾气。却在看到孟老板的瞬间化成柔软的光芒,他挣扎着,向孟老板伸出手,朝他缓缓道:“浮生。”
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声音,孟老板耳中只有那一声熟悉的轻唤。已经许久许久,没有人叫他浮生了。
久到他自己都忘了这个名字。
孟老板面色苍白,嘴唇巨颤,急急忙忙去扶他,“师兄!”
张神医大惊失色,“他是你师兄?!”
孟老板慌乱地点头,“他受伤了。”说着弯腰抱起他,往酒馆里走。
房内燃起蜡烛,照亮了角角落落。小景打来热水,孟老板拧了帕子,替床上的人擦干净血污。
第九十章 浮梦无影(三)
一张冷峻的脸,苍白又脆弱。紧紧闭着的双目,眉头皱起,像是结着寒冰。
张神医拿来医药箱,“我给他诊脉。”
孟老板点头,起身让出床边的位置,紧张地站在张神医身后。
孟无影的脉象虚浮,毫无生机。内脏应该受到重创,还有不同程度的皮外伤。张神医放开手,望向孟老板,“他,伤很重。”
“能救活吗?”孟老板追问。
张神医垂眸看了孟无影一眼,叹气道:“可能,只能吊几天命了。”
孟老板神色凝重,凑到床前,“师兄,师兄。”
“先不要吵他,让他睡吧。”张神医拍拍孟老板的肩。
孟老板点头,起身随他出了房门。
院子里大雪纷纷,月光被云遮蔽。两人站在廊下,各怀思绪。
“你叫浮生。”良久,张神医开口,却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刚刚在门外,那一声呼唤虽然极轻,但是如同一声惊雷,劈进他的耳内。
这么久以来,他从未想过孟老板的名字,就像他生来就是孟老板一样。没有想过,也就未曾深究过。可是却没想过,是有人知道他的名字的,那个名字就像是他们之间的秘密一样,是旁人无法触及的。
而这个旁人,也包括他。
孟老板却不曾想那么多,他点点头,“是,我叫孟浮生。”
这是师父赐的名字,浮生和无影。都是虚幻之物。自从来到沧州,越来越多的人叫他孟老板,于是真正的名字也就被他忘了。
张神医扭头往医馆走,边语,“我去给他煎药。”
孟老板跟在他身后,“我来帮你。”
“不用。”张神医顿了顿脚步,拒绝道:“你守着他吧。”说完,闪身过了小院门。
孟老板立在廊下静静发呆,连大氅被寒风吹开都没有感觉。
他不知道为什么师兄会在此刻回来,并且一身重伤。在钱府,那个老道说师兄为了秘籍,草菅人命时,他还有所怀疑。
可是刚刚见到他,孟老板脑中突然又想起这件事,几乎是下意识的,他选择了相信。
因为他眉宇间的戾气,是无法隐藏的。
更重要的是,孟无影回来了,但是饮血剑,却不在他手上。
一个剑客,永远都不会丢了他的剑。除非,情况真的万分紧急。
孟老板推门进去,在灯光下,细细看他的面容。
几年不见,他似乎比以往更加冷清。
从他最开始选择离开的时候,孟老板自己就清楚,他和孟无影是两条路上的人。他贪恋这种人间烟火,也容易满足和沉溺。
可是孟无影却不同,他想要的是超脱于世俗之外的东西。是更精妙的武功和长久的修为。
“师兄。”也不知他能不能听到,孟老板喃喃,“其实你不想回来的,对吗?”
如果不是身负重伤,如果不是命悬一线。
孟无影,绝对不会选择回来。
孟老板比谁都清楚。
最初留在这里等他,是自己心底的执念而已。
他从未想过孟无影真的会有回来的一天,并且是以这样的方式回来。
门被吱呀推开,小景端着熬好的药汁进来,“孟老板,公子说,让他喝药。”
孟老板接过来,朝他道:“把他嘴掰开。”
“啊?!”小景有些惊慌地看一眼床上的人,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
“愣着干嘛,赶紧。”孟老板催促道。
小景无奈,只好上前掰开孟无影的嘴。
孟老板拿勺子一勺一勺将咬灌进孟无影嘴里。
尽管他还在昏迷,但还算知道喝药吞咽,所以两人并没有费什么劲就灌完了一碗药。
“行了,公子说吃了药就让他睡吧。明日一早再灌一次。”小景把张神医嘱咐他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孟老板。
“知道了。”孟老板点头,让他回去休息。
自己坐在椅子上出神。
看着昏迷的孟无影,孟老板好像回到了初次见他的时候。
他的眉宇间全是厌恶,冷冷地望着他,“你就是师父捡回来的师弟?”
“师父说,我叫孟浮生。不叫师弟。”幼时的孟老板一副讨喜的长相,见人便笑。
孟无影却总是一副讨厌他的模样,“你别跟着我。”他转头恶狠狠地瞪着跟在身后一脸笑意的孟浮生。
后者全然不怕他,笑着歪头道:“我是你师弟呀,你是我师兄,我得跟着你,你得罩我,师父说了,我要多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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