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江湖 (1)》第7章


好心,父亲会不会被他们害了?张寻从十岁见到母亲的日记时就一心要寻到父亲,有关父亲的一切,他都会联想得很远,此刻这么一想之下,不禁心慌意乱,额上的汗水涔涔流下。扎西老汉见了,以为他伤口发痛,难以忍耐,就关切地问道:“要不要给你念‘六字真言’,念三遍就能消灾避难,更不用说止痛这点小事了,只怕你是汉人,念了也不灵。”
张寻见他误会,就沙哑着嗓子说:“大爷,我不痛,你再讲下去,我想听。”
老头续道:“那纪恩杰在未任掌门之前,时常在江湖上行走,四处闯荡,因其长得壮实高大,黄龙派三十六式打破敌拳又练得炉火纯青,江湖上的朋友便送了他一个‘破龙强敌’的绰号。他自己对这个绰号颇为喜爱,除了练武就想着破敌,凡黄龙派不是太强的对头,都由他出手对付。
可是纪恩杰一任掌门,却一下子失了锋芒,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了。听说除了万不得已地参加了三次名门正派掌门人大会,从来未出藏龙山一步。这‘破敌强龙’的名头,也就渐渐很少有人提起了。不知他是在闭门修炼一种极费时日的深奥武功呢?还是得了不治之症,已无法与人动手。当然,也有可能他任了掌门架子就搭得很足,轻易不再出手。所以现在经常在江湖上露脸的黄龙派门人,就是傍晚动手打我的那五个人。”
扎西老头见张寻听得很认真,又接着说下去:“这五个人自称‘黄龙五义’,但别人背地里都称他们为‘黄龙五鬼’。只因他们实在都像鬼一样,穷凶极恶,仗势欺人,搅得四周百姓不得安宁。五人中的大师兄叫时胜泰,是纪恩杰的二师弟屠恩敬的弟子,那个最魁梧的叫卢胜华,是纪恩杰的三师弟葛恩浩的弟子。另外三个分别叫马胜恒,贺胜衡,卞胜嵩,则是纪恩杰的四师弟成恩行的弟子。据说纪恩杰也有一个得意弟子,叫方胜岳。只因纪恩杰勤于练功,收徒反晚于三个师弟。方胜岳在胜字辈中排行第六。不过方胜岳很少在江湖中露面,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那黄龙五鬼的名字中各有五岳的一个山名,方胜岳的名字中也带有五岳的岳宇。他们只属于胜字辈,着实目空一切狂妄得很,自以为他们有多么了不起。却不知山外有山,天外有人,总有一天他们会吃到苦头的。”
说到这里,扎西老汉面带气愤之色,恶狠狠地诅咒了几句。而张寻则忘了身上伤口的疼痛,他一心只想着黄龙派的几个后辈已这般凶恶,那纪恩杰一定更是坏到极顶。父亲被他骗去,一定凶多吉少。不禁又担心起来。
老头见张寻还想再听,抱歉地说:“虽然藏龙山离我们最近,每隔十天半月黄龙派就会派人来采购日用必需品。我们对他们的事看得多,听得也多,但黄龙派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骨子里究竟下了甚么药,我们外人却是不清楚的。那‘黄龙五义’仗着武艺,时常到镇上来骚扰。吃饭不给钱,一不顺眼就动手打人。我因店旧菜少,他们以前只‘光临’过一次,算幸运得多了。斜对门开‘岷江火锅’的马炳元,在‘黄龙五鬼’第六次去吃饭时,由于心疼不过几个钱,争辩了几句,便被马胜恒一剑劈下了右臂,还在胸前划上了一个‘马’字。凡被他们打过的人总在胸口被刺上五鬼中的一个姓,说这便是他们的人了,别人不能打骂,要打要骂也必须由他们亲自来。”
一听这一席话,张寻面色大变。他记得傍晚被打时听那个卞胜嵩说自己胸口已有一个“卞”字,已是他的人了。这一下羞怒交加,忙忍痛问道:“扎西大爷,我胸口真被刺了个‘卞’字吗?”老头无奈地点点头,但马上岔开话题安慰道:“没关系,藏医给你抹上了灵药,你的伤很快就会好的。”
张寻气得浑身发抖,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竟然挣扎着坐了起来,左手一把扯掉包住胸前伤口的绸带,右手伸出,对扎西老汉说:“大爷,把你的吊刀给我。”扎西老汉一惊,见张寻胸前伤口绽裂,鲜血直流,但脸上却绽出坚毅之色。他不知张寻要刀有何用,急切间竟不知该如何办才好,只是呆立在床边叠念“六字真言”——“哞嘛呢叭咪哄,嗡嘛呢叭咪哄……”。
张寻见扎西老汉这个样子,也不多说,一把抽出老汉腰间吊着的短刀,左手在胸口的鲜血中一抹,看清那“卞”字的所在,右手削下,嚓地一下把那块刺有“卞”字的肉割了下来,同时咬破舌头,沉闷地哼了一声,昏厥过去。
老汉没想到张寻这般勇烈,自己又震呆在一旁,根本无力阻止。此刻见张寻昏倒在床上,胸前鲜血决堤而出,已如一个血人一般,更是慌得六神无主,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扎西老汉的老婆端着鱼汤走了进来,见到这个阵势,心一惊,手一松,汤碗“啪”地一声摔碎在地上。但这一声响,倒使扎西老汉清醒了过来,忙不迭地说:“快把刚才大夫留下的药拿来,还有绷带,止血要紧。”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寻听到一阵哭声,悠悠醒来,他只感觉身体的热气正在一点一点地从胸口跑掉,手脚冰凉。难道自己是要死了吗?
他努力睁开眼,张寻见扎西老汉正边哭边往他胸口上抹药,可是血汩汩而出,药一抹上,便被血冲走。扎西老汉脸上满是绝望之色,在老汉身边,还有一个老婆婆也在不知所措地望着自己哭泣。
张寻想:看来自己是要死了,他心中蓦然闪过一丝后悔。如果就这样打抱不平死去,岂不是见不到父亲了吗?这么多年来的愿望,岂不是落空了吗?张寻求生的愿望一起,脑中异常清醒,他脑中忽然闪过十二岁时与石娃娃结拜兄弟时的情景。(之前未有交代)当时石娃娃给了他一把宝石,告诉过他这些石头的用处。其中有一块光洁柔和的宝石叫黄石,把它研成粉,泡在酒里,是最好的金创药。
一瞬间,张寻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挤出一丝极为微弱的声音对扎西老汉说:“大爷,你别急,我有治伤的灵药,你把我的背包打开,有个青色的小布包,里面有一些宝石,你把那颗黄色的宝石拿出来,研成粉末,和着酒让我吃下去就行。”
一听这话,扎西老汉像见到了救星似的,迅速打开背囊,找到那块宝石,这时老婆婆也猛地清醒过来,忙说道:“你把它研碎,我去拿酒。”
(好象稍微突兀了一点,应该再交代几句)张寻寻父心切,不顾自己重伤初愈,踏上了通往藏龙山的道路。
连行数日,张寻来到了一座寺庙之前,只见此寺灰瓦黑柱,画栋雕梁,飞檐高翘,四面檐牙下悬有紫铜风铃。张寻知道这便是黄龙派的总坛,想到快要打听出父亲的下落了,心中忐忑不安,一路的风尘疲劳更使他如欲虚脱。
在门前站了须臾,张寻定了定神,终于走上前去,“啪”、“啪”拍起门来。
门“吱”地一声开了,一个少年站在门内问道:“这位少侠,你有何事?”
张寻道:“烦请禀告纪掌门,武林后学张寻求见。”
那少年见张寻年纪很轻,不禁露出诧异之色,问道:“你与敝掌门相熟吗?”
张寻道:“在下张寻,家父与纪掌门很熟,今日在下有事求见纪掌门。”
少年问道:“令尊何人?”
张寻恭声道:“梅花大侠张卓然。”
那少年立时耸然色动,上下打量张寻半天,怔在那里。
正在这时,门内有一个稳重的声音道:“伟龙,门外是谁?”
少年忙恭声道:“师父,此人叫张寻,他说他父亲是梅花大侠张卓然,和掌门很熟,他有事要拜访掌门。”
门内人“咦”了一声,便走了出来。张寻见那人二十三四年纪,装束与在松潘的“黄龙五鬼”一样,一身灰色的布衫,衣襟间绣有一条黄龙,腰悬长剑,颇为利落。只是眉宇间的神情,却比“黄龙五鬼”要柔和得多。
见了张寻,剑眉一扬说道:“在下方胜岳,黄龙派中‘胜’字辈弟子。授业恩师便是纪掌门。阁下乃张卓然前辈的后人,今日真是幸会。”说着,又朝张寻抱拳。
张寻没想到方胜岳这般客气,与“黄龙五鬼”实不可同日而语。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不再有拍门时的那份担忧了。
方胜岳又道:“令尊大人昔年纵横江湖,快意恩仇,侠义道人都敬仰得很,我恩师每次谈及,也是大为赞叹,只可惜其时我年纪尚幼,无缘得瞻张大侠的风采,实实引为憾事。不过听说令尊二十年前突然在江湖上消失,从此踪迹杳然,不知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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