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物者》第9章


男性,穿着不同的衣服。 
我真庆幸刚刚把司印推走了,狐狸和蜘蛛们无动于衷地开始拖尸体出来,而辟尘就整装待发,搞清洁大过天。只有我这个倒霉的、感情丰富的人类站在这里,几乎要难受得哭出声来。 
验尸完毕,毫不新鲜,三人死状一模一样。我颓然坐在地上和几具干尸面面相觑,大家都无话可说。惟一对我有用的结论是,他们都是猎人。其中一人手指上还戴了猎人三星指环,不知道生前是不是我的同事,说不定还一起喝过年终团拜酒。辟尘知道我不好过,坐在我身边,半天才说:“猪哥,别怕,我一定保护你。”我鼻子一酸。南美就比较没心没肺一点,丢了张东西对我说:“来,猪哥,看了别难过,东京那只蚯蚓落网了。” 
咦,是最新一期的联盟快报啊。我摊开看——“东京地铁大蚯蚓落网,五花大绑送到美国阿肯色去参加人类土地延续计划”;“赤道地区发现新的非人变种‘锁冷’,功能是能控制全球变暖的趋势”。怪了,亚洲联盟还在活动?不是被江左司徒洗白了吗? 
这期头条,是欧洲联盟和亚洲联盟合作,决定成立欧亚珍稀非人研究协会,致力于对所捕获的非人进行生物方面的研究。还配发照片,上面梦里纱和杀人狐狸两个大头靠在一起,笑得鸡毛鸭血,不知道的以为他们在现场演绎上阵亲兄弟,我可是亲眼看到过全球大会上梦里纱发表年度报告,杀人狐狸在台下咬牙切齿发出的声音,响得可以把坐在最后排的人从睡梦里吵醒。 
都是为了钱吧。第一批列入研究计划的非人,是食金兽和鲁里,鲁里是人形兽,矮小精灵,能够精确地找出贵重矿脉和地下宝藏的方位和蕴藏量,上世纪最轰动的特洛伊城出土案件,就是鲁里的杰作。它们身怀绝技,却有比人类更长更危险的怀孕和哺乳期,子孙繁衍一向非常困难。追捕鲁里并不危险,却可以拿到最高的佣金,一向是我同事们的首选。 
这么看来,亚洲联盟毫无异相啊,那我上次回总部,难道是大家集体放假? 
我掩上报纸:“不行,我要回总部去看看。” 
当天晚上,我就买了翌日飞往纽约的机票,不要问我钱从哪里来,我也不知道。反正紫罗和暴两个出去晃了一圈,然后就抱了一袋子钞票回来。联想到中信周围林立的银行,我已经可以想像明天报纸的头条,一多半是“半世纪来最大窃案,无影飞贼昨晚潜入银行金库,洗劫一空”。 
为了防止严打,我叮嘱辟尘要好好呆在家里,有人敲门也不要开,万一人家破门而入,你就马上躲起来,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留得半犀在,不怕空气糟。我可不想过几天回来,发现自己背了窝藏一级谋杀案犯的弥天大罪。听见我这么啰嗦,狄南美上前推了我一个踉跄:“猪哥,你唠叨什么,这两只蜘蛛在广州住了很久了,他们做纺织物外贸中介生意,赚得不少,你咸吃萝卜淡操什么心。”不操心?不操心才怪了。我拉住南美干嚎:“帮我算算流年啊老狐狸,我这个迷灾要迷到什么时候啊?”南美摸摸我的头,无限同情地说:“说出来不怕吓到你,你呀,还够迷一阵子的。” 
第三章
飞机降落在纽约国际机场的时候,我还在座位上呼呼大睡,直到一位空姐迫不得已抓住我的脑袋往死里摇。 
话说当天上午我决心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不做冤大头,中信那套房反正也不关我的事,就让那几位长夜开眼的木乃伊兄弟驻守好了。辟尘暂时去紫罗和暴家里住一段时间,暴身体大好了,也不用再抱着报复社会的不良想法到处去跟人打架。这个时候我才晓得这小子在人类社会发了达,居然住的是华南碧桂园的顶级别墅,我气急败坏之下,毫不犹豫就跟他借了两百块钱。所以有佛语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诚不我欺! 
这句话还有个例证,是狄南美。她送我出门,期期艾艾半天,终于长叹一声,拍拍我的肩膀:“猪哥,这么多年,我吃你的手指饼干吃得着实不少,这一次你大劫当前,哪怕折寿我也要告诉你,你……” 
她下一句话没有来得及说出来,被我眼疾手快用脚边的一块砖头封了口。之前她哼哼唧唧对着我叹气我已经知道大事不妙,说不想要她帮我去凶化吉,那是假的。但是我做人最高原则,乃是各安天命,折人家的寿做什么?踩过那么多次知之在先的狗屎后,我应该很有觉悟地摆出自绝POSE,免得跟中国古代那个方孝孺一样,九族不够人家杀,十族也拉上了垫背。 
南美“呸呸”吐了一把土渣出来,老羞成怒了,甩手就走,最后撂下一句话:“不管你了,记住别怕。” 
直扑第五大街,山狗不知何处去,绿门依旧笑春风,只见一个牛高马大的洋妞脸无表情地矗在堂子里,对我说:“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老实说她还真没有什么可以帮到我的,除了挪挪身子让我过去以外,看上去她手臂有我大腿粗,把柜台口一堵住,我怎么过去开空间门啊? 
先礼后兵吧,我手舞足蹈开始讲英语——之所以要手舞足蹈,是因为我实在讲得超级烂,只好辅之以身体语言:指鼻子大叫,表明身份也;满面堆欢,示之以好也;合掌鞠躬,有所求也;往柜台里指指点点,我要进去也……谁知枉我大腿踢得比红磨坊的超红康康舞女还高,洋妞死盯着我眼都不眨,仍然重复问一句:“有什么可以帮到你吗?” 
我心里一愣怔,仔细听了听她的声音,无论多么训练有素,被一个在自己面前蹦来蹦去的家伙骚扰了半天,一个正常的人,或非人,再说起话来,语言是会有微妙变化的。而她没有。 
做出这个英明判断以后,我毫不犹豫一拳挥出,她应声倒地。伸手一摸,摸到她脖子和脸部的交接处,果然有一条非常细的痕迹,扣住一撕,五官纷纷剥落,脸下面是个空洞,一无所有。真的是个仿人,而且是非常粗糙的仿人,只做外面,没有做里面。 
绿手指门并不是每个人都看得见的,凡是可以进来的,都有两把刷子,所以守门的人,刷子也不可以少。以前山狗守住这里,老板们就很放心,因为他的刷子比扫把还大,不太容易被人顺利爆关。现在居然搞出一个那么粗制滥造的仿人来站堂子,一定出了大问题。 
收银机扫描,空间门顺利开启,看来不用看光行跳踢踏舞了。一秒钟过后,我落在大堂里。 
熙熙攘攘,往来如潮的人,跟我上次来那派残景凋年的模样天差地别。天花板上的大屏幕工作如常,看不出丝毫损伤,每个办公桌后都有个脑袋埋下去久久不挪一次窝,文件满天乱飞,不时听到整体传音器里传来叫喊声:“猎物司档案室开会,三号会议室。”或者,“收银台,请查收北海道山口组汇票,金额核对完毕请报告。”不过很奇怪,足足有十分钟,没有任何指令猎人出任务的传呼。我慢慢从办公桌过道走过去,一只速递迷你熊举着两大本档案从我脚下快速通过,拐弯进了走廊。两边的人表情狂热地做着自己的事,没有一个人理会我。 
走过去,跟随迷你熊转过走廊,猎物司。 
第一次走进猎物司的时候,我刚刚从亚马逊实习回来报到。梦里纱大力拍着我的肩膀,表扬我从教官们的小鞋灌顶大法中成功逃生。他问我,对将来有什么打算?我想了半天,说我想做个快乐的人。 
我记得他很惊讶,然后说:“你不想当五星吗?你不想得到最高的赏金吗?你不想名扬天下,成为猎人中的传奇吗?” 
这些梦想算是猎人们对前途的标准描述版本,但凡被长官问到,张口就来,有时候我很怀疑他们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传奇?传奇那么容易?刚刚抓了两只老鼠天师回来,已经HIGH到眼睛变一条缝;抓过四只的,一定会开始写自传,我看过两本,把心都看碎了。 
我对梦里纱说,我就是想快乐地生活,其他顺其自然。 
虽然我对梦里纱一直评价甚低,偶尔也会用到限制级的三字经在心里对他破口大骂,不过他那一次的反应我还是铭记在心——他沉默了很久,然后郑重地说:“那么,我恐怕帮你不到了。” 
现在,不知道是第几次我来到这里,来到梦里纱面前。他坐在办公桌后面,正皱着眉头出神,高而瘦,秃头,像刀削出来一样线条分明的五官,鹰钩鼻,一双冷静的深灰色眼睛。开门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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