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灵性的鸡就是不一样,任凭清未怎么折腾,它都乖乖地趴着,小爪子在地上抠出几个坑,委屈地把脑袋搁在他的手背上。荀大义也蹲在清末身旁帮忙,万分内疚之前错怪了天下白,可惜天下白亲近的唯有清未罢了,附身宫女的荀大义被白白啄了两三下,终于放弃接近公鸡的念头,转而跑去和裴之远说话。裴之远与他们都不同,这个自诩半个鬼差的鬼魂悬浮在院子正中央,拼命感知气息,然而得出的结论与司无正一样,刚刚院中的是个活人。
司无正将荒废的宫殿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德妃娘娘从出事起就没了踪影,似乎跟着偷听之人离开了原先的宫殿。此时天边燃起火红的夕阳,夜晚即将来临,每逢这时,所有人的心就提了起来,时刻提防着暗处,唯恐一个不留神就有恶鬼扑出来害人。可如今他们遇到的唯有德妃娘娘一个冤魂而已,而德妃又没有杀人的理由和动机,贤妃宫中的事反倒更没有头绪了。
荀大义开玩笑:“说不定再死一个人,我们才会有新的发现。”
“住嘴。”裴之远闻言,瞪着厉鬼轻呵,“你这种想法和害人有何区别?”
鬼差痛心疾首:“你本来就是背负冤孽的厉鬼,再起杀念,日后去了阴曹地府我看坠入十八层地狱都是轻的。”
此话对荀大义最管用,厉鬼当即站在裴之远身后表明态度:“裴大人,我就是随口一说,绝没有害人的意思。”言罢,举起一只手发誓,“若我当真起了害人的念头,就要我……”
荀大义的话被一旁的司无正打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这种毒誓你是个活人说说也就罢了,可你现在死都死了,还附身在别人的身体里,说了有什么意义?”
厉鬼细想觉得有理,扯了扯身上粉色的衣裙,嘀咕:“反正我就是没有害人的想法。”
如今不管有没有害人的想法都不重要了,他们几个人聚在院中商量接下来该如何。
清未与司无正难得想法一致,都决定留在德妃的宫中守株待兔,而裴之远自然没有异议,只有荀大义因为畏惧德妃身上的怨气以及其他厉鬼,畏畏缩缩地想要往门外跑。
“你要是害怕,就回偏殿吧。”清未看着荀大义哆哆嗦嗦的样子暗觉好笑,“我们可保证不了晚上会不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他起了坏心思,故意道:“你可曾看过志怪书册?里面说每到午夜子时,就有各式各样的鬼魂出来索命,或是吞噬法力不强的小鬼……你瞧那口枯井,说不准晚上就有鬼魂会从里面爬出来。”
荀大义被清未吓得一愣一愣的,扯着裴之远的衣袖一副要往对方怀里钻的模样,只是他现在肉身是宫女,裴之远如何肯亲近,厉鬼自然是靠近一点,就被推开一点。
“男女授受不亲。”裴之远忍无可忍。
“我只是附身到宫女身上而已。”荀大义管不了那么多,厉鬼寄身于人,受活人的洋气影响,本身也没什么法力,如果清未说的事情真的发生,荀大义保不准就要灰飞烟灭了。
“行了,你也别吓他。”司无正将清未拉进屋,趁二鬼未跟来前,俯身耳语,“你怎么也这样了?”
他答:“总看你们吓唬荀大义,我也试试。”
“感觉如何?”
清未笑得停不下来:“不错,总算理解你为何喜欢吓唬人了。”
“我不是喜欢……”司无正不满地辩解。
可惜清未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吓唬荀大义这件事情上了,他走到桌边,费力地搬开小半截烧焦的房梁,又勉强掸去桌椅上的灰,招呼一行人坐下歇息。四人各坐方桌一面,纸人立在紧闭的房门口,断了半边翅膀的天下白原先在清未的椅子下面蹲着,后来忍不住拖着断翅拱他的小腿,于是清未就将它抱上了桌。
烧毁的窗户上糊着残破的白色窗纸,血色的夕阳宛如新鲜的血液顺着窗框缓缓而下,一阵风吹过,窗户在风中哗啦啦地响,像是深宫里的纺机,每走一步都发出磨牙般的声响。满是破洞的天花板上落下几簇灰,砖瓦的缝隙间透出细细一线青灰色的天,转瞬就融进乌黑的夜色。
屋内没有蜡烛,全靠窗外的弦月照明,裴之远低声询问是否该燃起些许鬼火。
荀大义闻言,浑身一抖,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奈何在座的他谁也说不过,只得乖乖地伸手,等到司无正点头应允后,委屈巴巴地抬起手,鼓着腮帮子硬是从指间逼出零星的火苗。这些绿莹莹的鬼火飞到空荡荡的烛台上充当火苗,屋内总算亮了些,氛围也更恐怖了些。
斑驳的墙面上映出四道摇曳的影子,或高或低,都因为烛火聚拢在一起。荀大义缩着脖子非要把脑袋搁在裴之远的肩头,说这样才有安全感,而裴之远浑身僵硬,连表情都很严肃,显然不习惯和女人相处,尤其是被厉鬼附身的女人。
“想什么呢?”清未见司无正一直不说话,伸手过去晃晃,“想得这么入神。”
“我在想那个太监为何会死。”司无正回过神,把心中的顾虑说了出来,“一个毫无身世背景的太监被人杀害,只可能是因为他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事情,也就是说德妃娘娘的寝宫里有我们还没有发现的秘密。”
“什么?”清未没有想到这一层,乍一听颇为诧异,“一个已经烧毁的寝殿中,能有什么秘密?”
“司大人……”荀大义从牙缝里挤出一丝惊喘。
司无正没有在意,依旧与他说话:“除此以外,我想不到小太监会被杀死的原因了。”
清未刚欲回答,衣袖忽然被荀大义拉住,厉鬼哭得梨花带雨,因为附身在宫女身上,倒真的有几分羸弱的滋味。
荀大义哽咽道:“公子啊……”言罢见他要开口,竟慌乱地摇头,清未这才发现荀大义虽在哭,却刻意压低了声音,极力隐忍着内心的恐惧。
紧接着司无正也发现了异样,抿唇去看荀大义,桌上另外三人的目光全汇聚在厉鬼哭花的脸上,这鬼却一言不发,只抬手往墙上的影子上指。
因为屋内鬼火的缘故,光线极暗,连带着墙上的影子也模糊不清,可再模糊不清,清未也察觉到了异样,原本挤作一团的四道人影中,突兀地多了一道,就仿佛四个人围着桌子端坐,神不知鬼不觉间,第五个人出现在了他们某一个人的身后。
问题是,这个多出来的人影,到底站在谁的身后呢?
清未的脊背上瞬间滑落下冷汗,连回头的欲望都没有了。
第五十九章 井妖(19)
人影纹丝不动地钉在墙上,甚至不随鬼火摇曳。
荀大义含含糊糊的抽泣声在夜晚格外渗人,清未的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与司无正对视片刻,同时回头,但是他们身后皆是空无一人。鬼火在阴风中愈发黯淡,裴之远并不怕鬼,所以连头也不回,只是眉头紧锁,盯着捂着脸的宫女一言不发,就在清未与司无正转头的刹那,桌上的公鸡与门口的纸人同时扑向荀大义。
“啊!”女人的惨叫刺破了寂静的夜,荀大义叫完呆立当场,木讷地瞧着肩头陡然多出的手,面无血色。
天下白啄的正是这只青灰色的手。
仿佛从浓稠的夜色中凭空生长而出,从清未的角度看,荀大义后面并没有人,他甚至能直接看见宫女身后残破的书架,可这只手就这么抓住了厉鬼的肩,瘦骨嶙峋的五根手指伴随着骨骼交错的轻响逐渐收紧。
“天下白!”清未心里一紧,刚欲伸手把公鸡抱回来,司无正就先他一步,直接起身拽住了宫女肩头的手,只那么狠狠一扯,一道青灰色的人影便从荀大义身后被扯了出来,“砰”得一声砸在落了鸡毛的地面上。
竟是个满身是血的太监。
“地缚灵?”裴之远定睛一看,颇为震惊。
清未闻到浓重的血腥味,掩面询问:“何为地缚灵?”
“死在阴气重的地方的人,如果死得冤枉,很有可能成为地缚灵。”司无正蹲在太监身边,一边解释,一边捏着他的下巴瞧满是鲜血的脸,语气淡漠,“你是前几天死在井口的太监吗?”
地缚灵惊恐地注视着他们,不明白活人为什么不怕鬼。
“应该就是他。”司无正得不到回应并不在意,松手任由可怜的小太监爬到桌子底下,“七窍流血,符合张公公的描述。”
听到“张公公”三个字,地缚灵的脸上涌起怨毒,但很快又转变为惊恐,抱着椅子腿瑟瑟发抖。
此刻荀大义已经冷静下来,想到吓唬自己的竟然是连厉鬼都算不上的地缚灵,面上无光,忍不住低头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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