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的图腾》第20章

有阻击手！其余三人立刻散开卧倒，在闪动的瞬间，Turboman眼角从农舍的窗户里看到了挂在树上的Shortleg，胸前被打了个大洞，鲜血正汩汩地流出来，还未完全展开的恐惧永远地凝结在那还带有稚气的娃娃脸上，没来得及闭上的眼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似乎不明白自己年轻的生命为什么会消失在这异国的荒野里。
Shortleg是这个小分队最年轻的队员，平日里脸上总是挂着甜甜的笑容，说起话来奶声奶气的，迷倒过不少军中的小护士们。作战时却十分勇敢沉着，行动敏捷，枪法在第七大队中也是比较出名的。Turboman和战友们都十分关照和喜欢他，不过现在……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发现各自的眼眶里都有泪光在闪动。
〃Turboman呼叫34小分队阻击组，在F10区域遭到阻击手攻击，Shortleg阵亡。请求清除敌阻击手，位置估计在H15。〃
〃Cooler呼叫Turboman，已经发现敌人阻击手，请原地待命。〃〃Turboman收到，请注意，敌阻击手可能很高竿，小心。〃
Cooler是第七大队著名的阻击手，号称〃阻击手杀手〃，专杀敌人阻击手。听到老朋友出马了，Turboman放心了，安静下来准备吸一口香烟。
不知为什么要参加到这场战争中来，turboman知道其实这一切都是象新唐之流的无聊之徒，为了满足他们自己嗜血好杀的本性，驱使无数无辜的战士到网上去厮杀拼命，流血牺牲。Turboman知道他是第3784个到新唐手下报到的士兵，之前已经有3783个士兵在为新唐做炮灰的时候死去，死得毫无价值和尊严，甚至连一块墓碑都没有。而新唐使用这3783个士兵已经消灭了敌方4897个士兵，敌方的有血有肉的士兵，4897个年轻的生命。
Turboman知道自己和对方的士兵间并没有仇恨，新唐和他们也没有仇恨，这纯粹是一场毫无意义的厮杀。而此时那个好斗成性的新唐正端坐在舒适的房间里，一边抽着洋烟，一边啃着鸡腿，观察和控制着电脑上的战局，死一个人对他来说就象吐口痰那样正常，最多说一句〃shit〃。
Turboman心里很清楚，自己这样的无名小卒是毫无能力掌握自己的命运，他总有一天会象以前那3783个士兵一样为了新唐的私欲而牺牲的。他生来就是做炮灰的。
步话机嘈杂的声音把Turboman从沉思中惊醒，〃LG7呼叫Turboman，敌人阻击手已经消灭，H15附近清理完毕……Cooler已经牺牲……还是刚才那个敌阻击手杀的……〃
Turboman不想再悲哀了，他已经开始习惯他身边的战友一个一个地离开他走向死亡，并在天国里等着他的到来。他轻轻咬了一下嘴唇，扔掉半截香烟，沉声说道，我们继续前进。
听不到枪声，只有冷冷的过山寒风吹在这三个武装军人身上发出的呜呜声和步伐行走时的沙沙声，34小分队一声不发地走在宁静的小山沟里，警惕地不断观察四周的环境。寂静往往就代表着死亡的前奏，三个已经知道自己命运的队员麻木地紧扣着手中武器的扳机，等待着随时出现的敌人。小山沟在前方100米就到尽头了，他们必须通过那个山口，然后才能到达目的地。
两个手持M4步枪的敌方巡逻兵从山脚转了出来。歇斯底里的大喊声〃touch！Theyareing！！！〃和密密的自动步枪扫射声同时在山谷里迸发出来。交叉火力着追着双方四处奔走躲避又互相射击的士兵们，山沟两边被劈天盖地的流弹打得的碎石尘土漫天飞扬。好象过了很漫长的一个世纪，也好象就是那么一瞬间，Turboman的子弹终于追上敌方一个士兵，他看到自己发出的子弹无情地钻入敌人的躯体内，从左腿扫到右肩，六个小洞同时激射出红里带黑的鲜血，喷得四周满地都是红浆。敌人张大着嘴，啪的摔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就再也不动了。另一个敌军在骤然增加的火力下被Cam射中头部，跌到草丛中死了。
〃轰〃的一声响，还没定过神来的三人身边响起了爆炸声，一股烟雾在20米远的地方腾空而起。是枪榴弹！敌人来增援了。Turboman一声令下，三人同时拼命向山口外跑去。他们必须马上脱离这个山口，到达半山腰的草谷里才有生存的希望。
连续不断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地在周围响起，到处都是浓烟滚滚，混杂着呛人的硝烟味，处在猛烈气浪中心的人们感到绝望的情绪正在呈几何级数般的增长，死神贪婪的眼神已经在浓烟中时隐时现地窥探着他们了。
一声凄厉的惨叫伴随着爆炸声在Turboman耳边响起，回头一看，Cam被炮火击中，一条大腿飞上了半空，他浑身鲜血跌倒在地上，一边绝望地爬动，一边不断地哭喊着〃helpme！helpme！〃地面上因他的爬动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迹，在夕阳下的阴影里泛着惨淡的暗红。
Turboman的心被揪紧了，Cam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他来到34小分队后认识的第一个战友。这是一个善良的黑人老兵，胖胖的脸上满是胡须，满嘴的俏皮话和俚语，是个人人都容易亲近的大叔。Cam和他一样来自德克萨斯州，他们经常一起喝酒，一起抽着德克萨斯州的烟草，一起谈论Cam在美国的女儿和老婆，一起发牢骚，一起大骂为什么要到中国来受这个名叫新唐的疯狂的中国人的气，给他当炮灰……
此地是不能停留的，在猛烈的炮火下，停留就等于死亡，但Turboman此时已经对死亡完全麻木了，他想都没想就把枪挎在背后，返身飞快地奔向Cam。
他把Cam小心地抱了起来，一边安慰〃easy，condum〃，一边撕下自己的衣服来给Cam的断腿包扎止血，紧紧搂着Cam给他取暖。
无情的炮火仍然在这两个人周围爆炸着，Turboman耳中好象听不到这些炮声，也听不到远处奔跑中的Blackhawk的〃Whatacrazyman！〃的责怪声。尽管被气浪冲得左摇右摆，他的目光始终看着Cam，安慰着他，告诉他一切都会很快结束的。他要老朋友相信，无论在怎样的艰难时刻，总有朋友陪伴在他身旁，陪他说话，陪他喝酒，陪他流泪。他又仿佛看到那个新唐在电脑旁暴跳如雷，一边使劲拍打键盘大声咒骂为什么电脑不听指挥，一边打电话给他的朋友诉说翻版CD太不可靠。
他看到Cam憨厚的黑脸流露出满足的笑容，他让Cam感到了暖和。Cam在喃喃说着看到他的女儿了，女儿已经到了交男朋友的年纪，真让人担心啊，Cam还告诉他，他的老婆已经和当地议员谈过，议员同意帮忙把他调回国内，顺利的话，年底就可以回家过圣诞。
Turboman轻声问Cam说，想喝酒吗？Cam点了点头，便大大地喝了一口Turboman递来的俄国伏尔加，喝完后Cam说他觉得有点累，想睡一觉，说完就把眼睛闭上了。他真的睡了，永远睡着了。一阵风吹来，Turboman感到脸上早已冰冷的泪水发出刺骨的寒冷，连心里都冷透了。他在隆窿的炮火声中大声吼到，等我，Cam，我马上就来天国和你再喝一场
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Turboman又重新迈开了坚定的步伐。
我是一个天生的战士，他想。因为卑鄙的人类总是喜欢战争和毁灭的。
…
后记：当卑鄙的新唐发现电脑又可以重新操作时，立刻重新组织了新的作战方案。
Turboman和Blackhawk到达G12区域后遭遇大股敌军，在一场浴血混战后双双阵亡。Turboman死亡的时候，夕阳正好落在山边，金色的大地上已经蒙蒙一片了，只有那片山谷里，人类制造的枪林弹雨在黄昏的夜空中划出道道明亮的彩线。
多美丽的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