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新星纪元超新星纪元(下)》第36章


仍不失其全面客观的史料价值;曾雨林的巨著《重新歌唱》,以一种严谨而不失诗意的手法系统地研究了孩子世界的艺术,这也是超史研究中少有的既在学术界叫好又在媒体叫座的著作……这些学者的研究成果的价值还需经时间考验,但他们的研究本身是严肃的,至少没有出现过像《大如果》这样的东西……
“一提到我导师,你总是不能冷静。”在旁边看着我写字的弗伦娜说。
我能冷静吗?她刘静冷静了吗?我这本书还没出,她就在媒体上冷嘲热讽,说它“小说不像小说,纪实不像纪实,历史不像历史,不伦不类”。这种用贬低别人来抬高自己的行径,对超史研究中已经不太纯净的学术空气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的影响。
我这么写也是出于无奈。历史研究的前提是必须让历史冷却下来,超元这三十多年的历史冷却下来了吗?没有。我们都是这段历史的亲历者,超新星爆发时的恐惧、公元钟熄灭时的孤独、糖城时代的迷茫、超新星战争的惨烈,这一切都在我们的脑海中烙下深深的烙印。在移居到这里之前,我家住在一条铁路旁,那时我每天晚上都被一个相同的噩梦折磨着,在梦中我在黑色的原野上奔跑,天地间响着一种可怖的声音,像洪水、像地震、像大群的巨兽在吼叫,像空中的核弹在轰鸣。有一天深夜,我终于从噩梦中惊醒,猛地砸开窗子,外面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在玫瑰星云照耀的大地上,缓缓行驶着一列夜行列车……在这种状态下能从理论层面上研究历史吗?不能,我们缺少理论研究所必需的冷静和疏离,对超元初历史的理论研究需要等它与研究者拉开一段距离才能正常进行,这也许是下一代的事了。对于我们这一代的超史研究者,只能把历史用白描方式写下来,给后人留下一份从历史亲历者和历史研究者两个角度对超元初历史的记录,我觉得现在在超元史学中能做的也仅此而已了。
但这并不容易。我最初的设想是从一个普通人的视角去写,对国家高层和世界进程用文摘插入的方式,这样写就更像小说了。但我是一名史学研究者,不是文字家,我的文学水平还不足以做到从一滴水见大海,所以就反其道而行之,直接描写国家高层,而把普通人的经历细节用文摘插入表现。当年的孩子领导人现在大多已离开了他们的岗位,这使他们有很多时间接受我的采访,这就写成了现在刘静博士所说的“不伦不类”的书。
“爸爸爸爸,快出来呀,外面凉快下来了!”晶晶敲着窗玻璃喊,他的小脸儿紧贴在玻璃上,把小鼻子都挤扁了。我看到远处那些孤立的奇峰在红色沙漠上投出了长长的影子,太阳要落了,当然凉下来了。
但我毕竟是一个史学家,还是忍不住要做自己该做的事。现在对超史的研究集中在对几个关键问题的争论上,这种争论还扩散到媒体上,越炒越热,而严肃的超史研究者们对此发 
表的意见反而比一般人少,我借此机会把自己对超史研究中的几个热点问题的看法说一下。
一、超新星纪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有两个极端的看法,其一认为自超新星爆发时就开始了,其理由是宇宙的标志是纪元开始最权威的标志。这显然站不住脚,人类的历法的标志是宇宙的,但纪元标志只能是历史的;其二认为超新星战争开始时才是真正的超元初,这同样说不过去,因为战争之前,历史的进程早已越出了公元模式。我认为比较合理的新纪元开始时间应该是公元钟熄灭,有人会反对说那时的历史还是公元模式的。但历史总是有其惯性,你总不能说耶稣诞生时全世界的人都是基督徒了。公元钟这个标志无论在历史意义上还是在哲学意义上,都有其十分深刻的含义。
二、关于公元末各国用模拟国家的方式挑选孩子国家领导人的成功与失败,特别是它的合法性。对这个问题我不想多说,即使是现在,那些认为这种方式不可接受的人也没有提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更别说在那个每个国家都面临生死存亡的严峻的时刻了。现在的史学界充满了这号自以为是的人,让他们认识自己的最好方法就是到架在两座高楼间的铁轨上去走一走。
三、世界战争游戏的目的是游戏还是争夺南极?从现在的成人思维回答这个问题是不容易的,正像超元前的战争,政治、经济、民族和宗教问题往往融为一体,很难把它们分开来;南极游戏也一样,在孩子世界,游戏和国家政治是不可分的,是一个事物的两面。这又引出下面一个问题:
四、在超新星战争中美国孩子的战略问题。有人提出,由于美国孩子在军事力量上占很大优势,如果打常规战争可以轻而易举地占领南极。在常规战争中,美国孩子可以使用强大的海军切断敌人的海上运输线,这样别国根本不可能向南极投送兵力。持这种想法的人缺乏起码的世界政治常识,只是以公元世纪浅薄的地缘政治学观点来思考超元世界,他们不懂得世界政治中的基本原则:势力均衡原则。如果事情真是那样,其他国家会立刻结成同盟,其中的中、俄、欧、日这些国家中的任一个组合,其力量都足以与美国抗衡,最后形成的实力格局与游戏战争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不过是国家换成了联盟,政治上的表现更公元化些而已。
……
“爸爸爸爸,快出来呀!你不是答应和我们一起看蓝星星的吗?它就要升起来了!”
我叹了口气放下笔,心想自己又不由自主地开始徒劳的理论探讨了,于是决定就此打住。我站起身走出门,来到外面的草地上,这时太阳已经快落下去了,玫瑰星云开始显出它的光度来。
“天啊,天空干净了!”我惊喜地喊道。以前出门时看到的空中那些不动的脏云消失了,天空显示出纯净的淡红色。
“都一个星期了,你才知道!”弗伦娜拉着晶晶说。
“政府不是说没钱清洗防护罩吗?”
“是志愿者干的!我还去了呢,我清洗了四百平方米!”晶晶自豪地说。
我抬头看看,见那两千米高的防护罩顶部还有人在清洗最后一块脏云,他们看上去是玫瑰星云明亮的蓝色背景上的几个小黑点儿。
这时天冷了下来,下起了雪。近处嫩绿的草地、防护罩外红色的沙漠、太空中灿烂的玫瑰星云,加上空中飞飞扬扬的洁白雪花,构成了一幅让人心醉的绚丽画面。
“他们总是调不好气候控制系统!”弗伦娜抱怨说。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我由衷地说。
“升起来了升起来了!”晶晶欢呼。
在东方的地平线上,升起了一颗蓝色的星星,它像是放在天空这块淡红色轻纱上的一块蓝宝石。
“爸爸,我们是从那里来的吗?”晶晶问。
“是的。”我点点头。
“我们的爷爷奶奶一直住在那里吗?”
“是的,他们一直住在那里。”
“那是地球吗?”
看着那蓝色的星球,我像在看着母亲的瞳仁,泪水在我的眼中打转,我哽咽着说:
“是的孩子,那是地球。”
一九八九年十二月初稿于娘子关
一九九一年十月二稿于娘子关
二零零一年四月二日三稿于娘子关
二零零二年一月二十五日四稿于娘子关
后记
在一片黑暗中,你拉着爸爸妈妈的手慢慢地向着某个方向走,黑暗中你看不清他们的身影,但那两只手使你的精神踏在坚实的大地上。突然,那两只手松开了你的手,你徒劳地在黑暗中摸索着,想找回那两只手,你绝望地大喊,无际的黑暗吞没了你的声音……
这可能是每一个人在童年都做过的梦,黑暗中丢失了爸爸妈妈的手,是每一个孩子最恐惧的事。
这也是全人类最恐惧的事,这恐惧深深地根植于人类文明之中,使得古老的宗教在今天仍然存在,并在人类的精神生活中占有重要地位——面对黑暗而幽深的宇宙,人类徒劳地想抓住一双并不存在的手。从这个意义上讲,现在的世界已经是这篇小说中所描写的孩子世界了,全人类就是一个找不到双亲之手的孤儿,心中充满了恐惧和茫然,同时,任人性中幼稚和野性的火苗燃起,最后燃成了疯狂的毁灭之火……我们甚至远不如小说中的孩子们幸运,在大学习中没人教我们。
如此说来,这本书只是讲述了一个相当平淡的故事。
当你被诊断为癌症时,世界在你的眼中会突然变成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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