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凉咧了咧依旧肿着的嘴角,干干一笑,“我这不是进去劝你娘亲么?尔尔你瞧,这店小二都扛了几回陈年老酒进去了,就没见着你那疯魔娘亲出来过。”
鸢尔护着香气腾腾的糖糕,拍了拍手,又贼贼笑了声,“那久凉叔叔莫不是被娘亲打成这样子?”
久凉皱着鼻子拍了拍鸢尔的头,轻声嘟囔道,“唱儿昨日也进去了,还不是同我一般被撵了出来,不过没打罢了。”
鸢尔立马吓得手里油纸包都跌了脱手,“那娘亲昨日到底是遇上了谁……”
这么一惊一乍,小魔星忽然又瘪起了嘴来,拿手抹了抹眼睛,泪花花儿立马流了出来,“尔尔长这么大,也从没见娘亲几时哭过,娘亲是不是遇上坏人了……”
见久凉不吭声,她声音渐渐又大了起来,“呜呜呜……久凉叔叔……”
“哎哟我的小祖宗,这么嚎待会儿把你娘亲嚎出来了可怎生得了?”久凉赶紧一把捂住鸢尔的嘴巴,又抱了她小身子起来,转身进了闲歌所在的另一间房里。
里头正坐着莫曼殊同鸢唱,都是一脸若有所思,苦巴着眉头。
莫曼殊一见久凉抱着鸢尔回来,才这么一会儿时间鸢尔就满脸眼泪,她赶忙站起身来,一脸疑惑,“又怎么了?花花公子,你方才不是带着尔尔去听闲歌的壁角么?尔尔怎么一下就哭了?”
鸢尔呜咽着嗓子从久凉身上挣脱下去,一头扑进了莫曼殊怀里,“娘亲遇上坏人了,曼殊姨姨,娘亲好伤心,尔尔也伤心……”
久凉在一旁喝了口茶,只觉头大无比,道,“方才什么也没听着,小魔星自个儿跟那儿乱想伤心,小魔星别跟这儿添乱瞎说。”
鸢唱倒是冷静,“是呀,昨夜我才出来,久凉叔叔便进了门,再出来就成了一张花脸了。阿娘当时什么也没有同我说,不过一定同久凉叔叔说了许多罢。”
鸢唱这么闲闲一说,眼珠子也骨碌碌溜到了鸢唱脸上,“以前也听过曼殊姨姨说过,久凉叔叔旁的没有,这风花雪月的本事还是极其得意的。”
久凉阴阳怪气的瞥了莫大美人一眼,“要你多说。”后者亦是凉凉地回了他一个似笑非笑,“干卿底事?”
鸢唱看着他们俩眸光中如同惊雷电闪,轻轻一笑,露出半颗缺牙,接了下边一句,“我还听说,久凉叔叔有一招看家本事,便是变脸换相。所以么,这一趟下来的鼻青脸肿,是不是同这个有关呢。”
面前小小童子的一番理据推敲,说得久凉顿时目瞪口呆。他心中直叹,真真不愧是他家大人的孩儿呀,恁是比旁人多了**十来个心眼,不过是这么一咎发梢微末的小辫子,也被这小狐狸崽子揪住了。
哪想莫曼殊也抬眼觑了觑他,见势起哄,“也行,左右唱儿也猜到了这么些,花花公子,要么你就同两个小魔星说明白了罢。久鸢神上的事儿,瞒久了也不成。”
鸢尔听得这么一句,立马便止了哭,转过头来滴溜溜望着久凉,鸢唱则一直平平静静,却也一直看着久凉,上下打量扫视,让久凉如同冰冻火烘。
“什么小人都由我来做,你你你!你……个泼妇!”久凉指着莫曼殊嚷嚷,目光撞上鸢尔鸢唱,又蓦的又软了下来,“成罢成罢,我便来同你们说说这一个算得上长而漫长的裹脚布故事。”
余下的时间里,久凉安心坐在桌边,叹着气,抄着手,将之前他所知道关于鸢寂与闲歌的故事,还有他关于鸢寂的猝然消失的缘由猜测,娓娓道来。
原来他是鸢寂的副体,所以本尊的灵识波动,他也多多少少能感应到一些。
在鸢寂猝然坐化之后的一段长久时日里,闲歌始终呆在久见莲渊,都没有同他与莫曼殊说过半句话。
闲歌整日譬如游魂野鬼,扶着日渐隆起的小腹,只呆怔着坐在罗望子树下,为鸢寂立起的衣冠冢边,脸色苍白,默然不语。
直到那个紫电惊雷劈过,大雨如注的夜里,闲歌诞下双生子,七七四十九只青鸟绕着久见莲渊的上空足足盘旋了九个月。霞光初消的那一日,闲歌才将鸢寂的事告知他与莫曼殊。
而久凉的猜测,便是这本尊与副体杀灵之间,本就是联系微妙,故而他认为,闲歌既然是在九星连月之时出的杀灵,那么,鸢寂该是舍了一身精血,镇压了杀灵体内的戾气,强行止了杀灵出世。
杀灵与副体本就不同,副体是独立的精气元神,而杀灵则是煞气戾气的衍生凝聚,与本尊共用三魂七魄,仙灵亦是同源。杀灵愈坐大,本尊就愈虚弱,尤其九星连月之日的杀灵,闲歌是鸢寂一口仙气衍生,自然无法凭自己镇压下戾气汹涌的杀灵。
小灵小妖,不足为惧,可仙神成魔,却一方为祸。
鸢寂别无他法,又见不得闲歌愈发虚弱下去,若是真让杀灵在九星连月出世,那么闲歌的元神魂灵便会慢慢被蚕食掉。所以冷静了万儿八千年的狐狸也难得捉急了一次,以自身精血代替了一切咒术印伽。
依他所想,闲歌自妖界昏迷的那一日,便是青丘帝妃植下杀灵之时。再后来,闲歌在久见莲渊醒来的那一日,也就应当是鸢寂饲血与那还未成形的杀灵之时。
话至末尾,久凉讪讪说了一句,“我这不是昨儿夜里变了久鸢的模样想安慰安慰她么,哪成想却被那女痞子打了个鼻青脸肿。”
卷三 哪想残风如刀,直催人老 第一百一十章 悲欢离合梦三千
更新时间:2012…3…22 19:07:21 本章字数:2612
当夜,一大木桶的热水被茶楼小厮抬进了天字一号房,门将将打开之时,小厮就闻见了里间飘出来熏人欲吐的酸酒臭气。
随后又是一番窗门紧闭。
次日清晨,薄光初照,天字一号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莫曼殊闻声,就捉着久凉躲在房间门口偷偷瞧着,不时回过头看一看仍在熟睡的鸢唱同鸢尔。
大敞的门里,是闲歌笑容满面走了出来,脸上一丝疲惫之情也没有,风轻云淡。
莫曼殊见此,不由轻轻扯了扯久凉衣袖道,“世间百态,人人胸口都有一撮琉璃渣子,这话不假。你瞧瞧,小闲歌她,莫不是魔怔了?”
久凉瞥了她一眼,龇着牙揉了揉脸上新添的青紫,“就你是个事儿精,昨夜里下手忒狠了些罢,幸得久凉爷我大度,不跟你市井泼妇计较。”
莫曼殊手里又用力拧了拧久凉的手臂,后者轻声哀叫了一声,她才拉起了脸,“你才事儿精,让你假扮久鸢神上去骗小闲歌!不止她气愤,姑奶奶我也气愤得紧!”
眼见闲歌又“砰”一声关了房门下楼,久凉揉了揉痛手,朝莫曼殊道,“那现下咱们要不要跟上去?”
莫曼殊推了推他,“跟上跟上,赶紧着。”
两条人影便这么窸窸窣窣地蹿了出来,跟在了下楼的闲歌背后。
而这厢闲歌正款款走出茶楼,朝着前日让她失魂落魄的巷子走去,心里又是另一番想法。
记忆里长久出现的身影却无法辨别自己,或者不愿意承认。七百来年岁月的沉淀虽则稍稍缓去了些许切身剖心的痛楚,这些岁月却又让她愈发觉得酸涩,整个人都汪进了一坛子陈年老醋里。
狐狸打从一开始就不停编着谎,一路来骗了她甚多,即使是现下她想起面目全非的鸢寂前两日同她说过的话,她也依然不明白那些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他以为自个儿默默不说,独自承受一切便是对她的保护疼爱么?她却觉得半星子快活也无。他说不认识她,鬼才信。
他即使面目全非,从头发尖尖到脚趾尖尖的模样都与先前截然不同,也终究是她心里那尾黑毛狐狸没错。
她在酒楼客栈醉生梦死地喝了一日两夜的酒,直到黄汤酒香成了猫尿酸臭,她心里才渐渐通透了起来。鸢寂既然不肯认她,那必定是出了什么大变故才对。
上回见面是她太过冲动心焦,失了主见,才被贯来扯谎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狐狸给绕了弯子,再骗了一回。这么大的劫数,七百年来她遍寻不得,鸢寂想必也难得安然无恙,端看那满面疮痍,她便知道鸢寂即使再元神坚稳,一定也受伤不轻。
想通透了,这才有了闲歌昨夜好生焚香沐浴了一番,今日抖擞着脸面出门。
输人万万不能输了气势输了阵,人生处处从容才是真。狐狸当年怎生赖着她,她现下便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无论是巴巴儿还是腆着脸,也要让他开口认她。
不论鸢寂现在养了几房小娇妾室,还是他那日所说的夫人娘子,她木闲歌今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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