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曼殊一把甩开久凉的手,回过头去,难得正儿八经的说,“久凉,我虽则是个妖,却也是行的正坐得直的妖女,此生最恨便是这拆他人姻缘的人,缺德败行也不过如此。今日既然笙弥仙君将她擒了,我左右也是要替闲歌行道惩治她一番的。”
久凉揉了揉额头,平平无奇的脸上尽是无奈表情,却不想莫曼殊方才犹自在嬉笑的脸却陡然一厉,转首回望月澜,眸中尽是杀意,手中红伞也应兆而出。
莫曼殊一把抽出伞柄中软剑,“先让姑奶奶划花这张丑脸解解闷!”瞬息之间,剑尖寒意便浸上了月澜的脸,吹散她的发。
“住手。”一道轻灵剑气击来,堪堪击开了莫大美人的伞中剑,后边久凉也是一脸莫名,笙弥犹自不言不语,束手站在一侧。
莫曼殊乜斜着眼,收剑回伞中,望着洞口边站着的白衣清俊仙人,满头长发被玉冠高高竖起,腰封上簪着条墨兰绦缎,显得愈发清雅出尘。薄唇紧抿,手中佩剑也将将收回去,眼光正一瞬不瞬看着地上满面惊惧,伴着浑身簌簌发抖的月澜。
洞口又探下一条浅碧的浪荡身影,正是罗夏。
罗夏笑嘻嘻的搓着手,极其狗腿的望着囚室中静默不语的笙弥,大声道,“青丘帝君虽然不大好请,却也被本仙君请过来了。”莫曼殊皱眉,眼风便开始在矢墨止身上放肆打量兜转起来,后者如若未觉,依旧八风不动,惜字如金。
笙弥回望了罗夏一眼,眸中波光潋滟,而后缓缓笑开,“过来。”
听得他这如同天语一般的两个字,罗夏立马便堆起一张更狗腿的笑脸,凉步三跳哒蹦到了笙弥身边,一把搂住的不苟言笑的地仙。
两人私下说话之时,边上一直细细打量着洞口矢墨止的莫大美人却曼声开口了,“我说,这位文弱秀致的书生,便是青丘那位名声在外的帝君?”
地上月澜一双眸子微微睁圆,有些不可置信,“君上……”
矢墨止缓步走下来,片刻便踏进了玄铁围铸而成的囚牢,面对莫曼殊与久凉的敌视,他清声开口,仍是面无表情的模样,甚至连眼中也是一片波澜不惊,“本君是来领青丘罪妃回青丘领罚而已,且是罗夏仙君专程传信与本君,二位不必如此戒备。”
罗夏轻哂,“是呀是呀,昨夜里发信,今日这才晨间,帝君便闻风赶来,青丘办事效率果真有速度。”
莫曼殊却道,“领回去受罚?这么容易便让你将人领回去再万般宠爱一回么?笙弥辛苦捉回来在后头使坏的两个小蹄子,不等我们先好好惩治一番,便让你就这么四肢齐全的带了回去?敢问这位青丘君上,你莫不是脑子摔坏了?”
“青丘仙人,必定以青丘法规为准。至于边上那一位,与本君毫无干系。”
“可她却一不是在你青丘被捉,二不是被你青丘哪个仙人所捉,还有这小青鸟仙子既然在我们手里,自然也是我们管,你管得着么你?”
矢墨止见莫曼殊如此一副要与他舌战不休的架势,便不再多言,想要径直掠过去夺了月澜,却被莫曼殊横剑在前。
莫大美人难得正儿八经起来,柳眉倒竖,笑声透寒,“今日要将这毒妇四肢康健的带走,你想也别想。”
矢墨止见势,便也抽出自己佩剑,“无论如何,今日本君也要将她带回去,这位姑娘该是妖界中人罢?说不得今日本君还能在此替天行道一回。”
久凉忙拉住莫曼殊,对她道,“你做什么?既然笙弥让他带这女人回青丘,必定有他的想法,再说,你也不一定能打得过他。”
莫曼殊气急败坏,“二皮脸你放手……”
陡然有一阵流光闪耀于众人眼前,带着汹涌灵气横生,久凉莫曼殊同着矢墨止一齐被卷入流光之中,光芒炸裂,如破碎星子明亮耀眼。
也只这一瞬间,地下囚室里再次暗了下来,回复原先幽暗模样。
方才争执的几个仙人再一看时,却是一个个目瞪口呆起来,连矢墨止亦是眉眼震动,不敢相信眼前一幕,后头的罗夏更是惊诧万分。
只见笙弥流裳轻摆,脸上依旧笑得温润,手中无锋长剑却毫不留情当中穿透地上月澜的胸口,将她钉在地上,月澜身下殷红鲜血瞬间涌出,濡湿大片衣裳。
卷三 哪想残风如刀,直催人老 第一百二十六章 莲心最苦
更新时间:2012…4…4 19:32:13 本章字数:2653
出剑,杀招,一气呵成,不过瞬息之间,月澜脸上的生气便迅速地消散萎靡下来。
一旁同被缚住的戚缳满面惊骇,如遇厉鬼修罗。
“抱歉,我着实什么想法也没有。矢墨止,你同月澜,与大人同我,勉强算作故旧,可后来你们却做出那些事来,大人何其无辜?今日我便亲手让月澜死在你眼前,也算是对你曾经寡情薄义的业报。”
笙弥轻轻拂去脸上沾染溅上的血滴,又是低头无声一笑,梅妆斑驳,却隐有无限风华流转,“我一直被大人所保护,对她有太多亏欠,所以这一回好歹替她报了前仇。矢墨止,这把剑名为劫灰,被它损了心脉的仙人,自然的,也是寸寸肌肤化作劫灰。”
“我让罗夏报信与你,不过只是让你来看着她死罢了。摧毁一个人的心,比守护一个人的心来得容易多了,让她最爱的人眼睁睁看着她死,滋味大抵是万蚁噬心罢。”
月澜闻言大惊,想要开口唤一声矢墨止,张张嘴却发不出哪怕一个音节,眼中蓄满痛楚,泪水簌簌滑落。
矢墨止却被方才笙弥话中怨气镇住,想起这些年来实在是对不住闲歌,心中不由有些犹豫起来,对于月澜,他本意是忽然听得她消息,心中念在过往,便前来好歹相救一番,却没想笙弥这一番话,差不多打消了他心中所有念想。
他着实不该来救的。
他又会伤害到闲歌。
矢墨止这半分犹豫不决里,月澜原本当年受过矢墨止一剑的身子,已经再也经不起一丝伤害,现下,万般憔悴的脸色更是逐渐灰败,直至身下殷红血液将要流尽,她却仍旧强扭起头来,直直看着矢墨止眸中神色,口中喃喃无声。
君上,木闲歌与我,孰为真,孰为假?
人之将死,月澜眼前只有走马灯片段频闪,矢墨止手仍旧伸在空中,是僵持的姿势,甚至还未来得及回答月澜最后的那一句轻声无言。
月澜终于痛苦又不甘心,脸上泛起桃红,是灼灼明媚之姿,咬牙出声,“君上,来世莫言,与妾织心……”
回光返照之后,她挣扎着,不甘着,至终闭上了一双满是沧桑恶意,与眷恋世间的眸子。
她是一生演绎的仙界戏子,攻于演绎,精于算计,演绎一出我良你恶的故事,算计颇多,甚至无所用之不极的损害闲歌,来提高自己在矢墨止心中,在青丘的地位,其实也不过是只为寻这一个与夫君的来同生共死。
她画了这一副镜花水月,最终却落得讽刺异常。她最爱的人,到最终她性命攸关,弥留之际,却左右犹豫,无动于衷。
心中眼前最后的画面,是她仍在妖界安安心心做一朵芙蕖之时,有一位眉目如画的轩朗男子,将她折下,“好美。”他薄唇勾勒出笑容的那一霎那,如同冰雪消融,暖进她的心头。以致于她忽略那一句,“就拿你送与小渊罢。”
一生如戏,折身入戏,假虞姬恋上真霸王,到头来终归是个死字。
莫曼殊冷眼望着笙弥轻巧抽剑,挽出一个剑花来便闪着荧光消失在他手中,再一望,地上的月澜果然如同笙弥话中所说,一寸寸肌骨逐渐化成灰烬,寸寸相思寸寸劫灰。
果然是个死无全尸。她从不知,这个看上去温润有礼的地仙心中会如此狠辣。
倒是身边的罗夏有些不忍起来,一把拉住笙弥,搂紧怀中,左手也不着痕迹捉住笙弥隐在袖中不住颤抖的手,十指相扣,温柔安抚。
这时久凉开了口,“既然你青丘罪妃已然伏诛此地,君上也就当从未听过有这个消息,便当做空跑一场罢。只是若要怪罪下来,帝君你一个也未必打得过我们四个,因果孽报,就此收手,大家都不亏本。如何?”
矢墨止却如若未闻,神情恍惚怔松。
此时蓦然有一阵清洌的宫莲香气袭进囚室中,清浅却又深重,伴着些许苦意,有浩瀚仙元震动漂浮,紊乱四散开来。
众人感应到,皆是神情一凝。
却是笙弥猛然竖起眉头,身影瞬间摆开,移出了地下密室。
只留下一句咬牙之言,“不好!大人有事!”
……
渊莲轩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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